第 468 章 警告
宮女驚恐萬狀,兩下就被撞得失去了意識,被侍衛抓住腳腕拖走。
楚嫿臉色微變,手指卻被姚氏摁住。
姚氏盯著秋菊的方向看了片刻,認出那侍從的大概方向,心中隱約有了猜測,頓時露出幾分冷色。
「淑妃娘娘果真好大的威風,皇宮之中本就有慎刑司懲罰不守宮規的宮女,她卻叫人把人趕到這路上鬧開,」姚氏不知是覺得她蠢,還是她瘋,竟嗤笑一句,「狗急跳牆了嗎?」
楚嫿下意識看向夜璃淵,再怎麼說,那都是他的母親。
然而夜璃淵卻只是直直盯著自己,彷彿什麼都沒有聽見似的,方才那一幕也似過眼煙雲般,沒有絲毫入目。
對上那雙深邃帶著壓力的目光,楚嫿心下惻惻,不知為何竟然在那雙眼睛里品味出幾分哀怨,索性低下頭不出聲。
夜璃淵欲言又止,卻對上姚氏犀利的眼,登時,那日堂中悲憤怨恨的武安侯再度浮出記憶,讓他啞口無言。
彷彿他說什麼,都是一種罪孽。
彷彿他無論做什麼,都是於事無補。
夜璃晟心情失落,見他們相對無言,也只好打起精神笑著上前,「沒想到武安侯夫人跟楚小姐今日也入宮來,讓本王猜一猜,莫非是來見太后的?」
楚嫿入宮只為一人,這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從前她每次入宮,理由也是屈指可數。
姚氏態度冷漠,「慶王殿下說的是。」
慶王是個能自來熟的,玉簪下的面容依舊風流俊美,自然不會覺得落了面子,立刻跟道:「剛好,我跟四皇兄也要去慈安宮,不如一起順路?」
姚氏皺眉,楚嫿跟夜璃淵才剛和離,兩人就一同去慈安宮,傳出去像什麼話?
她條件反射地就要拒絕,幸好楚嫿記掛太后,不想耽擱時間,打斷了她的話,「娘親,太後娘娘肯定還在等著我們呢。」
天大地大,人命最大。
姚氏也不是個心腸冷硬的人,皺了皺眉也就答應了,只是那目光仍舊防著夜璃淵靠近,「那好,嫿嫿你跟慶王殿下先走,娘親同端王殿下有幾句話想說。」
夜璃晟有些尷尬,仙鶴銜雲的大氅隨著他的動作擺動,「既然都一起來了,不如一起過去,有什麼話,到了慈安宮再說不遲吧?」
「慶王殿下若是不願意跟小女同路,小女也不勉強。」姚氏又道。
她那嚴防死守的模樣,讓夜璃淵心口又是一沉,彷彿被看不見的枷鎖束縛著,喘不上氣。
「五弟,帶楚神醫先去慈安宮吧,」夜璃淵將視線從楚嫿身上移開,狹長的眼尾拖出幾分無奈,「去吧。」
就這麼僵持著也不是什麼好事,夜璃晟只得點頭,跟楚嫿先行去往慈安宮。
夜璃淵身著玄青長袍,大闊袖雙層領,人看著精神氣朗而偉岸高大,深邃的眉眼裡透著幾分令人不敢褻瀆的尊貴。
「夜璃淵莽撞,不知侯夫人有何事指教?」
而姚氏施施然行禮,福了福身,「王爺客氣了,臣婦不敢有何指教,只是想請王爺今後莫要再做這種事了。」
夜璃淵一時未聽明白,微白的面上露出疑惑,「這種事情?」
「王爺跟小女已經和離,從此以後便該無任何牽扯。王爺乃是人中龍鳳,何等尊貴,有意端王妃之位的人趨之若鶩,該將目光放遠才是。」姚氏聲音冷淡,語調平靜,卻帶著說不出的冰冷。
夜璃淵這下子聽明白了。
姚氏以為他是故意守在這裡,好等著楚嫿上門,守株待兔的,所以在警告他。
他解釋道:「夫人誤會了,本王今日是入宮拜見父皇,順道過來探望太后的。」
「希望如此,」姚氏目光如鏡,照出夜璃淵憂鬱俊美的面容,「臣婦聽聞王爺縱橫沙場殺伐果斷,進退攻守乾脆羅,相信王爺不是死纏爛打之人。既然是一起去探望太后的,那就走吧,王爺請。」
夜璃淵臉色陰沉,姚氏分明就沒有相信自己的話,而且還覺得他是敢做不敢當。
姚氏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就走,顯然已經認定了夜璃淵當面一套背後一套,說好了要遠離楚嫿,可這次第二日,就迫不及待出現了。
打的什麼主意?
夜璃淵有口難言,同時豁然發現,很久之前,楚嫿的種種舉動也曾被他如此誤會過……她從不知道被誤會原來是這麼難受。
楚嫿跟夜璃晟先走了一段距離,但直至經過御花園的時候,兩人才終於開口說話。
「和離了,開心嗎?」夜璃晟問她。
那雙有些疲憊的眼裡並沒有絲毫惡意,楚嫿心思敏感,但也不至於對同患難的人報以冷漠,聞言一笑。
「彷彿解除了一層厚重的負擔,可以開始新的人生,新的開始,我想,我是開心的。」
夜璃晟有些驚訝,「你……就沒有絲毫留念嗎?」
昨日夜璃淵上門,楚嫿竟然避而不見,此事已經傳遍京城,宮中的太監宮女都時常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他們樂於看見上位者德行有虧,更以見證他們墜入塵埃而亢奮。
楚嫿捫心自問,若說不留念是假的,她心裡對夜璃淵還是有意的,顧宜真的事情隨著時間淡化,她心裡那點對這個世界的恐懼也逐漸平復下來。
她抬起頭,望著那金碧輝煌的太極殿,「這太極宮雕樑畫棟,然而慶王殿下仍舊行走於秦樓楚館之間,殿下對太極宮留念嗎?」
不,一點也不。
夜璃晟厭惡極了這宮裡的爭權奪利,為了權利,他最喜歡的女子被培養成殺手,冰冷虛偽。
夜璃晟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終於放下一樁心愿,便是有所留念,也改變不了結局。」
「所以,何必一定要留念過去?」楚嫿朗笑,神色溫柔,「人生很短,數十百年。人生很長,我們最多也才過了三分之一。為何不將目光放遠一點,看看未來,聽從緣分的指引,如果有緣,自會有再聚之時。」
她形色豁達,目光坦然,讓夜璃晟一下子覺得夜璃淵那失魂落魄的模樣落了下乘。
他忍不住笑了笑,「你能這麼想也是好事。」
「因為我是大夫,我看過了太多死亡。」楚嫿認真道:「失去是人生的必經課題,如果每一次失去都要裹足不前,那我們只會不斷後退,永遠都不能前進。倒不如豁達一點……」
「說得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