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5 章 古怪
哀事長達十五日，太后梓宮入殮，再過十二日便會抬入先帝陵寢，定陵。
楚嫿日夜守在慈安宮中，夜璃淵、夜璃宸、夜明鈺、卓薔薇等人同樣如此。
許嬤嬤體力不濟，暈過兩次，魏公公倒是勉強能夠堅持。
李忠擇了內務府的副總管太監德全聽從楚嫿號令，態度畢恭畢敬，如敬皇子。
「晉國郡主，」德全給眾人換了茶水，微彎了葯，送來湯藥，「這是張太醫送來的補身湯，郡主畢竟年輕若是傷了身體，太后見了也心疼啊。」
楚嫿確實有些疲憊，這幾日雖然眾人都在守靈，但那眼神之間的殷勤變化她卻是察覺到了。那種熱情的，彷彿在鷹隼盯著獵物般的目光，讓她感到惶恐，甚至憤怒。
太後方逝，這些人就急著上來討好賣乖，從慈安宮出去之後，又該是怎樣一副場景？
楚嫿不願多想，伸手接過葯湯，處於謹慎，還是讓系統掃描了一下。
「無毒。」小七道。
湯藥入喉，她的身體也暖了起來。
外頭是紛紛揚揚的大雪，牆頭堆積著厚厚的雪層，宮殿頂上墜著冰棱，她身上穿著厚重的白狐大氅，下方疊了三層坐墊，但依舊冷得手抖。
眼睫微顫，楚嫿聽到有人進來的聲音，回頭一看，是慶王夜璃晟。
他的臉色似乎有些難看，但楚嫿沒有心情，看了一眼也就算了，將碗交給德全，「有勞公公了。」
德全殷切道：「郡主客氣了，皇上已經下令，打今兒起，小人便分到了晉國郡主府，照料郡主，往後郡主便是奴才的主子，可不敢說有勞。」
郡主府中的一切，都是太后所賜，無一件不是貢品，皇帝派個人來照看也是意料之中。楚嫿也不會想著這些東西就該據為己有，她點了點頭，「還是有勞了。」
德全笑容更大，但很快想到這是給太后守靈，立刻又沉下了面容，安安靜靜退了下去。
他還有一碗葯，是要給夜璃淵的。
若論太后如此重賞，還有誰是真正為楚嫿開心的，無疑便是夜璃淵。只是他的臉色依舊不是很好，他凝視著前方時，也在觀望著夜璃宸。
夜璃宸的臉色更加不好看。
這是為人守靈，每個人都心情沉重，賢王是個文人，且深得天下文人所贊。當此孝道大行之時，賢王的悲慟落入他們眼中，當又該感慨萬分了。
只是，這悲慟，究竟是處於對太后的留戀、傷心，還是……愧疚？
卓薔薇跟夜明鈺跪在一起，因為太后的驟然病逝，兩人的婚事也被推到了三年以後。
成親王是親王，皇室兄弟，他的守孝期長達三年。卓薔薇並不著急。對太后的逝世，她心存憤怒，對罪魁禍首的憤怒，也對天下第一樓的憤怒。
所以這一個月一來，她同鎮北侯積極配合皇室調查姦細，但不知為何，因為那封毫無證據的告密信開始，無論是大理寺還是皇帝，對於調查的進程都越來越緩慢。
彷彿他們所有人都認定了，那封告密信就是事實。
就連夜璃淵都鮮有動作，或許是他沒有精力的緣故。
卓薔薇跪在堂下，目光若有所思地看向夜璃淵，卻突然發現，他正看著夜璃宸。
她怔了下，手指卻被夜明鈺勾了一勾，夜明鈺對她搖了搖頭。夜明鈺跪在夜璃淵背後，對夜璃淵的動作看得更加清楚，甚至對夜璃宸面上的表情都能窺見一二。
「累了就走吧。」他動了動嘴唇。
夜明鈺也不是傻子，甚至可以說相當精明，在方海城一敗之後，他性格中便更多了幾分謹慎。
卓薔薇心領神會，因為已經入冬，皇子守孝必須守住一天，太陽落山後就能離開，否則一旦風寒只會更加麻煩。
但他們是臣子、臣女，住的地方更遠，只要盡到小輩的孝道與忠心，自然就能離開了。
卓薔薇守了十幾日，也的確覺得夠了，她對太后的敬重更多是處於臣子對君上的敬重。
兩人沒有遲疑，很快就離開了慈安宮。
到了宮外，卓薔薇才問道：「端王總傳說是病情很重，命不久矣，可我看他這幾日好像也跪得筆直端正，是不是病情好轉許多了？」
「還早呢。」夜明鈺說：「張太醫說的也是慢慢養，能養過這個秋天，就還有一年半載可活。」
卓薔薇沒有起疑，她回憶著慈安宮裡的情形，思及夜璃淵眼眸里微妙的探究與寒意，「……他是不是受打擊太大，反而刺激起來，想要爭奪東宮了？」
否則怎麼用那種眼神看著夜璃宸？
夜明鈺眨眨眼睛，「沒準是兩人之間有了什麼矛盾呢？」
「賢王這樣溫潤隨和的人，會跟他有什麼矛盾？」卓薔薇不以為意，「上回賢王落難，還是端王跟嫿嫿幫了他，賢王知道他中毒之後，據說坐立難安呢。」
「賢王的確是個令人敬佩之人，不過我覺得安王更有意思。」夜明鈺嘿嘿一笑。
卓薔薇沒好氣，一招打在他肩膀上，「我跟你說正事呢，你就只想到玩玩玩！」
「哎呀，反正無論是他們誰上去，對咱們都沒有什麼影響嘛！」夜明鈺痛得齜牙，這丫頭的力氣也太大了，他轉移話題道：「現在形勢不是挺好嘛，就連楚嫿的問題都解決了，皆大歡喜啊！」
「皆大歡喜個鬼！」卓薔薇蹙眉，「你真覺得那個『青』是巧雲？」
夜明鈺無辜地眨著眼睛，「怎麼不是嗎？」
卓薔薇氣結，一把擰住他的耳朵，「你有沒有長腦子，就算真的是巧雲吧，那她的同夥呢？她這個身份，很容易安插很多姦細入宮的，我就不信只有她一個！可是項書根本就沒有查這條線，只是處理了幾個跟巧雲混得好的朋友而已。那個姜嬤嬤進了大理寺就沒信了，王府其他人說不定也藏了姦細，也沒查了，太古怪了。」
「哎呀疼疼疼！」夜明鈺身體一歪，就跟吊在她手裡似的，苦著臉，「可這事是大理寺該查的么，咱們也插不上手啊！輕點輕點，寶寶輕點……」
卓薔薇一愣，臉色蹭地紅了。
「呸，不要臉，誰是你的寶寶？」
肉麻死了。
卓薔薇鬆開她，大步朝宮外走去。
夜明鈺揉著耳朵，看她羞得耳根通紅，會心一笑，而後回頭，望向慈安宮，笑容微淡。
巧雲是不是姦細……淑妃應是最清楚的。
但淑妃又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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