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門少年客2
風聽寒表情晦澀,略有些牙疼:「師徒之間談什麼配不配,江小少爺該不會是話本子看多了吧,學那些痴男怨女蕩舟心許,只想著門當戶對。」
話本子看了不少的江小少爺臉紅彤彤的,宛如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又羞又氣,他摸上腰間的佩劍,捏著劍柄的手愈發用力:「反正你不配做仙尊的徒弟。」
「那誰配?」風聽寒驚訝道,「江小少爺該不會以為,是我搶了你的師尊吧?」
江清如冷哼一聲,雖然沒說話,但眼裡明顯是這麼個意思。
「沒有我你就一定能拜師嗎?」風聽寒哭笑不得。
江清如握著劍柄,惱羞成怒:「若沒有你,我肯定會成為仙尊的徒弟,我十六歲築基,天賦卓越,怎麼可能比不上你!」
「是嗎?」風聽寒看向他拔出的劍,斂了笑意,「江小少爺天資聰穎,自當以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你此時拔劍,是想對我這樣的凡人出手嗎?」
「我沒有!」
劍刃的寒光凍住了一腔熱血,江清如猛地鬆開手,若是風聽寒沒開口,他是不是真的會動手?劍道證心,江清如一陣后怕,拜不了師事小,若劍道毀了,那他這輩子就完了。
傅斯乾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本來是怕傻白甜徒弟受欺負,可現在面前這倆人,明顯是紅著眼的江清如更像被欺負的。
這是惡毒男配?
風聽寒挑完東西結了帳,又恢復了一貫的溫和模樣:「師尊還在等著呢,江小少爺咱們走吧。」
傅斯乾連忙飛身往酒肆趕去,在他倆到之前落了座,他端著茶水抿了一口,狀似無意地往窗外看,待旁邊有人坐下才回過頭:「怎麼來得這麼慢?」
風聽寒坐在傅斯乾身邊,聞言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挑得太入迷,讓師尊久等了。」
發生了什麼他都知道,也沒揪著不放,傅斯乾叫來小二,一口氣點了七八個菜:「你倆可還有要點的?」
風聽寒搖搖頭:「沒有。」
江清如還惦記著剛才的事,勉強擠出笑容:「都聽仙尊的。」
也罷,這兩人估計都沒什麼胃口,傅斯乾說:「就這些吧,再來一壺梨花釀。」
「且慢。」江清如從儲物鐲里取出一壺酒,「仙尊可是想喝酒,我這有一壺,名為醉花陰,不如嘗嘗這個吧。」
左右都是酒,傅斯乾不挑,點點頭。
江清如拔了塞子,給傅斯乾倒了一杯,又極其不情願地給風聽寒倒了半杯:「醉花陰是烈酒,風師兄年紀尚輕,還是少喝點好。」
小少爺還在生剛才的氣,傅斯乾暗自搖搖頭,舉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液香醇,傅斯乾眼睛一亮,怪不得江清如捨不得給風聽寒多倒。
醉花陰採集多種不同的花釀製,酒有異香,入口回甘,風聽寒目光一凜,捏著杯子的手愈發用力,隱隱能看到手背上的青筋。
「這酒是從哪兒來的?」風聽寒扯出個笑,「我的意思是,市面上沒有聽到過,叫醉花陰是嗎?」
江清如一臉驕傲:「市面上當然沒有,這是我二叔剛釀製出來的,獨一份兒。」
傅斯乾揚揚眉:「如此珍貴之物,你該不會是偷著帶出來的吧?」
江清如摸了摸鼻子,小聲道:「反正江家的東西往後都是我的。」
淮陰江家……風聽寒一口喝乾了酒水,舌尖舔了舔唇內尚未痊癒的傷口,直到嘴裡的血腥味蓋住酒香才停下。
吃完飯,江清如搶著結了帳,傅斯乾沒過多推辭,領著兩人往鎮子外去。
「仙尊,是要御劍回去嗎?」
傅斯乾應了聲,召喚出三秋,轉身對風聽寒道:「過來。」
江清如拉住風聽寒,擠出一絲笑:「風師兄不會御劍吧,我正好不認路,你和我一起怎麼樣?」
風聽寒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拽了拽胳膊沒拽開,他眸底劃過暗色,笑得溫柔:「那就麻煩江小少爺了。」
見他二人商量好了,傅斯乾也沒多說,先行御劍離去。
江清如雙手結印,頗有些得意地說:「風師兄可千萬要抓緊我,沒修鍊過的人,在御劍飛行過程中,特別容易摔下去。」
御劍騰空而起,暮靄沉沉長風萬里,城鎮盡數化作了浮萍中的一點。
風聽寒往前挪了挪,故意壓著嗓子說:「江小少爺你飛得太快了,我害怕。」
「你離我遠點!」艷陽高照,江清如硬是被風聽寒噁心出一身冷汗,他咬牙切齒道,「風師兄膽子也太小了吧,路途遙遠,咱們得趕上仙尊。」
風聽寒幽幽地說:「可是飛得太快,我會害怕。」
江清如:「……」
風聽寒:「要不我抱著你?」
劍在空中一顛,江清如驚聲道:「不可以!」
風聽寒也怕真摔下去,遂不再逗弄江清如,思索起近日來得到的線索。醉花陰與他受暗算那日聞到的味道無異,追殺他的人都被弄死了,眼下只有從淮陰江家查起。
傅斯乾飛出去很遠的距離,轉頭髮現身後的人沒跟上,便停在了半空,周身雲霧繚繞,他得了趣,將之都攪散了才停手。
「仙尊,讓你久等了。」
江清如額上出了汗,剛才顛那一下子太突然,導致他一直提心弔膽的,生怕真把人摔了沒法跟傅斯乾交代。
傅斯乾頷首道:「注意安全,這回我慢點。」
草木河川如過眼雲煙,轉瞬便換了另一番光景,江清如的頭髮被風吹起,撲了風聽寒一臉,他伸手把礙眼的頭髮拂開,忽然眼前一亮。
有了!
御劍而過帶起的風又急又快,刮在臉上有些疼。
「啊——」
衣袍獵獵作響,風聽寒在空中極速下墜,他調動身體里不多的靈力護住自己,安然地等待摔到地上的那一刻。
傅斯乾聞聲往後看了一眼,差點沒從三秋上摔下去,他的傻白甜徒弟,怎麼掉下去了?!
三秋從身旁掠過,帶起的風差點把江清如從劍上掀下去,他整個人都懵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跟著往地上飛去。
不得不說,渡劫期修者的實力確實強悍,隔著近幾十米,傅斯乾硬是在風聽寒落地之前將人接住了,他看向懷裡抱著的人,確定沒什麼問題才松下一口氣。
風聽寒一臉茫然,似乎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怎麼沒摔到地上。
傅斯乾想罵人,他算是明白了,為什麼江清如會下線那麼早,當著他的面也敢動手,江清如不死誰死?
傅斯乾心裡直接給江清如定了罪,風聽寒是傻白甜,又不是二百五,怎麼可能自己找死!
風聽寒也想罵人,他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結果現在直接變成一盤死棋。
不是他說,傅斯乾怎麼就能飛那麼快呢?
江清如一臉茫然,他看著風聽寒,張了張嘴沒說出一個字。他是想把風聽寒踹下去,可那也是有賊心沒賊膽,人怎麼掉下去的他確實不知道啊。
落地點是無極山附近,離山門處不遠。
「怎麼都站在這兒?」晏君行搖著扇子走過來,挑了挑眉,「昭元,你徒弟腿斷了?」
傅斯乾這才發現自己還抱著風聽寒,冷著臉把人放下:「沒斷。」
說完又補了句:「差點。」
風聽寒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差點?差多了好吧。
晏君行失笑,拿著扇子指著江清如:「這位面生,怎麼稱呼?」
傅斯乾冷哼一聲,沒接話,他現在正在氣頭上,不剁了江清如就算他脾氣好。
江清如委屈得要命,礙於傅斯乾在場又不敢發脾氣,憋著眼淚朝晏君行拜了一拜:「晚輩江清如,淮陰江家子。」
「原來是江家的小少爺。」看出三人的不愉快,晏君行打了個圓場,「之前令尊送了信來,說你已經築基,此次來無極山,可是想拜師?」
江清如看了看傅斯乾,被他那一臉寒霜刺激得不輕,只覺滿腹委屈無處發泄,都堵在胸口,無力又難捱:「我不想拜師了,也不要上無極山了。」
他說完轉頭就跑,小少爺跑得挺快,一溜煙就沒了影子。
晏君行:「……他這是怎麼了?」
傅斯乾一甩袖子,不答反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自從獲得原主的記憶,知道晏君行接近自己別有目的,傅斯乾一直提心弔膽的,之前相處那一個月,也不知有沒有被他看出端倪。
晏君行右手搖著扇子,聞言舉起左手,笑得文雅:「來採花的。」
好一朵美麗的……狗尾巴花。
傅斯乾:你能看看自己手裡拿的是什麼嗎?
「多美的花啊,不說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得趕緊拿回去養著。」晏君行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又回過頭,笑得意味深長,「我剛得了一罈子佳釀,昭元,有空到我那邊,咱們好好談談天。」
傅斯乾:養狗尾巴花,我信了你的邪。
風聽寒:「長陵仙尊真的是……」
傅斯乾挑眉:「是什麼?」
「有眼光。」風聽寒頗為欣賞地誇道。
傅斯乾:實不相瞞,我懷疑你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