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他個雞犬不寧
厙水城中,齊飛虎看著面前一字排開的百來具豐國士兵的屍體,虎目含淚。城外依舊硝煙瀰漫,殘酷的戰場如修羅地獄。
「他奶奶個西瓜的,已經死傷一萬多人了。」齊飛虎急的團團轉。一邊轉一邊抖著手中的霸王鞭,才四月份的天氣,他已經熱得一頭汗水了。他擔心豐軍傷亡慘重,燕天宏亦是負傷在身,如此下去,不出多久,只怕這厙水城是要破了。
沈昀道:「大人不要著急,皇上已經派了十萬兵馬前來援助,相信會守住厙水城的。」
沈昀不提起這件事情,齊飛虎倒還忘了,現在一提起這件事情他忽然想起來了,皇帝親自任命的,平南王世子燕瀛澤為鎮遠大將軍,率軍抗敵。
「哼,老子最瞧不起這些世家公子了,借著父輩的功績狐假虎威。他奶奶個西瓜的,這個平南王爺的兒子,我可聽說他不學無術風流浪蕩,不是什麼好鳥,皇上莫不是老糊塗了,怎的派這麼個紈絝子弟來做主帥的?」齊飛虎罵開了。
岑年達拉了拉齊飛虎的臂膀道:「大哥,你小點聲,王爺在內堂呢。再說虎父無犬子……」
齊飛虎不滿的嗤道:「王爺在面前我也這麼說,我敬佩王爺南征北戰是條漢子,可是那不代表我就連著他的兒子一起敬佩。」
一陣咳嗽聲響起,平南王由朗將孔晨輝攙著出來了。孔晨輝是他的心腹之一,隨他征戰多年,平南王一直拿他當半個兒子看待的。
平南王在椅子上坐下了,喘息良久才道:「相信,大家都知道了,犬子燕瀛澤將來到厙水城,接替我做你們的主帥。」
齊飛虎道:「王爺,容我老齊說句不好聽的話,您這兒子可是聲名在外的,打戰不是兒戲,世子殿下若是沒有那個本事,還是不要來送死的好。若是他不能帶著大伙兒抗敵,那您可別怪咱老齊不顧著您的面子了。」
岑年達也道:「王爺,王爺膝下愛子,還是莫要有些閃失的好。」
平南王擺了擺手道:「眾位的擔心本王理解,這樣吧,本王如今還是主帥,我准你們一件事情,只要不妨礙到兩軍交戰,只要不違反軍紀,你們可以使出渾身解數,去考驗,試探,甚至是刁難本王的兒子。其實,本王倒也想看看,本王的兒子到底有幾斤幾兩,若他不是個可用之才,連你們這關都過不了,那麼不需要你們提出來,本王便會親自把他捆到聖上面前請罪,罷了他的官職。」
齊飛虎一聽樂了:「就這麼辦,王爺放心,老齊定當給王爺,給全軍將士考驗出一個合格的主帥出來。」話說完了朝著孔晨輝一看,孔晨輝嘴角噙著一抹奇怪的笑意,齊飛虎突然莫名的覺得頭皮有點發麻,他那笑意似乎意思是:你們在玩火。
不過,這個意思是在許久之後他才明白的。
等齊飛虎三人出去了后,孔晨輝道:「難道王爺真的不相信世子殿下么?」
燕天宏道:「燕兒畢竟年紀尚幼,且先不說他到底才能如何,單單是年少風光,便讓不少人眼紅了。更何況他身上寸功未建,便做了主帥,這些人都是常年征戰,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哪個拉出來不比他要有說服力。如何肯服他?」
連日的急行軍,眼見著離厙水城只有兩百里的行程了,夜間,燕瀛澤命令士兵全體停下來了,棒槌不解問道:「殿下何故?」
燕瀛澤趴在桌子上,手中握著碧玉簫一搖一搖的道:「棒槌,你說,若是你,在邊關打了幾十年的戰,忽的有一天,一個一事無成的黃毛小子出現在你面前,而且還得管著你。你,會服么?」
棒槌擦著那柄丑劍道:「服么,肯定不會服的。我會把他打得服我。」
「那你猜一猜,明日里本世子會遇到什麼情況?」燕瀛澤手中的碧簫在指尖瀟洒的劃過了一個弧度問道。
棒槌搖頭,燕瀛澤揚了唇角,這個事情,似乎有點意思,一邊是征戰多年的老兵痞,一邊是自己一個毛頭小子。
棒槌道:「那要不要叫易塵他們過來?」
燕瀛澤搖頭:「不必,若是我連這點事情都擺不平,日後可沒臉見他們了。再說,李焱可是下了旨的驍風騎不準擅離。」
「那,要不要通知王爺?」
燕瀛澤挑了挑眉:「我的棒槌叔啊,我是燕瀛澤。」
是,他是燕瀛澤,他是恆帝親封的鎮遠將軍,他沒有依靠任何人的資格。
燕瀛澤靠在椅子上沉思了許久,忽然叫過棒槌道:「你去找司馬南,給本世子要點東西回來,那個老小子要是不給,你就搶,反正他也打不過你。」
江湖神偷司馬南此刻正在河間府一家有錢人的屋脊上喝酒,無端感覺鼻子發癢,響亮的打了個噴嚏,然後如願的驚起了一串犬吠!!
厙水河的下游有一個小鎮叫做莫羅鎮,前臨著厙水河下游,背靠著北狄的朱馳山,易守難攻,於是這裡理所應當的被當做了北狄軍隊的糧草基地,留守著北狄的五萬鐵騎。
鬼七率著兩萬兵馬星夜兼程,終於在六天內趕到了莫羅鎮。
大地春回,縱然是邊塞苦寒之地,陽春四月亦有了些許的春意,朱馳山上已經隱約可見新綠,鬼七從山頭往下眺望,城中防守嚴密,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鬼七盯了良久,心中有了計較。
兩萬人馬整齊的伏在厙水下游的一個峽谷中,鬼七從山上下來后調了兩千人帶著火箭火油上山,那兩千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弓弩手,剩下的人原地待命,等到鎮中慌亂之時再攻城。
入夜後的山中很是寒冷,眾人伏著約莫到二更天的時候,鬼七下令了,兩千人手中的火箭對著城中射去,一時火光漫天,城中哭號慌亂聲漸聞,鬼七看著大概差不多了,便命令侍衛朝著天上射了一支火箭。底下眾將士見到信號,對著莫羅鎮攻了去。
一場戰爭持續到四更時分,四周天幕沉沉,這是黎明來臨前的黑暗,鬼七趁著這個時候發令,讓眾將士退回到原來的峽谷處守著,此處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易守難攻,是個安營紮寨的好地方。
鬼七命令士兵們抓緊時間填補食物然後休息。在天亮后,緊接著發動下一輪攻擊,城中的北狄將士都還在忙著救火,根本沒有想到豐國士兵會再一次發動攻擊。等到北狄軍集合完畢準備出城迎敵的時候,鬼七卻命令士兵罷戰後退,再次回到了峽谷中。
約莫過了兩個時辰,鬼七看著休息的差不多的士兵,又命令他們發動了一輪攻城,這次還是如此,等到北狄士兵準備迎敵便又退了回去,再休息了一個時辰,鬼七令旗一揮道:「全力攻城。」
北狄士兵沒有料到這次是真的攻城,以為又是糊弄他們的,卻不曾想這次的豐軍似瘋了般攻向了城門。狄軍急忙調軍迎戰,倉促間五萬兵馬難以齊聚,慌慌忙忙的出了城。
鬼七見到陣勢可以了,揮動令旗讓朱馳山的兩千豐軍再一次發動了火箭陣,一波箭雨再一次鬧得莫羅鎮雞犬不寧。這邊狄軍又慌忙回頭救火,如此反覆一天下來,北狄軍隊已經人困馬乏,死死的據守城門,任憑怎麼攻打都不出城迎戰,躲在莫羅鎮做了縮頭烏龜。糧草是兵馬的保證,他們縱有九條命也難以擔當丟失糧草的重罪。
鬼七命令士兵好生整頓休息,到了下半夜再次全力發動攻擊,這邊北狄軍的主帥見到情況複雜,便一封加急戰報,送往了厙水城外的北狄軍營中。鬼七居高臨下的看著一騎從莫羅鎮中勢如破竹般的跑出,嘴角掛了一絲笑意,他成功了。
對著那一騎遠去的方向,鬼七自語道:「我的任務完成了,接下來就看你自己了。」
鬼七留下了兩千弓弩手繼續隔幾個時辰往城中放一回火箭。然後再換一個地方。朱馳山地方寬廣,兩千人馬徹底的把莫羅鎮鬧了個雞犬不寧。而他則帶著剩下的一萬八千人趕去雄雞關。
大豐十九年四月十一午時,厙水城中,孔晨輝點了四萬兵馬,想著三天前他收到的燕瀛澤的信,笑了笑搖搖頭跨上了戰馬,信中只叫他於四月十二帶齊四萬精兵伏在雄雞關。等著釣大魚。
明日里便是四月十二了。
燕天宏看了信亦是什麼都沒有說,直接給了他兵符,讓他調派人馬,這四萬人馬都是城中將士中出類拔萃的。而齊飛虎他們,根本不知道有這回事情,老王爺也沒有告訴他們,此刻他們看到孔晨輝帶著兵馬出城,均是十分震驚,齊齊開口詢問,老王爺深沉的笑了笑,沒有回答。
前晚齊飛虎手下探子來報,世子殿下的兵馬停在了兩百里開外的地方安營紮寨了,齊飛虎對著岑年達道:「看吧,咱沒有說錯吧,這世子殿下果然是個草包,定然是被北狄軍隊嚇傻了,不敢到前線來了吧,躲在了城外。」
岑年達搖了搖頭道:「世子殿下好歹也是平南王的兒子,不至於如此不濟吧?」
燕瀛澤的八萬大軍休息了一晚,士兵都好好補給了一下體力,連日急行軍的疲憊一掃而空。
棒槌回來的時候手中多了個黑色的箱子,燕瀛澤打開看了看,頓時眉開眼笑道:「棒槌,你是把司馬南那個老小子的全部家當都給搶來了吧?」
此時的司馬南正在自家宅子中呼天搶地,黑火、葯和煙霧彈被棒槌全部洗劫一空,不用問也知道這個黑面神是受了燕瀛澤的指使來打秋風的。
黎明時分燕瀛澤下令拔營,大半日的行程,不緊不慢的趕到了厙水城外,此時天已黃昏,邊塞的殘陽如血,燕瀛澤跨在戰馬上,望著厙水城的城門嘆了口氣,這個修羅場,他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