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軍
白子羽回到房間還沒有坐下,燕瀛澤便跟過來了。
「世子這麼晚還不休息?」
「上藥。」燕瀛澤抬了抬右手。
白子羽道:「殿下,你這傷口雖說好得慢些,兩個月也已經結痂了吧,還用上藥?」
「額。」借口被戳穿的燕瀛澤朝著七絕琴走去,伸出手指在琴弦上使勁一抹,右手食指上便多了一條小口子。
「你看,這不是有傷口了?」
「燕瀛澤,你做什麼?」白子羽語氣有些慍怒,抓過了燕瀛澤的手拿來止血的藥瓶給他手指上撒了些藥粉。燕瀛澤看著白子羽微微惱怒的神色,無聲勾了勾唇角。
「子羽,那棵樹,還有個名字。」
「什麼?」白子羽給燕瀛澤的食指綁上了一條小布帶,顯然沒有聽懂燕瀛澤想表示的意思。
燕瀛澤抿了抿唇:「那棵樹又叫做姻緣樹,我方才對著樹許了個願,讓他保佑我求得摯愛。」
白子羽捏著藥瓶的手頓了一下:「世子一定會得償所願的,尋得一位如花美眷。」
「子羽。」燕瀛澤反手握了白子羽的手:「我不要如花美眷,我只求你。」
燕瀛澤眸中一片深情:「縱然歷盡苦難,縱然情深不壽,我只求你。」
聽到這句話,白子羽閉了一下眼睛,被同樣身為男子的人如此深情直視白子羽微微有些暈眩,腦子有一瞬間的模糊,隨即抽出了被燕瀛澤握著的手,錯開了眼眸站了起來。
「很晚了,世子回去休息吧。」白子羽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
他與燕瀛澤之間,不應該有超出知己之外的任何一種感情,他們之間擺著無數的鴻溝,燕瀛澤有燕瀛澤的使命,他亦有他的命運。他與他從來都是殊途之人。
「子羽,你就不能給我一次機會么?」燕瀛澤扶了白子羽的手臂站起來。他的臉離白子羽很近,唇齒間的氣息撲在白子羽的臉上,低啞的聲音都讓白子羽無法鎮定的冷靜的去思考。
燕瀛澤看到了白子羽眼中一閃而過的驚惶與迷茫,只是輕輕的嘆了口氣,雙臂圈住白子羽,白子羽明知道這樣不妥,卻失了力氣去推開燕瀛澤。
「世子……」
「噓!子羽,你別忙著拒絕,給我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燕瀛澤不待白子羽回答,便鬆了禁錮離開了,彷彿走得慢些便會聽到毫無退路的回答。
乍然離了溫暖的懷抱,白子羽有了一瞬間的怔忪。這麼多年一個人承受了許多,有一個人忽然出現在你的面前,願意疼你寵你,願意讓你依靠。只是,這從頭到尾便是自己的一盤死局誰也不能近身,一步踏錯便是萬劫不復。
若不動心,便不會失心,是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吧?
燕瀛澤在白子羽房門前站了一會兒,終是牽起唇角苦笑了下,走到了後院中,飛身上了屋檐,躺在檐上發獃望天。
身旁忽的遞過來一壇酒,燕瀛澤側頭,林越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爬了上來,笑得詭異的坐在旁邊。
燕瀛澤接過酒罈喝了一口,也沒理會他,自顧自的看天。林越喝了一口酒,「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燕瀛澤瞥了他一眼:「喲,神棍改成詩人了啊?」
「哼哼,師弟你怎麼不說我說出了你的心裡話呢?」林越也躺了下來:「人家是個男子,你也別太心急。」
「咳咳……」燕瀛澤一口酒噴了出來:「你怎麼知道?」
林越給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笑。
燕瀛澤嘆息了一聲:「很難接受對嗎?」
「佛祖有雲,眾生平等,情由心生,偏分得如此清楚做什麼?再說,若是因為他是男子你便放棄,估計你也就不是燕瀛澤了。」林越說完翻身下了屋檐。
燕瀛澤在身後大笑道:「神棍,我今天才發現你還真有幾分慧根。
那一晚,燕瀛澤在屋頂上冷風吹到了天明。
那一晚,白子羽房中的琴聲徹夜未絕。
同樣是那一晚,拓跋漠看著手中的穿雲弓,再看著戰場上雄姿勃發的北狄鐵騎,眼中閃出來自信的笑意,燕瀛澤,你這次死定了。
可是拓跋漠還沒有高興多久,就在後半夜,北狄鐵騎的先鋒部隊,卻忽然集體腹痛腹瀉,嘔吐不止。一時間軍營中忙翻了天。
而左都尉勝屠蘇,在看到亂如沸粥的軍營后,閃身離去,在不遠處呼哨一聲,一隻海東青便俯衝而下。他將手中紙條綁在了海東青腿上,海東青一飛衝天。
縱然這支先鋒部隊出了問題,可是戰事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倉促間,拓跋漠把這支先鋒部隊換成了另外的人。
燕瀛澤喝光了一壇酒,躺在屋檐上吹了一宿的冷風,聽了一夜白子羽的琴聲。等到天色微明,燕瀛澤懶懶散散的從屋檐上跳下來想回房的時候,鬼七一陣風似的闖了進來。
燕瀛澤眼神銳利的看著鬼七遞給他的消息:北狄軍有異動。
哼,這麼快么?是胸有成竹還是等不及了?燕瀛澤挑了挑嘴角,溢出一絲冷酷的笑意,既然如此,那便開戰吧。
白子羽出來的時候正好見到燕瀛澤笑得發寒。他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
「子羽,你來得正好。」燕瀛澤看到了白子羽。
「世子,我是來辭行——」
「子羽,北狄軍有異動了,恐怕要開戰,我要到帽兒嶺去了。」燕瀛澤眸色灼灼的看著白子羽,「你願意同我一起么?」
「什麼?」白子羽聽到這個消息,忍了口中要說出的話轉口道:「我跟你一起去。」
燕瀛澤前去點兵,白泉一陣風似的跑過來。
「公子,大蘇的信。」
白子羽打開紙條,唇角扯了個冷酷的笑意……
校場中孔晨輝看著眼前的五千人馬不敢置信:「這是?」
燕瀛澤訓練燕羽騎本就是秘密進行的,那個時候孔晨輝還在帽兒嶺守著,所以根本就不知道燕瀛澤有這麼一支精銳之師。
燕瀛澤表示對孔晨輝的表情十分滿意:「這是燕羽騎。交給你了。」
孔晨輝出自驍風騎,燕羽騎由他帶理所當然。
燕瀛澤紫袍銀.槍,白子羽一身素袍,五千燕羽騎並著厙水城中留守的軍隊傾巢而出。
帽兒嶺上豐軍全神貫注,守著對面的北狄鐵騎,齊飛虎雙鞭舞得虎虎生風:「他奶奶個西瓜的,終於可以痛快的打一場了,老子都快閑得發霉了。」
大軍整裝待發,磨刀霍霍。
大豐十九年臘月初八,黃道吉日,諸事皆宜。
帽兒嶺往西二十里的棲霞山上,燕瀛澤紫袍銀.槍,端立在山邊一塊凸起的岩石上,望著下方五千燕羽騎埋伏妥當,戰、弩架與山腳出口處的上方,側頭對著白子羽輕笑道:「你說我們會勝么?」
白子羽理了理被風吹起的衣擺道:「你相信自己么?」
燕瀛澤頓了一下手中的銀.槍:「信,為何不信。」
白子羽凝眸望著山下,燕羽騎已經在孔晨輝的指揮下把一切都布置妥當,正在迅速的隱入樹木之間,冬日蕭條的山風吹得面頰生疼。
靜立良久,燕瀛澤提了銀.槍道:「走吧。」
帽兒嶺上豐軍精兵整裝待發,岑年達帶著一隊人馬埋伏進了旁邊的樹林中。
北狄先鋒軍已經行至陣前五百餘步,當前一千人踏上一處平地,號角聲起,開始大肆進攻。鬼七不戰且退,淳于奪見狀大喜:「全速前進,一營放箭,二營衝鋒,三營突襲中軍大帳。生擒豐軍主帥。」
一時北狄軍隊勢如破竹。
鬼七笑了,是時候了。
他領著一隊人馬從左邊抄過去,齊飛虎領著人馬從右邊抄過去。淳于奪心知不妙,迅速反應過來大喝道:「撤。」
淳于奪轉身勒馬朝著棲霞山方向撤退。這邊岑年達的人馬從北狄中腹切出,直接把北狄軍逼入了棲霞山下的包圍圈。等這些人進入到埋伏圈,孔晨輝哨音一起,燕羽騎精兵從山石間冒出來,手執逐月弩,漫天箭矢傾天而來。
北狄的先鋒部隊本來就是匆匆接過的穿雲弓,配合難免生澀。逐月弩本就威力強大,距離又近,北狄的先鋒上千人不及慘呼便悉數倒下,強弩退下后,又一波人抬著經逐月改變的戰弩上前,北狄的戰馬就這樣倒在了戰弩下,淳于奪心道不妙,打馬狂奔便往回撤。
燕瀛澤瞅准空隙,足下用力蹬上身後巨石,身子便如蒼鷹般俯衝而出,手中銀.槍劃過一道銀芒,裹著殺氣撲向狂奔而來的淳于奪。
淳于奪正策馬疾奔,忽然覺得眼前寒光一閃,燕瀛澤的銀,槍便直挑他面門而來。淳于奪心呼不好,先鋒軍已經折了大半,他一心念著奔回營地,倉促間手腕翻轉,手中鋼刀便向著銀.槍削去,命懸一線,他的力氣也使了個十成十,刀氣自鋼刀上漾出,堪堪架住了燕瀛澤的銀。槍。
正當他鬆了一口氣的時候,白子羽悄無聲息的從後背一劍劃出,劍氣攜著殺氣撕破了凌冽的寒風,鮮血飛濺,淳于奪不可思議地捂住腹部栽倒在馬下。
白子羽收了長劍躍上巨石,望著崖下的修羅場,主帥中劍殞命,北狄先鋒士兵群龍無首,縱使訓練有素也慌了手腳,倉促間又有不少人倒在強、弩之下。
百里晉眼見不好,大喝一聲:「回撤。」北狄軍便朝著主戰場方向退去。
孔晨輝隨即帶著五千燕羽騎跟出,可是,在上方的白子羽瞬間就發現了不對。
北狄軍撤到主戰場上時,百里晉躍上馬背道:「布陣!」
北狄鐵騎便結成了破軍陣,百里晉素衣麻鞋一匹駿馬飛奔而出,退回去上了高高的瞭望台。拓跋漠銀甲泛著寒光策馬到了陣眼的中心,兩邊各有一名副將領頭。
百里晉手中揮動著白旗,左邊的副將便帶了三萬北狄鐵騎出了列,均是人人手中一張穿雲弓,後面緊接著右副將的士兵是左邊的兩倍,接著是勝屠蘇,拓跋漠在陣尾遙遙綴著。
不多時,左幅將勝屠蘇便於齊飛虎纏鬥起來,這邊右副將的軍隊也已經跟著隨後趕來的燕羽騎鬥了起來。一時間只見穿雲弓逐月弩的箭矢漫天狂飛。拓跋漠望了望天色,有些憂心,不知道這次成事的幾率有多大。
帽兒嶺的豐軍中軍軍帳處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一群黑影,軍帳便突然冒起了濃煙,不多時竟燃起了大火。
拓跋漠臉上終於興奮了起來,百里晉的令旗往下一壓,拓跋漠便隨其而動隨著百里晉的手勢,帶起綴在後面的人馬合圍了過來。豐軍一時有些慌神了,望著中軍軍營處的大火不知所措。
前方喊殺聲直衝雲霄,燕瀛澤看到軍營處冒起濃煙,臉色瞬間凝重了起來。跨上馬背便朝著軍營方向奔去,白子羽隨後。
岑年達抽了部隊往回撤,拓跋漠已經從後面攔了過來,只好且戰且退。
燕瀛澤趕到主戰場上,一個橫刺便挑下了一名北狄士兵,白子羽隨後亦是一劍封喉,待二人從旁邊繞過去到了齊飛虎邊上時,豐軍已經被陣法攪得潰不成軍。
齊飛虎已經從最初的驚慌中鎮定下來,雙鞭舞得呼呼生風,但見銀光一閃,燕瀛澤紫袍銀;槍的奔到了眼前,齊飛虎立馬便勇氣大增。揮動雙鞭又衝進了混戰中。
白子羽淡然的眸中閃出了一絲焦急,拓跋漠的士兵已經呈包抄之勢圍了過來,豐軍就猶如被攔腰斬斷的巨蟒。北狄騎兵已經把大部分精銳圍巾了包圍圈中,隨著百里晉令旗的揮動,剩下呈扇形的人馬已經在呈收攏之勢了。
燕瀛澤面如寒霜,嘴角揚起了一抹冷笑,到底還是輕敵了,他策馬疾行,往白子羽這邊跑去。白子羽掃了全場一眼,一提馬韁,跑到了高處,再借力躍上了一棵大樹,仔細看了一會兒,飛身下了樹。
「如何」燕瀛澤挑下一名北狄兵問道。
「燕瀛澤,你信我么?」
「信。」燕瀛澤目光灼灼,毫不猶豫。
「那好,那你就逃,你帶著一隊人馬朝著棲霞山方向去,但是你一定要記住,從那個人邊上撕開一條口子。不論你用何辦法,讓他跌下馬,然後你便能逃多快逃多快。再等著孔朗將會合殺回來,斷了他們的後路。」白子羽指向拓跋漠左邊的那名副將道。
燕瀛澤一提,槍便朝著前方奔去,身後跟著一隊人馬,白子羽目光凝重,燕瀛澤此去頗有些羊入虎口的味道,左方的人馬本就比較多,又正好在拓跋漠的範圍內。但是,若是左手邊的口子不撕開,這個陣縱然堵了陣眼也不能破。
白子羽看著燕瀛澤飛揚的紫袍,亦是翻身上馬,疾馳到孔晨輝的身邊,孔晨輝正急得一籌莫展,瞥見了白子羽,「怎麼辦,國師?」
白子羽邊戰邊道:「你帶燕羽騎從右翼殺出去,不要戀戰,只要衝出去就可以。衝出去了便和世子會合再殺回來。」
孔晨輝不知道白子羽這樣做是為什麼,明明要拚死一戰,為何要逃,可是他還是選擇相信白子羽,他相信可以生擒羌王的人是不會說錯的。若是這場戰事還有幾分勝算的話,只怕就在白子羽手中。
想到此處孔晨輝速度奇快,不多時已經衝到了陣型的右翼,開始廝殺起來。
燕瀛澤的銀.槍已經挑到了那名副將的身側,幾欲成功,只是那名副將亦不是省油的燈,回拉戰馬躲過了攻擊,與燕瀛澤戰到了一處,燕瀛澤記得白子羽說的速戰速決,手中的銀,槍已經舞得水潑不進。
身後的豐軍知道自家將軍的心思,便都一股腦的圍了上來,一時間大部分的人都圍著那名副將,燕瀛澤一夾馬腹從馬上躍起,左腳踏上右腳一個借力便飛了出去,銀.槍劃過一道寒光便刺入了那名副將的肩膀,再往旁邊一輪,那名副將便跌下了馬。
拓跋漠見狀已經圍了過來,燕瀛澤見到任務完成,無心戀戰,吼了一聲:「沖。」所有的豐軍一起發力,竟然真的把左邊撕開了一道口子,沖了出去。
副將落馬,左邊的防守便立即鬆懈了起來,縱然拓跋漠來得及時,少了一名領頭人,陣型還是缺了一塊,此刻他縱然有心去追燕瀛澤,自己亦被陣型所困,離開不得。
那邊孔晨輝帶著燕羽騎已經全力奮戰了,眼看著右邊的口子也要撕開了。白子羽一夾馬腹,朝著陣中間的勝屠蘇馳去,勝屠蘇所呆的地方正是整個陣法的中心所在。白子羽白衣如雪,手中的長劍閃著寒芒,劍氣森森,勢如破竹。北狄軍都被那一襲白衣灼傷了眼,怔怔的看著他朝著勝屠蘇而去。
勝屠蘇想策馬後退已是不可能,眼見到白子羽的長劍就要穿胸而過,勝屠蘇閉上了眼睛,白子羽卻沒有刺出,而是傾注了內力在劍身,改刺為拍,一下便把勝屠蘇拍下了馬背。陣中心的人掉下了馬,這個陣法也就破了一半了。
齊飛虎與岑年達已經從被圍著的陣法中抽身出來了,百里晉的陣型已經開始散了,拓跋漠見到勝屠蘇落馬,看了一眼百里晉的令旗,便隨著令旗而上,替了勝屠蘇的位置。
孔晨輝終於撕開了一道口子,朝著右邊奔去,燕瀛澤的人馬已經繞道到達了匯合處,然後兩股人馬再合力朝著陣中心殺去。
白子羽已經跟拓跋漠戰在了一起,一時白袍紛飛,穿插著如秋水的寒光。千軍萬馬間,燕瀛澤眼中只得那一襲白衣,他手執銀.槍,策馬朝著千軍萬馬中的白子羽飛奔而去。
人還未至,槍已先出,燕瀛澤灌了十分力氣,往前一擲。銀.槍便帶著呼嘯之聲朝著拓跋漠後背飛去。然後他踏上馬背身體前傾急掠而出,右手便又一次握上了銀.槍,拓跋漠感覺到了後背的勁風,側身讓過,白子羽的軟劍已經貼著胸口而來,縱然拓跋漠身形再迅速,白子羽的長劍也劃破了他的盔甲,胸口的血如蚯蚓一般蜿蜒而下,拓跋漠只好勒馬回撤,脫了陣中心。
白子羽心中暗喜,知道只要拓跋漠離開,這個陣法便算破了,燕瀛澤棄了自己胯、下普通的戰馬,一個翻身便落到了白子羽的馬上,手從他肋下伸出奪了韁繩便追,沉重的呼吸打到了白子羽的耳側,無端的讓他震了心神。
豐軍中軍的軍帳處,棒槌與林越正和一群黑衣人斗得得難捨難分,剩下的人都在救火,所幸風向不對,大火很快便被撲滅。
百里晉見拓跋漠受傷後退出了陣中心,便知道大勢已去,他亟亟揮動令旗想要讓散開的陣勢再次合攏,可孔晨輝率著燕羽騎死死拖著,眼見陣型散開回天乏術,
正當百里晉準備棄了令旗的時候,瞭望台上急吼吼跑上來一名信使。百里晉認出此人是北狄皇宮的專使,再看此人的右臂上挽著一圈縞素,便知道定然是北狄皇帝駕崩了。
百里晉垂下手臂,望著戰場上共乘一騎的一紫一白,知道此番已經戰敗。若是北狄皇宮不出事情,他們死撐下去等到援軍來還有一絲勝算,可是此時皇帝駕崩,只怕北狄京都亦是一團亂麻,根本顧不上前方戰事了。
「鳴金收兵。」百里晉丟了手中令旗飛身下了箭樓上馬奔向拓跋漠的身邊。
孔晨輝已經從另一邊合圍過來,形式扭轉,不可一世的北狄軍已經被切割成了幾塊,喊殺聲起,豐軍勢如破竹,北狄軍被沖得七零八落。
拓跋漠見大勢已去,策馬回奔,燕瀛澤豈能如他之意,從白子羽身後飛身而起,跨上了一匹無主的戰馬追逐而去,白子羽亦是緊隨其後,身後跟著萬餘人馬。
豐軍的戰鼓擂得山響,燕瀛澤已經把拓跋漠逼得退無可退了,拓跋漠見無力回天,生了必死的心思,索性提了鋼刀迎了回來。
燕瀛澤紫袍銀.槍策騎而出,槍若游龍寒光凌冽,拓跋漠不及變招,燕瀛澤的銀.槍便刺到了眼前,拓跋漠只得身形後仰,抬起手中的刀,堪堪架住了燕瀛澤的銀.槍。一時間戰馬長嘶,刀光劍影。
眼見白子羽已經跟孔晨輝的人馬合到一處,北狄士兵被殲滅已經越來越多,百里晉人未至聲先到:「將軍,撤,到了九曲關再圖後路。」
拓跋漠聽到百里晉疾呼,再看戰場上已經節節敗退的北狄軍,知道大勢已去,終於咬了咬牙避過燕瀛澤一擊,狠拉韁繩,戰馬嘶鳴騰蹄而起,百里晉與剩餘部隊跟上疾馳向北。
「追。」燕瀛澤棄了胯、下戰馬,再一次飛身而至白子羽身後,二人共乘一騎,追風駒神駿良駒,縱然負上燕瀛澤與白子羽二人,奔跑的速度仍是不減。
拓跋漠與百里晉不敢戀戰,鐵騎如風,一路匆忙奔逃向北狄邊城九曲關方向,過了厙水河,眼見燕瀛澤以至,百里晉道:「一營放箭,二營斷橋,其餘的人馬快撤。」
燕瀛澤方帶著人馬趕到,便是一陣漫天箭雨,北狄士兵已經砍斷橋上鐵索。燕瀛澤狠拉韁繩,停在了厙水河邊,遙遙望著拓跋漠帶著殘餘部隊逃向了九曲關。
燕瀛澤勒馬立在厙水河邊,覷眼望著遠去的北地鐵騎,下巴擱在白子羽的頸窩,懊惱地嘆息了一聲。
大豐十九年臘月初九,持續了長達一年之久的豐國與北狄之戰,終於落下了帷幕。北狄戰神拓跋漠,二十五年未有敗績的征戰生涯,在繼帽兒嶺之役后,又一次完敗。終於完完全全的栽在了燕瀛澤與白子羽的手中。
而北狄皇帝拓跋慶旭駕崩,因生前未立儲君,北狄大皇子與二皇子為了登上帝位,鬧得血流成河,百姓怨聲載道。拓跋漠不及休養,便帶軍回了北狄皇都收拾爛攤子去了,同時向豐國送上議和文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