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分家
喬老梗看到大兒子手裡那張六十兩的借據時，氣的真想搶過來撕成碎片。
他有五個兒子，除了三兒子不是親生的，小兒子尚在讀書沒有成親外，其餘三個兒子，他最喜歡的是老二喬鐵欣。
只因為老大太憨，老四太木，只有老二，有幾分機靈，像足了他年輕時候。
喬鐵欣慣會看爹娘的眼色，他見爹娘臉色發黑，就知道他們心底里不願意負債這麼多。
他上前打小報告，「爹啊，娘啊，這日子沒法過了，大哥他一心為老三著想，就不想想，賣了地，這一家子吃什麼啊！」
喬鐵柱不是真的憨，他憨厚中不失小精明，他何嘗不知道借了銀子爹娘會不高興，只是，他到底狠不下心來，面對老爺子的黑臉，他只好心裡苦笑，面上卻誠惶誠恐的道：「爹，老三是我的弟弟，這一條人命拿到哪說，都比地值錢啊！」
他知道說一千道一萬，怕也難悄老爺子的憤怒，想起妻子張氏若有所無的暗示「什麼事只要涉及到他小叔的學業，都好說」。
他乾脆的道：「我想著，濟民堂是縣上有錢人去的醫館，萬一將來有人拿老五齣來說事，說家裡人無情無義，連自己兄弟的性命都不顧，怕對他以後的官聲不好，所以，咱們家現在寧願吃點虧，也不能壞了名聲啊！」
打罵之類的都好遮掩過去，可見死不救卻是一大硬傷。
喬老梗聽了果然怒氣漸消，他若有所思的看了老大一眼，點了點頭，緩慢的說道：「你做的對，不管咋樣，不能見死不救。」
喬鐵欣急了，「爹，那可是六十兩銀子啊，加上那天借的，可是將近八十兩銀子，咱們家不吃不喝倒行，可老五他那可等不得啊。難道真要賣地不成？要是賣了地還債，倒是能還上，老五將來趕考，咱們家拿什麼供他啊？」
說來說去就是不想認那些借條。
可借條是老爺子和老大分別簽下的，不認也得認！
喬老梗擺了擺手，「別急。」他頓了頓道：「我想過了，把你三哥分出去單過，這些借據，既是為救他欠下的，就讓他還吧！」
老爺子終於說出分家的話來，幾個兒子反應不一。
喬鐵欣自然是高興的，分他出去不僅不用還錢，也不用管那一大家子的嚼用。
至於說喬鐵石以前給家裡幹了多少活掙了多少銀子，他表示：那不是以前嘛，他以後腿都瘸了自然也賺不了錢了，分出去喬家不虧。
喬鐵柱有幾分糾結，如果這是在老三摔斷腿之前，他也只會隨老三自己的意願，可如今，他遲疑了一下，明知老爺子會不高興，可還是說道，
「爹，這樣好嗎？老三他，以後瘸了也不能上山打獵了，要不，把地多分給他幾畝。」
喬鐵木原想說不能分家，分出去三哥一個人，怎麼養活這一大家子啊？
可大哥的話讓他覺得，若能多分給三哥幾畝土地，分出去也好，最起碼，不用擔心幾個丫頭像大妮一樣被賣進山裡。
他們剛從縣裡回到家，並不知道，喬佳楠給家裡加的幾把火。
這麼一想他就沒有吭聲。
喬老梗原本是打算，抱老三回來的事不張揚出去，這樣即使分了家也能以孝道的名義壓著那一大家子。
可如今想將其分出去，還不傷了老五的名聲，那隻能將他是養子的事宣揚出去。
喬老梗拿定主意，生怕夜長夢多，讓喬鐵木去請了村長和里正，還有村子里幾位德高望重的老人過來。
大家聽說要將喬鐵石一家分出去，面面相覷。
「分家？將鐵石一家分出去？」村裡一位長者李立仁提出疑義，「我聽說，他被蛇咬了，還斷了腿，現在如何了？分家沒有他在場，這不對勁啊！」
村長和里正並沒有說話，老喬家這麼不合理的分家方式，按理說他們應該為老三出頭。
可一來老三家勢弱，他們也不願意得罪喬老梗，要知道喬家老小在鎮上讀書頗受夫子的看好，誰知道將來他會不會考了秀才考舉人。
二來，四妮帶著兩個妹妹去他們家裡哭過了，說是寧願凈身出戶，也好過姐妹幾個被賣。
幾個丫頭哭的那個凄慘，他們覺得，幾個丫頭這樣許是她們爹娘的意思，只不過鐵石夫婦不好出頭怕被人戳脊梁骨。
既是雙方都有意，他們就不做這個壞人了。
所以，當喬老梗提出分家的意思，只有李立仁提出了質疑。
「李二叔，是這樣的。我呢，本來不想說出來。這事呢，其實不光我自己知道，勝子叔也是知道的。」他的這番話讓里正有些詫異，他做為里正，又是上一代里正的兒子，村子里有什麼事當然瞞不過他。
難道，喬老梗要把鐵石的身世說出來？
這樣一來，以後他就不好挾制鐵石為他賣命了。
大家都不明白喬老梗說的是什麼，只見他嘆了口氣，開口就把大家嚇了一跳。
「鐵石他，不是我的親生兒子，他是我撿來的。」
「什麼？不是你親兒的？」李立仁有些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不敢置信。
「當初，你媳婦生老三可是挨家報了喜的。」言外之意是喬老梗撒謊。
「當初，我媳婦是生了老三。不過，我親生的兒子落地沒到三天就沒了。我怕江氏難過，出去山裡要把這孩子埋了，沒想到發現一個被扔在山裡的嬰兒，還有氣息，我就給帶了回來。」喬老梗的話里，他很偉大的救了喬鐵石的一命，「只不過這事，除了勝子叔，就是江氏也不知道。」
他轉而問里正，「不知道勝子叔跟里正大人說過這事沒有？」
李里正當然不會隱瞞，點頭道：「沒錯，當初我爹跟我說過這事，還誇喬大哥是個好人！」
「好人？好人會做出那等畜牲不如的事？」在座的誰心裡不明凈似的，這話也只在心裡想想就是，卻萬萬不能說出口的。
有人作證，這事就好辦多了。
喬老梗不僅把這個嬰兒養大，還給娶了妻生了一堆孩子。
別說喬老梗沒給他們分一畝地，就是把他們光身攆出去，也不會有人說他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