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這是命嗎
喬鐵石臉色慘白，就是受傷昏迷，命懸一線時，臉色也比這好看。
他想不明白，怎麼不過一天，就發生這麼多的事，分家凈身出戶不說，連一向老實聽話的二妮，也出了這種事，這是要他的命啊！
「二妮啊，你，你瘋了嗎？你，你快點把銀票退了去，咱們家不賣女兒，不賣，不賣……二妮啊，你聽話啊，你最聽話了，聽爹的，快點，去把這銀票退了，」他喊到最後，已經是聲嘶力竭，使勁的砸向床板，狀若瘋癲的吼道，「你快去退了啊——」
二妮以為，她賣了自己，和家裡賣了大姐是一樣的。
她甚至慶幸，因為賣自己，是她自己個選的主家，而價錢，能買五六個大姐。
家裡還債的銀子夠了，還能多出來十幾兩修房子。
而她，也不像大姐一樣，以後一輩子吃苦受罪。
她覺得自己邁出的這一步，走的很對。
「爹，退不了的，女兒已經簽了賣身契了。」二妮也淚流滿面，想到從此跟公子離開這裡，也許，這一輩子再也沒有相見的機會，她的心裡也很痛苦。「爹，這是女兒能為家裡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喬鐵石獃獃的看著她，眼裡比聽到分家時，還沒有光彩，還要黯淡，「二妮，你是不是，讓人給騙了？別怕啊，爹去告官，爹拼了這條命不要，也要把你救回來了啊——」
「爹，是我自願的。」二妮咬了咬唇，臉上一抹紅暈悄然升起，「爹，這一百里銀子，是公子給咱家還債的，公子他，公子他說，以後會對我好。」
楊氏止了哭聲，愣怔怔的看了二妮，半晌才從嗓子里艱澀的擠出一句，「二妮，你把自己給賣到哪家了？」
她心裡升起絲希望，只要不是那種臟地方，她去給人家磕頭，只要肯把她的女兒放回來就行。
二妮不懂爹娘的意思，她眼裡閃過絲羞澀，覺得自己長這麼大也沒看到過這麼好看的人。
她小聲的道：「是京城裡來的貴人，他是個好人，他，他救了女兒呢！」
楊氏是過來人，粗枝大葉的可也明白女兒這樣是代表了什麼意思？
「二妮啊，他咋救了你？你出啥事了啊？你咋回來沒說過呢你這妮子？」楊氏這幾天只覺一樁不幸接著不樁，哭都沒力氣哭了。
二妮咬了咬唇，把那天碰到的被人訛詐一事說了，「多虧了公子，要不然，要不然女兒就吃了大虧了。」
喬鐵石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道：「二妮，他既是好人，救了你怎麼還要讓你為奴？你聽爹的話，這種外地來的，誰知道他們的身份是真是假，快去求了他，把這銀子退了，把賣身契拿回來。」
二妮搖了搖頭，「爹，公子沒想收我為奴，是女兒想著賣了自己給家裡還債，這才去求了公子買下女兒的。爹，如今這事是改不了的，女兒，今日就要隨公子離開了，女兒給你們磕頭了，你們一定要好好的……」
喬鐵石一下子蒼老了好多，他頹然地躺在床上想，他上山就是想避免二妮被賣的命運，可是……
「這就是命嗎？」他喃喃的道，一口血噴了出來，隨即昏了過去。
楊氏驚叫起來，「當家的，你怎麼吐血了？當家的，你醒醒啊，你別嚇我啊——」她哭的難過不已，一個勁的抱著喬鐵石搖晃，好像是要把人晃醒。
二妮跌坐在地上，她是想幫家裡的，可為什麼爹爹這麼氣憤這麼傷心？
明明大姐被賣的時候，爹爹可是一句話都沒說的。
難道，爹爹就這麼狠心，只想讓她們都被賣進山裡，一輩子翻不了身？
二妮的心裡又惶恐又害怕，癱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老三，這是怎麼了？」喬鐵柱原想一大早走，可三妮想逛一逛，只好留下來等她吃過午飯再回。
他和李村長在醫館外面，碰到剛回來的三妮，幾個人就一起進來了。
喬佳楠一眼就看到床前地面上的一口血，喬鐵柱和李村長上前的時候，她就立刻轉身，出去前面喊了大夫過來。
等大夫看完診，開了方子，葯童去取了葯，喬佳楠才一把提溜起癱軟的二妮，「跟我去熬藥。」
「三弟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昨晚上老三不還是好好的嗎？」喬鐵柱也有些急了，好好的到底又出了什麼事？「還有二妮，那身打扮是怎麼回事？」
楊氏哭道：「二妮這傻孩子，聽說我們被分出來了，連房子都是破爛的，還欠了這麼多的債，把自己個賣了，拿了銀子來讓我們還債呢！」
喬鐵柱和李村長一聽就明白了，喬鐵柱又是惋惜這孩子，又是對老三一家愧疚，抱著頭蹲在旁邊不言語了。
倒是李村長問清楚了，是賣給一位路過的貴公子當丫頭，勸了幾句，說什麼總比嫁到窮人家裡強云云的。
楊氏本來就又悲傷又生氣，聞言也沒考慮，硬梆梆的懟了他一句，「既然好怎麼不把你家二丫賣給人家當丫頭？」
把李村長氣的七竅升天，沒搭理她，轉身就往外走，「我可真是賤，以後，你們家有什麼事別來找我，我可不想幫著忙受著累還挨著罵！」
喬鐵柱忙拉了他，又是賠禮又是說好話，回頭狠狠瞪了楊氏一眼，心裡罵道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
「三弟妹，村長大哥好心來幫忙，你怎麼能這麼說話？二妮自賣自身，是她自己的選擇，你怎麼能怪到村長大哥的頭上？快點給村長大哥賠禮道歉，要不然，鐵石醒了你讓他怎麼見人？」
楊氏在家裡一慣是任何一個都能訓斥的，她一時激動罵完就後悔了，李村長不管咋說也是村長，可不是她一個窮村民能罵的，因此彎了彎腰，不倫不累的行了個禮，「村長，我說錯話了，你大人大量別和我一般見識，我也是太傷心了，我可憐的二妮啊……」她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
李村長也知道，這就是個拎不清又拿不起放不下的，有了台階下，他擺了擺手，「算了算了，看在鐵石的面子上，我不跟你個老娘們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