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命沒有雞蛋貴
楊氏被喬佳楠那眼神瞅的心裡揪在一起，好像要不做這碗荷包蛋就是多麼罪大惡極一樣。
她渾渾噩噩的走出自家那間破草房，不大一會功夫煮了兩個荷包蛋送了進來。
喬佳楠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不只是為這碗荷包蛋，更要緊的是，這包子還是有很大改造餘地滴。
楊氏端著一碗高梁米粥，一邊吃一邊瞅，三妮吃一口，喂一口六妮，六妮吃一口說一句：「好好吃噢！」
再吃一口再說一句：「三姐，我頭回吃這雞蛋呢！」
「三姐，要是我以後能頓頓吃雞蛋就好了！」
「三姐，怪不得奶每天早上都會給小姑煮雞蛋，好好吃噢！」
奶聲奶氣的話，楊氏聽了心酸的很，倒是喬佳楠，眼裡難得露出絲笑容來，「會的，以後咱們會頓頓吃雞蛋。別說雞蛋，就是豬肉你都會吃膩的。」
楊氏瞅了一眼三妮，難得的嘆了口氣卻沒說話。只是心裡卻很憂愁，別說是肉了，就是這粗糧，都吃不飽。三妮想的也太美好了些。
小姐倆正吃的歡快，二妮帶著個小蘿蔔頭回來了。
五妮看到三姐正在喂妹妹吃雞蛋，蹭蹭幾下爬上炕，一根黑呼呼的手指伸進嘴裡，眼饞的瞅著，卻不開口要。
喬佳楠的心裡又堵了起來，這一家子，從大到小，倒是老實！
就是忒老實了，才被人欺負！
「過來，」她伸手招了招五妮，「給，吃吧！」
五妮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縫，歡快的說道：「謝謝三姐！」張口吃了雞蛋，一臉的陶醉，「真好吃，真香！」
楊氏見三妮這樣友愛幾個妹妹，早把之前對她的那點懼意拋到腦後，嗔道：「三妮，別都給你妹妹吃了，你也得吃點，這腦後勺的傷且得好好補補才行呢！」
就這幾個雞蛋，補什麼補？她張口想懟過去，可轉念一想，楊氏煮這三個雞蛋可是冒了很大的風險的，她還是要表揚一下，讓她再接再勵，不能打擊太過才是。
因此到了嘴邊的話默默咽下了。
四妮溜了進來，從懷裡掏出一個干硬的餅子，獻寶一樣拿了出來，「三姐，給，餅子，你吃吧！」
楊氏一驚，「哪來的餅子，是不是你偷的？」
這種條件反射般的話讓喬佳楠很是不悅，別人冤枉你的女兒是小偷也就罷了，怎麼遇到事，你自己第一反應也是這樣？
四妮臉色一黑，反駁道：「我才沒偷呢！」
喬佳楠接過餅子，撕了一小塊泡到粥里，自己先吃了一大口，才感覺到像活過來了似的，挑了挑眉，又撕了幾小塊泡進去，問：「四妮，誰給的？是不是二爺爺？」
四妮點點頭，很是委屈的看了眼楊氏，說道：「二爺爺聽說你挨打，讓我拿回來吃的。」
其實是她跑到二爺爺家門口轉悠，二爺爺才問她，是不是她三姐又挨打了？她點頭說是，還說三姐好幾天沒吃飯了，二爺爺才拿了個餅子讓她帶回來。
她雖然沒說，可喬佳楠卻還是懂了。她摸了摸這孩子的黃毛，有些欣慰的說：「四妮有心了。」想了想又說：「以後，咱們會過上好日子的，到時候，咱們多幫幫二爺爺家。」
四妮高興的點點頭。
喬佳楠卻一頓，心裡暗自納悶，怎麼自己會有這麼溫柔的一面。
想一想，一定是三妮原身沒散的思緒在做亂。
三妮這具身體太虛弱了，又受了傷，喬佳楠吃過雞蛋湯泡餅子，胃裡有了食，暈暈欲睡起來。
楊氏一邊吃飯一邊喂六妮，六妮人小胃口小，又吃了雞蛋，沒吃幾口就不肯吃了。
楊氏正要收拾，就聽到外面中氣十足的罵聲響起，「天殺的，哪個偷了老娘的雞蛋？」
院內老太太怒氣沖沖的罵道：「老三媳婦，你出來，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偷了老娘的雞蛋？」
楊氏一聽婆婆罵，條件反射般站起來就往外走，喬佳楠睜開眼，伸手拽住她，沉聲道：「使勁哭，就說你閨女要死了。」
楊氏慌亂的咽了口水，結結巴巴的說：「可，可是……」
「沒有可是，你請示過了才煮的，你閨女被侄子快打死了，難道，一條人命在喬家，還不如幾個雞蛋？」她一字一頓的看著楊氏，「明白了？」
許是她太過鎮靜，楊氏稀里糊塗的點了點頭，喬佳楠這才嘴角露出一個笑容，鬆了手叮囑四妮，「四妮你跟她一塊去！」
四妮是個鬼精靈，拉著楊氏出去，二妮擔憂的問：「這樣行嗎？」
「怎麼不行？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她眯著眼睛懶懶的道：「難道你想，永遠過這種日子，天天擔驚受怕的不知道哪天被人賣進山裡？」
二妮沉默了，眼神變幻莫測，慢慢的，神情堅毅起來。
外面響起楊氏的哭聲。
「娘啊，三妮快被二郎打死了，我苦命的三妮啊！」楊氏一生悲苦，不用裝樣這哭聲就讓人心碎。
楊氏是真傷心啊，三妮那句「一條人命還不如幾個雞蛋」讓她悲痛欲絕，想到夫妻二人這麼多年當牛做馬，想到幾個孩子吃不飽飯，想到被賣的苦命的大妮，她哭的讓人絕望。
楊氏之前太老實，這麼一哭，老太太聽了就以為是真的，三妮不行了？她臉色立刻難看起來。
倒不是心疼這丫頭片子，而是楊氏那句「快被二郎打死了」，要是真死了，二郎落下個打死堂妹的名聲也不好聽。
她也顧不上心疼那幾個雞蛋，指著張氏冷酷的說道：「老大媳婦，你去看看三妮怎麼樣了？要還能活就找郎中來看看。」
找郎中來，不是她心有多善，而是不想讓二郎落個打死堂妹的名聲。
她心裡也有自己的小九九，治好了，這三妮性子太烈，乾脆就依秀秀的話，早點賣了換銀子也好，賣給大山深處的那些男人，怎麼也能得個十兩八兩銀子。
治病能用幾個錢？
若需要銀錢多，就都不治了，誰家有閑錢給丫頭片子治病啊！
這麼想著，又冷冰冰的低聲囑咐：「老大媳婦，看著能治就治，不行就扔南山上去，別讓個丫頭片子在家裡咽氣，晦氣！
這話冷酷的讓人心裡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