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獨自一人
,所以我也一起跟了上去。
愛爾則是將鼻子湊近了畫在地上的圓線。
好像用花崗岩作的石碑。這是我近距離觀看石板后的感想,高度則比我的身高再低一些,寬可能有四十公分左右。
「路伊,這裡有刻了些東西耶。」
石板上方有圓形的幾何圖案。
「有點像魔法陣的感覺?」
圓形下面則刻了一串異世界的文字,在更下面還有一塊突起,三根類似紅色粉筆的東西插在裡面。
……總覺得有不好的預感。
「該不會這個就是法具?」
我手指著像紅色粉筆的東西,觀察路伊的反應。
拜託別點頭。我在心中拼了命地祈禱著,路伊卻無情地肯定了。
在我貧乏的想象中,轉移的道具已經定型為得進入時光機般的方形工具中的東西了,等進去裡面后,一瞬間就會到達轉移目的地的方形工具里的這種結構。
「世上果然沒這麼好的事吧……」
在低垂著頭的我的旁邊,路伊拿起了一支粉筆,但就在下一秒,粉筆突然就四分五裂地崩解,化成了灰。
「怎、怎麼突然就壞掉了!」
「由我果然不行啊。」
路伊面有難色地盯著手中的灰,喃喃自語著。
我越來越有不好的預感。
「我沒有像神官那樣的神之力。大多法具一般人都無法使用,也沒有摸到的機會。」
也就是說……
路伊瞄了我一眼。
「我、我嗎?」
「這是只有被認可的高階神宮才能在緊急時刻使用的東西。」
「但我不是神官啊!」
「石板上有圓陣圖對吧,我們必須畫出這個陣法。」
路伊的視線移向了被刻畫在地上的圓形。
「這個陣法也有關係嗎?」
「這是被稱為『符針』的法具,聽說是在能自由來去空間的妖蟲『西塔拉』的血溶入特殊金屬后,凝固而成的物品。」
路伊一本正經地對全身僵直的我詳細解釋了紅色粉筆的成分,這大概是令人不太想碰的法具。
「有辦法成功轉移的話,就能大大縮短到金夏的時間。」
這個世界到底是方便還不方便,實在很難界定。
從路伊所說的每一句話來看,乍看便利的轉移法具似乎是禁止一般人民使用。
「若是開放轉移的法具給全國人民使用的話,會非常危險。而且遺憾的是,這時犯罪就會隨之增加吧。」
「啊,對耶……就能隨心所欲製造出alibi了。」
「Alibi……?」
「我想想……就是指不在場證明。」
不只是這樣,假如誰都可以自由自在地瞬間移動,說得極端一點,發生殺人案的時候就會被犯人輕而易舉地逃掉,變得難以逮捕了。
「即便是神官中也會出現喪心病狂的人,因此在轉移上才規定了嚴格的限制。」
路伊的視線這時再次回到了石板上。
「這個陣法一旦畫好后,就會改變圖樣。據說是某個時代的魔術師、魔法師集結起來,制定了關於轉移陣法的制約。」
「這個像是幾何學圖樣的魔法陣用過一次后,圖案就會產生變化了嗎?」
「沒錯,為了不讓惡毒之人記住陣法的圖案。」
「也就是要防止被濫用啊。」
也對,只要每一次畫在地上的陣法都不同,就算符針被偷走了也不會馬上被拿去做壞事。這點我可以理解,但還是有不明白的地方。
「所以只要把刻在石板上的陣法記在腦中,然後正確畫在地板圓圈的內側就行了嗎?」
路伊肯定地回答了一聲「是」。
我不禁低聲哀嚎。如果是把圖放在手邊,邊看邊畫在地上的方法的話就還不算困難,或者這個陣法如果是再更簡單一點的圖案,我可能還記得住。
「這個陣法的圖會不會太難了啊?」
只看一次沒辦法全記起來,感覺必須要來回好幾趟放石版的地方,一邊確認一邊進行。
「可能會花很多時間。」
「……響。」
路伊莫名遲疑的聲音令我感到害怕,我想裝作沒聽見。
「這陣法不是照抄就好。」
我好想塞住耳朵。
「石板上的陣法是左右顛倒的圖案。」
「左右顛倒?」
也就是跟鏡中文字一樣嗎?
「那麼,實際上要畫的時候不就……」
接收到路伊說不出的視線,我再度哀嚎了。這個陣法左右根本沒差……這麼想的時候卻發現了有細微的不同。
「什麼東西啊,這種瑣碎的差異!」
居然連愛爾都用那麼憐憫的眼光看著我。
「路伊,我能理解這是為了防止被濫用,可是居然規定到這麼嚴,想出這些制約的人們也真是厲害……」
神官似乎能在緊急時刻使用,但是規定了這如此麻煩的限制,不會反而浪費時間嗎?
我認為魔術師和魔法師那些人做得太過火了。還是說,在規定限制前因為被嚴重濫用而相當困擾呢。我想高階神官肯定要非常聰明才當得上。
啊,可是我……
「響?」
我感到丟臉地抬頭看著路伊。
「我不擅長畫畫。」
我應該要更認真上美術課才對。
「也應該要多做能讓記憶力Up的拼圖……」
愛爾對一臉思緒飄遠且自言自語的我發出了同情般的嗚叫聲。
而路伊則露出了一看就知道他想問問題,一臉憋不住的表情盯著我。
「Up就是提升,而拼圖則是……我想想……解謎的意思。」
「知道了,響。」
看見他的表情,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凡事不試著挑戰的話,就沒辦法成為像路伊一樣的騎士吧。我會加油。」
「你還沒有放棄這件事嗎?」
他似乎也不禁露出了苦笑。
接著,我們同時看向了石板。怎麼可以慌了手腳呢,我在內心斥責自己。跟烏魯斯的那件事相比,完成陣法不過是件小事。
我戰戰兢兢地朝符針伸出手。
畢竟才剛聽說只有神官可以拿在手上,讓人很緊張。
「……我可以拿。」
我安心地吐了一口氣。也許是從席爾拜伊他們獲得的力量發揮了作用,當我握住的那瞬間,符針並沒有解體化成灰。
不過安心也只有一瞬間,我繃緊了神經,因為我必須把刻在石板上的陣法左右顛倒記起來,並且畫在地上的圓圈內。
「圖案相當精細,感覺最少也要花超過一個小時。」
我對記憶力稱不上優秀的自己感到可恨,左右顛倒這點是非常大的難關。
「要是我有辦法代勞就好了。」
路伊面有難色地喃喃說著。難道他可以正確無誤地記住這個陣法,並且在腦中畫出左右顛倒的圖嗎?感覺路伊的腦袋很聰明。
或許是看見垂喪著頭的我而感到於心不忍,他不知為何壓低了聲音這麼說:
「雖然這不是值得誇耀的方法,不過先畫在別的東西上再……」
我抬起了頭。
「原來可以照抄著畫嗎?」
「為了表達對陣法的敬意,本來是禁止照抄著畫的,但是限制規定后,有人反應明明是緊急用的東西,這樣反而會花太多時間。」
「出現了抗議的人?」
「對。」
我真想跟那些人握手。因為這樣,我從路伊身上問出了詳細的抄快捷方式的方法。
如果是用這個符針畫出來的話,就算是練習也會被當成已使用,陣法圖案也就會改變。
而用不是法具的筆抄在別的紙張上,似乎就會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個抄快捷方式的方法只有神官跟一些身分高貴的人才知道。
「對國民是公開宣稱不管用什麼筆,只要畫過一次陣法就會改變。」
「無論什麼事情都一定有漏洞可以鑽呢……」
我感嘆完后才注意到,既然會知道這件事,就表示路伊在騎士中也算是地位頗高的人了嗎?改天有空再來問問他。
我拉住了準備去找紙筆的路伊。
「我可是持有最終兵器呢。」
「什麼?最終?」
「人人都該有一套日本制的文具用品。」
我得意洋洋地翻找自己的包包,取出了記事本。
這時能大展身手的不只有記事本的備忘紙。
沒錯,還有透明文件夾。
我對目瞪口呆的路伊微微一笑。
「這個是透明的材質,所以可以完整透寫,只要翻過來看就能解決左右顛倒的問題。」
正好我也有帶油性簽字筆,真的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哪些東西會派上用場呢。我打從心底慶幸把各種東西亂塞進了包包里。
我把文件夾從記事本上拿了下來並打開,浮現在石板上頭的陣法理所當然斃較大,所以需要兩張文件夾。
承受著路伊驚訝的視線,我也再次深深感慨,沒想到這時居然必須用到記事本的文件夾。日本制的商品真是好用。
「我來幫忙壓住這個吧。」
「好,謝謝。」
我把文件夾壓在石板的陣法上,並請路伊幫忙固定邊緣以免跑位,接著用原子筆努力複寫。雖然路伊的視線有點刺痛。
到這邊都還一切順利,問題是接下來的部分。就在我把描在文件夾上的陣法翻過來,正準備畫到地上的圓圈裡的那瞬間,愛爾像是叫我「等一下」般,用尾巴繞住了我的手。
「這個畫法有固定模式,因為魔術跟魔法都很注重法則。」
愛爾像是贊同路伊所說的話,鼻子用力哼了一聲。
真是的,魔術或魔法都太花時間了啦!我還以為是更加便利的東西。
「畢竟這類法術是位高權重的人所使用的東西。舉例來說,有大災難發生在某個城鎮的時候,為了保護貴族的安全就會進行轉移,又或者是要搬移貴重物品。而各地的神殿或大城鎮里幾乎都常備著轉移的法具。」
「這樣啊……如果是已經習慣進行轉移的神官,只要抓到訣竅,也就沒那麼困難了。」
我會感到麻煩是因為至今都生活在周圍充滿了便利工具的環境下吧。腳踏車、汽車、公交車、電車、新幹線等,有許多交通方式,也不用像這樣以筆複寫,只要拍下並印出就可以。
艾普利爾跟日本不一樣。我必須明白這件事實。
我讓自己冷靜下來后,拿起了符針。不管再怎麼急迫,都不能逞一時之快。
「一步接一步完成的話一定會成功。不過,該從哪裡開始畫呢?」
而解決這個問題的沒想到居然是愛爾。真不愧是歐里恩的座騎,原來它知道陣法的符號順序呢。
「愛爾比我聰明太多了……」
路伊聽見了我的碎念后,輕笑出聲。
愛爾不會說話,所以改用前腳篤定踏在地上來指示我「先從這邊開始畫」,我也就順著愛爾的導引,讓符針在地上遊走。
當快要畫錯時,愛爾便會立即用尾巴擋下我的手,看來只要錯了一步就會毀於一旦。
「愛爾好厲害呢,還好我不是一個人。」
愛爾開心地嗚叫著。
「能像這樣大家同心協力做一件事,真的很厲害呢。」
路伊替我舉著油燈,我則小心翼翼地緩緩畫出符號。我不擅長畫畫,所以要很謹慎。
不知不覺中我漸漸看出了規則。首先是從中心開始畫滿符號,而在外側畫完一圈后,接著要從反方向繞回去畫。下一步是要等距畫出有點特殊的符號,然後再畫滿一圈類似花紋的符號——
進行作業的同時,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這個轉移的陣法算是魔法,還是魔術呢?
說不定是兩種混合。
——要是我能巧妙運用從席爾拜伊他們那邊獲得的力量,搞不好也能輕鬆完成轉移。
腦中的某個角落恍惚浮現了這種想法。
我現在也只能辦到手拿符針這點程度的簡單用法,操作力量的原動力究竟是什麼呢?
要是我連符針都拿不起來的話,路伊會有什麼反應呢?
我一邊確認陣法整體的配置,注意力一邊四處分散。握著符針的手指雖然一心一意專心畫著,腦袋卻處於還沒有完全整理好的狀態。因為不能失敗,所以全身上下都很緊繃,明明空氣冰涼,我的額頭卻浮現了汗珠。
我感覺符針畫下的符號跟線似乎在發熱,注意力也隨之遠離了諸多煩惱及疑惑,專註在陣法上。
完成了四分之三左右了吧,還差一點。就在我一瞬間放鬆下來時……
咚。傳來了一道微弱的聲響。
我們一起轉頭看往了通道的方向,路伊露出了凝重的表情后將浦燈放到地上,手默默地搭上了劍。
「路伊,你知道我們到這裡多久了嗎?」
我出聲呼喚后,他依舊緊盯著通道,並將手指放在嘴前提醒我「別出聲」,隨後便無聲無息地跨步出去。
這次則是傳來了像是小石子滾動的「喀哩」一聲,我們剛才沒有關上門。
「你負責完成陣法,別離開這座大廳。」
路伊小聲地說完后便踏出了門。我來回看了好幾次門跟陣法,用力吞了口口水。
就在我深吸一口氣時,彷彿野獸低吼的悶聲傳人了耳中。
是魔物或野獸察覺了我們在這邊的氣息,並靠過來了嗎?
我好擔心路伊的安危,我讓他沒帶任何照明就一個人過去了
幾乎不會用劍的我就算跟過去也只會礙手礙腳,肯定只會招致不好的下場,不管我再怎麼想幫忙都得忍耐。
「我必須完成自己辦得到的事情。」
我要完成陣法。半途拋下自己被託付的事情,魯莽地追在路伊後頭是不對的選擇,要等完成了做得到的事情后,再面對下一個等待自己的事物。
「愛爾,麻煩你繼續。」
以防萬一,我從行李中抽起了神劍並掛在自己的腰上。
這並不是為了應對路伊被打倒的情形。如果野獸不只一隻,要擋下全部的野獸就將會旦件難事,當路伊與其中一頭對峙時,別的野獸有可能看準了空隙而衝進這裡,因此必須要右所準備。
「得儘快完成才行。」
我將焦躁感轉變為專註力,依照愛爾的指示再次開始作業。
為了幫助路伊,我就算提早一秒也要儘快完成陣法。
我專一意地讓符針在地上奔走,耳朵則聽著野獸的咆哮跟東西被破壞的聲音。
沒事,路伊不會輸。不可以被那邊引走注意力。
當畫下最後一個符號時,我的手指在發抖。
「——愛爾,去把路伊叫回來!」
比起我去找他,由愛爾跑過去會更快,而且假如路伊受傷了,愛爾也可以背他。
愛爾明白般地迅速沖向了門外。
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用完的符針,於是放進了腰帶中。愛爾,快點去幫路伊啊
當我在焦急不安下這麼祈禱時,感覺到陣法輕輕地晃了一下。
「什麼……?」
我瞪大了雙眼,低頭看著自己完成的陣法。
第一次畫的陣法線條果然有些歪七扭八且拙劣,就算如此,由於蘊藏在符針里的力量,又或是陣法本身的力量,線條籬直像是有了生命般地開始散發淡淡的光輝。
「等、等一下,還不可以轉移啊!」
我對著陣法懇求,只移走我一個人的話也很困擾啊。
「哇、哇!」
當我打算跨出陣法外的那瞬間,發生了讓我嚇一跳的事情。
陣法散發著微弱光輝的線條脫離地板,慢慢浮了起來。
「就說了還不可以轉移啊!」
我驚慌失措,發亮的陣法幾乎都要飄到了膝蓋,而這時陣法不知道為什麼停下來了。與其說是傳達出我的願望了,不如說是陣法的線條就像在表達不滿般地搖晃著。
我傻眼地低頭看著宛如停下來的波浪般擺動著的陣法,看樣子有某種看不見的障礙存在,所以無法再往上浮起。
「難道說我有地方畫錯了嗎?」
我感到了另一種慌亂,但如果是這樣,愛爾應該會發現才對。
為什麼半途就停下來了呢?
「響!」
腦中幾乎亂成一團的時候,愛爾跟路伊回來了。
路伊單手提著的劍上沾有野獸的血。看見他那銳利的目光之後,我就知道還有野獸在。
在我要出聲說「還好你沒事」之前,路伊便趕緊關上了門,走近確認了陣法。
「要念轉移的咒文。」
我臉色發白。
「……咒文?」
停在膝蓋位置擺動著的陣法,而路伊的話語竄入了低頭看著陣法的我的耳中。
「記載在石板上的文字應該就是咒文,不吟唱咒文就無法發動轉移的法術。」
「陣法會停下來就是這個原因?」
我面色蒼白地盯著踏入了陣法中的路伊。
「……上面寫了什麼?」
路伊聽見我嘶啞的聲音后瞪大了雙眼。
——我看不懂這個世界的文字。
只能拜託路伊幫忙看了,身為這個世界的居民的路伊應該看得懂。
「我看不懂字,你能告訴我上面寫了什麼嗎?」
內心不好的預感逐漸擴大。
路伊忘了眨眼般地低頭看著我,並輕輕搖頭。
「我不知道。」
我們互相對視著,而愛爾蹭了一下我的手。
「咒文跟一般的文字不同,是我不懂的文字。」
我頓時想不到該接什麼話,這樣一來,轉移不就……
路伊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跟咒文有關的事情呢?
這個問題馬上就有了解答。他一定是誤以為我既然都能拿起符針了,就算不懂一般的異世界語言,也能憑藉這股力量來解讀咒文。
在烏魯斯讓他看見了異常的力量可能也有關係吧。
更重要的是,到實際畫陣法的那瞬間為止前,各城鎮的詳細信息也就算了,他從未料想過身為神明眷屬的我在有關力量的魔術跟魔法這部分上居然這麼無知吧。
所以才沒有再三確認……要再推測的話,當發現了我沒有半點這世界的知識后,記得不是有談論關於雕像的話題時的事情嘛。
路伊那時真的一臉認真地不停重複說著:「我沒有懷疑你。」不管是我碰見了神明,還是得到了力量的事情。
他應該是怕如果問了我能不能解讀咒文的話,我會認為「他在懷疑我」吧。
我應該要先跟路伊好好談談,消除彼此之間的鴻溝才對。被路伊察覺了我只是嘴上回答「相信他」,才導致他什麼都不敢說了!
愛爾在無話可說的我的旁邊發出了低吼。
碰!門外傳來了有東西碰撞的沉重聲響。
「野獸打算破壞門嗎?」
我把視線從路伊身上移開並跑向了石板,望著刻在上頭的咒文。
「看不懂啊……!」
果然還是看不懂!
歐里恩,你既然要給的話就不要只讓我能說,也要讓我會看字啊!
我對於在心中推卸責任的自己感到傻眼,我的力量辦得到的事情只有複寫陣法,就只有這樣。我總是藉助他人的力量。
「該怎麼辦才好?」
我的身體下意識地顫抖了一下。
「響!」
被喊了一聲后我嚇得回過頭,只見站在陣法中央的路伊,連愛爾也在陣法的圓圈裡。
飄浮到低空位置的陣法圖紋像是時效已過,開始有氣無力地緩慢下降。
我回過神來,視線快速地移到了記在石板上頭的陣法上。
而不好的預感總是特別准,石板上的陣法開始慢慢消失。
「別消失啊!」
一旦用符針畫下,即使只是練習也會被當成已使用,而且,似乎經過了一定的時間后,就算沒有進行轉移也會被判定為使用完畢而消失。若是完全消失了,石板上又會浮現全新的陣法圖紋。
「一定有什麼方法才對。」
已經沒有時間再畫個新的陣法了。縱使打倒了在門外暴動的野獸,接著又會有別的危機到來——夜晚的來臨。
苦惱於陣法的建構而浪費太多時間了,說不定已經接近黃昏了。而隨著夜晚來臨的同時,雷姆就會出現。
「——我相信你。」
平靜地響起的話語使我抬起了頭。
「我相信你。」
路伊直視著我。我的內心動蕩,是卡住了?還是在顫抖?
「為什麼你願意如此……」
相信我呢?路伊明明一點也不記得席爾拜伊他們的事情。
若是立場對調,我有辦法完全相信嗎?我要如何相信突然現身,不斷做出詭異的言行舉止,又總是像在扯後腿的人呢?
他到底相信我哪一點?
這麼弱小,做什麼都失敗的我——
「……啊——我又來了!」
我忍不住大叫出聲,路伊則吃驚地眨了眨眼。
我又只會唉聲嘆氣,只會意志消沉了。只是重蹈覆轍,最後還是跟什麼也沒做一樣。
「我太優柔寡斷了!」
就算不懂路伊到底為何相信我,那什麼又有仟么關係。
【插圖】
雖然沒有辦法馬上有自信,但我確實有力量。我怎麼可以懷疑從席爾拜伊他們獲得的這股力量呢?
我鼓起勇氣,跑回了路伊他們的身邊。
就算看不懂咒文,還是得發動陣法。
我深吸一口氣,讓內心平靜下來,整頓心情。
「別消失,這裡是讚頌風神的神殿對吧。拜託,請傳送我們。」
陣法沒有回應。我單膝跪地,低頭看著搖曳落下的陣法。
「我的體內有風神的力量,假如這個神殿還殘留著庇護——請對席爾拜伊獻上敬意!」
縱使席爾拜伊的存在被遺忘了,擁有他的力量碎片的我也還在。如果這是擁護風神的神殿的陣法,就請呼應這份力量。
「若是這裡還尋求著風神的話,請回應我。」
我像在跪拜一樣將額頭壓在已經完全落到地上,即將消失的陣法的線條上。
——發動吧!
「相信風神。」
我低喃般地對陣法訴說著,並把額頭上的神石貼到發熱的陣法圖紋上,微弱的熱度傳到了額頭的石頭上。我感覺石頭彷彿在傳送力量給陣法,額頭髮熱得令我感到刺痛。
正當儀式房間的門因為野獸的衝撞而被破壞,傳出了巨大聲響的時候……
陣法有動靜了。
陣法的圖紋宛如擁有意識般,感覺不甘不願地再度浮起。
「哇!」
大概是因為沒有吟唱,改以還沒辦法正確使用的席爾拜伊的力量來補足,浮起的陣法相當不穩定,劇烈地左搖右晃著。不過,往膝蓋、腹部、胸口慢慢浮上的陣法確實有了生氣。
露出了尖牙的野獸們飛撲般地朝我們襲來。
當我大驚失色地看著逼近眼前的野獸的瞬間,陣法發出了強烈的光芒,帶起了風壓。
「呀啊……!」
在我尖叫出聲的瞬間,視野像是被捲入暴風雨般地錯亂,空間也劇烈扭轉。
我覺得在最後似乎聽見了路伊的呼喚。
●●●
「——咦?」
彷彿『啪』地打開了開關,眼前的視野突然恢復了。
而我人在半空中。
「什麼?」
——我在半空中!
我大驚失色,不顧一切地掙扎……因為沒有任何救生繩那類的東西,我的身體理所當然地瞬間就往下掉落而去。
咚!的一道碰撞聲響遍了體內,我的腰跟背部立刻傳來一陣劇烈疼痛。只能說幸好那不是會危及生命的高度。
「好、好痛啊——!」
我忘了自己所處的狀況,盡全力大叫之後當場縮起身體蹲在地上。真是有夠痛啊!
「但現在不是破口大罵的時候……」
我一邊揉著撞到地上而發疼的腰部,一邊坐起身來。
而發現神劍掉落在身旁之後,我就趕緊拿到手邊,並怯生生地觀察周圍情況。
「……這是哪裡?」
自己發出的怯懦嗓音消失在一片寂靜之中。
這裡是沒看過的地方,是一間鴉雀無聲且氣氛肅穆的大廳。
「難道順利轉移到金夏的神殿了嗎?」
一股惡寒竄上。
沒有聽見回答我的聲音。
「路伊、愛爾,你們在哪裡?」
這個地方有的只有抱著神劍,跌坐在地板正中央的自己而已。
只有我獨自一人,待在這個陌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