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世子殿下發脾氣
自昨日在漢白書院與兵部尚書辛醇起了衝突,顧飛揚就再沒跟明玉珠說過話。
「世子八成是生你的氣了。」
美麗和明玉珠坐在涼亭里,一邊啃著胡瓜一邊看跑馬場上,世子殿下正騎著顧超強遛著顧無敵,子丑緊隨其後,生怕一個不查摔著世子,那他定要引頸謝罪!
「是我衝動了,但若再讓我聽到他說那些話,定然還是要打的。」
美麗一臉崇拜的看著她:「打的好!不管怎麼說禹城世子到底是郡主的弟弟!打狗還要看主人呢!」
「……」
馬場上,顧飛揚翻身下馬,子丑終於鬆了口氣,又忙不迭拿來擰乾的巾帕和放涼的茶水。
擦了把汗,世子殿下把帕子扔給子丑,大步向涼亭走來。
美麗快步迎了上去:「殿下!熱不熱!奴婢給殿下準備了胡瓜!清涼消暑!」
顧飛揚看著滿桌子的瓜皮,又看看明玉珠。
後者見狀,趕緊把自己啃了一半的瓜遞過去:「吃我這塊吧。」
美麗一臉委屈道:「都怪奴婢吃的太高興了,一時忘了給殿下留。」
以前府上有美麗這一個吃貨也就罷了,如今又多一個,顧飛揚突然開始擔心他的府庫能不能養得起了。
「殿下!殿下!瓜來了!」子丑不知從何處抱來兩個胡瓜,三兩下切好拿一塊給世子。
美麗和明珠也一起伸出手去,世子殿下一記眼刀看過來,二人訕訕收手,順便打個飽嗝。
「殿下今日和顧無敵配合的挺默契啊。」明玉珠呵呵乾笑:「而且顧無敵好像很喜歡跟顧超強在一塊玩。」
男人吃完一塊瓜,又拿下一塊。
美麗暗中戳戳明玉珠,示意她繼續。
「這塊甜!」她以自己的吃瓜經驗拿起一塊遞給世子,卻被他徑直忽略,拿了旁邊一塊。
「殿下今日不去書院?」
「對了,王爺什麼時候來京?」
「若殿下覺得覺得在下在府上礙事,那還是先告辭出府吧,省的將來還要向王爺解釋身份,總有些不必要的麻煩。」
世子扔下瓜皮轉身就走,從始至終都沒搭理她一句。
美麗有些著急:「你真要走嗎?殿下可能就在氣頭上,等消消氣就好了。」
「人不大,脾氣倒挺大。」
子丑去而復返,指著明玉珠道:「你,跟上來!」
「快去快去!」美麗催她。
她緊了緊腰帶跟上子丑,主僕三個騎著馬徑直出府。
已是傍晚時分,也不似白天那麼熱了,小風一吹還挺清涼。
去的雖是小蓉山的方向,但卻不是秦楚樓。
明玉珠問子丑道:「咱們這是要去哪?」
子丑沒好氣道:「跟著就是。」
「殿下為什麼生我的氣啊?」
「你說呢?」
得,問了等於沒問。
「那殿下會把我趕出去嗎?」
子丑想了想搖頭道:「不會。」
「殿下真是好人!」
「殿下怕你死在外面。」
「……」
子丑深深看她一眼,他也沒想到眼前這個靈動善良的姑娘居然身負重傷時日無多,不無同情的在她肩頭拍了拍:「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哦……啊?」
顧飛揚回頭看他們一眼,蹙著眉頭的少年郎像個小老頭。
明玉珠隨手摺下一根樹枝在他的馬股上拍了兩下,馬兒不樂意的扭扭屁股,又嘚嘚嘚走的優雅健美,像它的主子。
她掐了段小樹枝打在顧飛揚的肩頭,少年郎卻好像全無所查。
又扔了一段,正好掛在了他的發上。
顧飛揚的頭髮是美麗梳的,左右兩股小辮兒攢入發頂,以金珠絡子束髮,發間垂下的金珠若隱若現,怎麼看怎麼有錢。
又投出一段樹枝,少年郎忍無可忍,一手將那樹枝攥了個結實:「你要做什麼!」
「啊?世子殿下!」明玉珠樂了:「您在跟我說話嗎?」
「哼!」將那樹枝扔向一旁,顧飛揚抖著馬韁就就加快步伐。
不過他沒跑兩步便停在一間大院之前,將馬交給門口的小廝,那小廝滿臉堆笑,畢恭畢敬。
明玉珠也跟著下馬,院門掛著李府的燈籠,人還沒進去呢,就聽到裡面傳來操練的號子聲,她的眼睛也隨之一亮。
這聲音實在太熟悉了,在禹城的時候每天都能聽得到。
「你們公子呢?」
小廝道:「公子在閑雲閣吃酒呢。」
顧飛揚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帶人進了院子。
這並不是尋常人家的住宅小院,院中卻是一片開闊的演武場,正有打著赤膊的男子在場上習武。
演武場後頭還要練功房,和兩個開闊的擂台。
顧飛揚自顧自的躍上擂台,脫下外袍只著白色的裡衣,挑出兵器架上一桿長槍在手上掂了掂。
子丑抱著他的衣服一臉驕傲:「殿下要練槍了!」
顧家槍法?
明玉珠也來了興趣,她也練過顧家槍法,但因槍法講究力道剛猛,她就算比尋常女子力氣大也比不過男子的爆發力。
顧飛揚的爆發力自不用說,槍挑長空宛若猛虎咆哮,橫掃游龍,點刺獨到,縱身躍起,再一擊而中,如寒星淬血。
「好!」
不知何時,身邊多了幾個看他舞槍的漢子,忍不住喝彩。
明玉珠剛開始想誇,現在卻有些說不出口。
不該如此的,一個在京城富貴窩嬌養出來的世子爺,不該每一個動作都帶著一擊必殺的決然。
顧家槍法縱然適用於戰場之上,但他又從未上過戰場,怎會如一個征戰百回的將軍一般帶著與敵人同歸於盡的仇愾?
直到顧飛揚累了,周圍天色也逐漸黯下,他才氣喘吁吁的將那柄快被他摔爛的長槍扔到一旁。
子丑唯恐他著涼,上趕著將外衣給他披上,照例將人推開,他走到一旁,在水桶里抄了點涼水好讓自己降溫。
「世子殿下有日子沒過來了。」一位壯漢行至顧飛揚身邊,雙手幻想的打趣他道:「還以為上次擂台輸了不好意思來了呢,哈哈哈!」
「小爺得上課,哪能總來,上次是我不察,今日再比未必就輸給你。」
「只可惜我今天比不了了,父親在家等我回去述職,改日你我再比!」
「好……」
他懶洋洋的應下,臉上仍然沒什麼好臉色。
那壯漢又道:「你要是遇見我二弟,就讓他常回家看看,爹娘都挺擔心他的。」
「遇到再說吧。」
壯漢走後,顧飛揚才問子丑道:「他不是被革職了嗎?」
子丑撓撓頭:「確實被革職了,不過李大人去跟五皇子求情,又官復原職了。」
「逼死一條人命竟這般不痛不癢。」
「人是自殺,他要摘乾淨也不難,而且五皇子正重要李家,這點小事還是可以擺平的。」
明玉珠一旁聽的雲山霧罩,她本對這些八卦沒興趣,但聽到事關五皇子,且還是五皇子的負面內容,她當然不願放過。
「這麼說,五皇子是在包庇罪犯?」
「也沒定罪,算哪門子犯人。」
顧飛揚說完才意識到自己居然主動跟她說話了,一時間又有些懊惱。
李府的小廝過來,將擂台周圍的火架子點上,照的演武場燈火通明。
明玉珠又道:「殿下給我講講吧。」
「沒你不好奇的!」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啊殿下!」
顧飛揚提步向演武場後頭走去:「方才那位是李喬的哥哥李都,因是庶出,還處處比李喬優秀,兄弟倆一直不大對付。他本在禁軍做到了南門統領,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一女子抱著孩子找上門與他相認,他不認,那女子就抱著孩子投了井。」
明玉珠有些唏噓:「這女子也太傻了。」
顧飛揚道:「那女子也是走投無路,不然也不會出此下策。」
「她一人死也就罷了,還帶上一條無辜性命做什麼?若換做是我,就是一無是處,帶著孩子沿街乞討也總會把孩子撫養成人,到時候再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世人又不都是你。」
也是,明玉珠點頭,若人人都是他,泱泱大沛也不至於『竟無一人是男兒』。
「他雖未被定罪,卻也被連累,革了官職,娶了新婦,再後來,他爹求了五皇子,就官復原職了。」
「應該新婦娘家也出了力。」子丑更八卦:「新婦娘家來頭不小,人家還是嫡出千金,肯定會幫襯姑爺。」
顧飛揚聳肩:「你看,當初為什麼不認那女子,這不就破案了。」
明玉珠心下唏噓,不知不覺竟跟他登上一處高台,竟能看到整個小蓉山。
此刻居高臨下去看,小蓉山卻如銀河一般星火璀璨,光滑流轉。
夜風拂面,她舒服的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她來到京城有段時間了,卻總覺得自己和這裡的繁華格格不入,心頭總是像壓了一塊巨石,讓她焦灼的同時又有些不安。
此刻看到這不夜京都,她竟又覺得自己來這一趟值了。
若非『死』了,她恐怕一生都沒有機會離開禹城。
「那是什麼?」顧飛揚憑著欄杆向下看去。
明玉珠也去看,只見偌大一個地方,四四方方圍著一圈燈燭,周圍還有人影走動。
子丑道:「哦,那就是五皇子給禹城郡主修建的芙蓉香台!」
「找死他!」
顧飛揚轉身就步下台階,走的像陣風,明玉珠卻有些急了:「殿下,我們這不才上來……」
「小爺要去打人!」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