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終見雲開
第四章終見雲開
這幾天,緇衣都伏在書桌上抄寫著,沒有出過房門一步。
同樣的,也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多露出一個笑容,多理會一個人。
看的依柳是在一旁干著急。
「小祖宗,你不高興就說一句話啊,別這樣,柳姐姐看你這樣子都難過啊,你聽到了沒有?」依柳晃著她的胳膊,就希望她理自己一下。
可是,緇衣依舊是在抄寫,沒有做出任何的回應。
「依柳。」採薇站在門邊,偷偷地向她招了招手,小聲的喊道。
依柳看了緇衣一眼,悄悄地走了出去,掩上房門,「採薇姐姐。」
「跟我過來。」採薇拉著依柳的手腕,走到了春風閣外,「依柳,小姐這幾天,情況如何?」
「姐姐,緇衣這幾天真的不好,什麼東西都不吃,什麼人都不理。真的是急死人了。」
「誒,自從哪天被小姐趕出房門之後,夫人這幾天,總是以淚洗面,唉聲嘆氣的,人也憔悴了不少。」採薇嘆息道,「小姐雖然可憐,可是也太不會體諒夫人了,總是讓夫人擔心。」
「採薇姐姐,我知道你一直向著夫人,可是也希望你能夠想一下,小姐的心情。這次若不是夫人從中作梗,小姐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依柳突然覺得這話說了也沒價值,擺了擺手,「罷了罷了。夫人呢?則么不見?」
「夫人去廚房親自為小姐做她最喜歡的吃食了,看來是有意向和小姐好好談談了。」
「你們咋么都站在外面?」求凰拿著一個托盤,走了過來,烏黑的長發,只用一隻簡單的鏤空銀蝶簪綰了起來,一身月白色的煙籠百褶裙,配上白色梨花煙羅軟紗,一條素白的腰帶將纖細的腰身裹住,更加襯托出她的憔悴感。
走到依柳的面前,小心翼翼的問道,「緇衣,她還好嗎?」
畢竟不忍心,「夫人,你還是自己親自去看吧,依柳再則么說的生動,也沒有你親眼所見來的安心不是嗎?」
握著托盤的手緊了緊,「依柳,還是你幫我端進去吧,緇衣,我知道她還在生氣。」
「夫人。」依柳走到她的身邊,在她的耳畔輕輕地說道,「依柳只是把門掩上了,並沒有鎖上。」
「依柳,多謝你。」求凰向她露出一個感激的微笑,走進了春風閣。
「還說我偏心夫人呢,你也不是對夫人很上心嗎?不然,幹嘛要故意留門啊。」採薇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這只是,一碗水端平,就事論事,不像你,用感情做事。」依柳白了她一眼,逃離了採薇的魔掌,又做其他的事情去了。
另一邊,閣內
輕輕地打開房門,看到同樣消瘦了不少的緇衣,求凰的眼眶又濕潤了一片。
按壓住心裡的波動,求凰走到了緇衣的身邊,把托盤裡的東西放在了桌子上,柔聲的哄著她,「緇衣,額娘親自為你做了,你最喜歡吃的翡翠珍珠湯圓,你先歇一歇,把這碗湯圓先趁熱吃了,好不好?」
緇衣握著毛筆的手一頓,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湯圓,也沒有理會梨花帶雨的求凰,又繼續抄寫了。
「緇衣,這次你就不能,原諒額娘嗎?」求凰拿出手絹擦著眼淚,「就不願意跟額娘多說一句話嗎?」
緇衣放下手中的毛筆,看向她,眼睛裡面有著憤怒,小手握成了拳頭,同樣的淚花點點,似是也充滿了委屈,無法宣洩。
「好,額娘知道了。」求凰掩面,哭著跑了出去。
「夫人,你又和小姐吵架了?」採薇連忙扶住了搖搖欲墜的求凰,「誒呀,小姐真是不懂事,都生氣了那麼多天,還不能消停嗎?」
「採薇,緇衣沒有和我吵架,她現在連交談的機會都不給我。我的心真的像被用刀子一次次割著,那般的疼痛。」求凰用手捂著自己的胸口,眼淚不止。
「夫人,這個節,一定要解開啊。不然,只會徒增痛苦啊。真是的,都怪那個姑娘,都是她,才害的你和小姐,到了這般田地。」
「我從來不知道,她對那位杏姑娘,竟然比對我這個額娘還要重要。」
「要是大人,願意讓那個姑娘,陪著小姐就好了。」採薇嘆息道,下意識的說出了這一句,自己都沒有注意到。
如果,風真的同意她們兩個在一塊,那會不會就有轉機了?
似是打定了主意,「採薇,你去一趟偏院,去請一下杏姑娘。」
「可是夫人,大人說過,不準任何人再到偏院去。」採薇回想起上回的事情,還有些后怕,「這個方法恐怕不行。」
「採薇,這次出了事情,有我擔著。我去找風,和他好好的說,就算是為了我,為了緇衣,你這次就去一趟偏院,好嗎?」
「這。」咬了一下嘴唇,鼓起了勇氣,「夫人,採薇知道了。如果,那位杏姑娘不願意,採薇就派幾個家丁,用繩子把她給綁過來。」
「謝謝你,採薇。」擦乾了眼淚,求凰朝著玉臨風的書房走去。
偏院
與往常一樣在練習劍勢的玉暮杏,這幾日卻有些不同,總是心不在焉的,好像在想著什麼事情,劍招也老是出錯。
「杏兒,你舞劍的時候,又分神了。」梨娘皺眉,有些慍怒制止了她,「還好是樹枝,要是真的劍,就你這樣子,很容易受傷的,你不知道嗎?」
「梨娘,杏兒知錯了。」玉暮杏低下頭,兩隻手在樹枝上摩挲著,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天自己的心神老是平靜不下來,「那,我在重新練習一遍,好嗎?」
「像你這樣,心神不寧的樣子,就算再練一萬遍又如何?終究是練不好的。」梨娘搖了搖頭,走到她面前,伸出手取走了她手裡的樹枝,「杏兒,你是不是還在想著那天我與你說的話?」
「沒有沒有,杏兒沒有想這些。」暮杏抬起頭,連忙搖了搖手。
「那是為了什麼事情?」
「杏兒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心裡有些不舒服,好像有誰出事了。」
「有誰出事了?」梨娘思索了一下,或許是與她有血緣牽絆的人,傳遞給她的感應吧。
不過,那個人會是誰呢?
這個時候……
「杏姑娘在嗎?」採薇雖是不願意,不喜梨娘和玉暮杏,卻也不得不按捺下自己的性子,好聲好氣的問道。
梨娘冷眼相對,「無事不登三寶殿,這位姑娘找杏兒,可是有事?」
「二小姐這幾日總是跟夫人鬧變扭,什麼東西都不吃,什麼話都不說,身形日益憔悴,白白的讓我們干著急,夫人讓我來請杏姑娘去春風閣,看看能不能幫上忙,勸勸二小姐。」
「緇衣出事了?」暮杏著急起來,也不顧其他,抓著採薇的衣袖,懇求道,「這位姐姐,能不能麻煩你,帶我去見一下緇衣?」
「既然你願意,又識大局,那就再好不過了。」採薇頓時覺得眼前的玉暮杏,也順眼了許多,不再那麼討厭了。
原來如此,難怪這幾日杏兒會心神不寧,梨娘這才解開了心中的疑惑。
「那你呢,可願意,我把這姑娘帶出偏院?」採薇又看向梨娘。
「梨娘,你就答應吧,好嗎?」暮杏懇求道。
「杏兒,你是真的擔心玉緇衣,想要去看他嗎?」梨娘只是問了一句不相關的話。
「是真的。」她點了點頭。
「那你去吧,早些回來。」
「梨娘我知道了。這位姐姐,我們走吧。」
「那就走吧。」採薇帶著暮杏往春風閣走去。
春風閣
「緇衣,你看誰來了?」採薇將暮杏領到了玉暮杏的房間內。
可惜,緇衣依舊是沒有做出回應。
採薇看向玉暮杏,示意她過去,暮杏讀懂了她的眼神暗示,點了點頭。
「緇衣。」暮杏側著頭喊了一聲,不改笑意。
緇衣這才停下了手中的筆,頓時抬頭,似乎有些難以置信。
「緇衣,杏姐姐來了,你不開心嗎?」她見到緇衣木訥的樣子,又喊了一聲。
緇衣這才回身,轉過頭,看向這邊,確定是玉暮杏無疑之後,眼淚頓時像斷線的珠子一樣,掉了下來。
「杏姐姐。」緇衣哭著朝著玉暮杏的方向跑了過去,毛筆也不知何時掉在了地上,伸出手緊緊的抱著玉暮杏,「杏姐姐。」
「我不是來了嗎?緇衣好端端的,這麼又哭了呢?」暮杏心疼的看著窩在自己懷裡的緇衣,伸出手摸著她的秀髮。
緇衣將這幾日的委屈和不滿,盡數融入了這眼淚當中,則么哭都哭不盡。
「誒呀,這小祖宗,則么又哭了?」依柳急匆匆的跑了進來,看到暮杏抱著緇衣的畫面之後,愣住了,這才停住了腳步,「她們這是?」
「是夫人。」採薇解釋道。
「緇衣,照這個樣子,你再哭下去,我的衣服就要被你弄髒了,回去要被梨娘罵的。難道你忍心我被罵嗎?」
緇衣這才從她的懷中脫離出來,用衣袖擦乾眼淚,緊緊地握著暮杏的手,「姐姐這幾日,都不記得要來看看緇衣。」
「抱歉,我不知道。」暮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頰,「下次不這樣了,好嗎?」
「你這傢伙,就只顧著你的杏姐姐,我呢?」依柳不滿的看著她,「感情我的付出,你就視而不見啊,這幾天跟你說話,你都不理我。」
「柳姐姐。」緇衣鬆開了暮杏,嘟起嘴,有些不好意思。
「好了好了,恢復原樣了就好了。」採薇總算是放下心來了,「這幾日,你都沒有好好地吃東西,現在也肯定餓了。採薇姐姐,去讓廚房做你最喜歡的翡翠珍珠湯圓,好不好?」
「翡翠珍珠湯圓。」緇衣似是想到了什麼,垂下了眼眸。
「則么了?」暮杏看到她的樣子,不解的問道。
「誒,今日,夫人剛給緇衣做過湯圓。可是緇衣沒有吃,還在生夫人的氣。」依柳嘆息道,「現在,我想緇衣也是有些悔了吧。」
「緇衣,知道不該這樣子對額娘。可是……「緇衣剛想繼續說下去,最後還是壓了下去,「緇衣,知道自己這樣做,錯了。」
「你知道了便好,和夫人好好地道歉,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採薇說道。
「是額娘犯錯在先,為什麼要我先道歉?」緇衣又耍起了小性子,「採薇姐姐,你耍賴。」
暮杏從她們的對話中,也知道了一些信息,問道,「這次的事情是與我有關?」
「哼,你知道就好了。要不是因為你,小姐和夫人,才不會鬧得那麼僵。」
「採薇姐姐,不要再說了。」依柳扯了扯她的衣袖,搖了搖頭。
「哼。」採薇這才偏過頭,不再言語。
「緇衣,你願不願意聽杏姐姐一句勸嗎?」暮杏微笑著,把手放在她的肩頭。
「杏姐姐,你也覺得,我要先向額娘道歉嗎?」
「沒有,我只是想到了,梨娘曾經對我說過的一句話,有母親疼愛的孩子,都是世上最幸福的。緇衣,我覺得求凰夫人,真的很疼你,所以,有的時候,你能不能為了求凰夫人,收斂自己的小性子呢?」
依柳在旁邊贊同的點了點頭,對這個小姑娘,多了幾分好感。
「緇衣,會努力變乖的。只要杏姐姐陪著我就好。」
「好,我知道了。」暮杏笑著,捏了捏她的臉頰。
書房
「風可在書房?」求凰向看門的小廝問道。
「夫人,大人一早就有事出去了。」
「那我進去等他。若是風回來了,有勞你跟他通報。「
「是,夫人。」
走進書房,便聞到一股淡淡的墨香,當地放著一張花梨大理石書案;案上整整齊齊的磊著幾疊案牘,並數十方寶硯,各色筆筒筆海內插的筆如樹林一般。西牆上當中掛著一大幅漁翁垂釣煙雨圖,左右掛著一幅對聯,與圖畫相互照應。
求凰坐在一旁的紫檀雕花椅上,緊緊的攥著手裡的一方綉帕,額頭上沁出了一層淡淡的薄汗,心裡還在掙扎。
到底該不該這樣子做呢?
若是這樣做了,杏兒在各個方面,都比緇衣要出色,也比緇衣要懂事聽話,就算梨娘曾經答應過不挑撥,可是難保風不會對杏兒另眼相看。
若是不這樣做,那她和緇衣之間就永遠存在著間隙,無法癒合,與風之間存有猜疑和誤會,也並非是她所希望的。
她實在不願意再經受這種失去最愛的痛苦了。
這個時候,引觴邀月也從外面回來了,剛走到書房外面,小廝就告訴他求凰在裡面等候著。
「哦,她真的來了。」嘴角勾起一抹笑,甩袖負背,走了進去。
「難得,夫人也會在這裡等我。」他走到求凰面前。
聞言,求凰有些慌亂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手帕也掉在了地上,趕緊俯下身子去拾。
而玉臨風看到,也剛好要去撿帕子。
兩雙手就這樣重疊在了一起,緊緊相握,似是用膠水黏住了一般,再也分不開了,引得求凰心裡又是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