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卷·第八十章 殺人青竹,魔羅化靈
·第八十章·
殺人青竹,魔羅化靈
俗話說得好,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還比一山高,沒有對比,就不知高低。
許先生之所以能夠氣定神閑地將所有人都納入他的棋盤中,任意擺布,就是因為他的實力已經恐怖到了極點,即使以我、雜毛小道這樣被大師兄當作王牌的一流高手,再加上頂級蠱師蚩麗妹神識附身的黑央族御獸女央倉,以及厲鬼附體的四娘子,四人圍攻許先生,卻都已落敗,反而成就了他恐怖的威名。這個練就了讖經之上「不老禪」的男人,在一定意義上,他已經不算是人類了,實力已然躋身於陸地神仙一流,然而他的一切威名,在這頭剛剛從陵墓中爬起來的老殭屍熊蠻子面前,又變得那麼的脆弱。
傲視全場的許先生終於有了一個真正意義的對手,這個早已經不是人類的南征大將軍一出現,立刻顯示出了當年征討殺伐時的恐怖實力,二話不說,那僵硬的拳頭揮舞起來,幾乎都沒有挨到人,便已經感受到了強大的拳意,倘若是普通人,只怕早就已經身形飛起,五臟俱裂了。
熊蠻子彪悍,許先生也不差。倘若那老殭屍是一名戰陣上無往而不勝的大將,那麼許先生就是羽扇綸巾的書生謀士,那動作永遠都充滿了文質彬彬的氣息,身形飄逸,不斷地遊走,不斷地回擊。兩人身形如電,在大殿中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影子。那影子淡淡,在石雕的間隙穿梭不定,整個場中都瀰漫著一股化散不開的凝重,那鼓盪的氣場,讓人感覺彷彿有一座山峰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連氣都透不過來。
一般人瞧不見這一道又一道的影子中,到底蘊含著多少的兇險和危機,但我卻隱隱能夠感知得出來,因為大部分時間裡,熊蠻子都是在進攻之中,處於主動的追逐狀態,而許先生雖然時不時地返身還擊,但終究還是給壓著打。
變故在一分鐘之後出現了,許先生可能感覺這樣一直被追逐下去,終究不是正理,於是在經過一段時間的力量積蓄后,返回身,雙手泛著銀色光芒,朝著殭屍攻去。他使的是很簡單的一招白鶴探囊,左手隔擋,右手則朝著臍下三寸、也就是人體的命門宮中探去。
他這一手十分講究。前文我也有提及,殭屍之所以會產生,其一是因為風水地勢,藏凶之所,其二則是因為執著,怨念不消,故而那殘魄作用於屍體之上,天長日久,經過長毛、褪毛、邪法煉製而成。大部分殭屍只有本能而無意識,但倘若能夠通曉生前生后,而那主導殭屍的意識只可能存在於三宮之位,要麼上丹田,要麼中丹田,而最有可能的則是下丹田處。許先生深諳此理,故而一出手就直指要害。
不過他終究還是算錯一步,龍哥、熊蠻子乃至死於藏地的那頭飛屍,它們可不能與尋常殭屍相比。守衛祭殿上千年,這麼多年的歲月,已經讓它們修鍊得魂體合一,不分彼此了。對於戰鬥,熊蠻子這征討沙場的大將軍雖然沉寂千年,但到底還是有著絕佳的天賦,它竟然賣了一個破綻,讓許先生擊中自己,然後一躬身,以腹間軟肉夾住了這拳頭,伸手去搭他的肩膀,張嘴朝著脖頸處咬去。
許先生因為這老殭屍的身體優勢,一直與之相隔較遠,保持距離,然而這一番短兵相接,卻也不甘示弱,左足微微一蹬,立刻便有一股杏黃之氣游繞上了他的全身,接著他根本就不怕這身體經過千年錘鍊、宛若精鋼的熊蠻子,直接就廝打起來。
這兩人一戰,整個場中就遭了殃,到處都是紛飛的石頭雕像,之前那些從石粉中爬出來的毒蟲也紛紛朝著許先生這邊支援而來。幾分鐘之內,場中密密麻麻,爬滿了墨綠色的蟲子,然後不斷被碾碎,腥臭的味道四處飄揚。
此刻,我已經和雜毛小道匯合在了一起,有了我的加入,雜毛小道有了與魔羅一戰的勇氣,雷罰離手,朝著魔羅射去。
與魔羅交戰,感覺不到許先生那種碾壓力,這魔物還沒有成長起來,幼年期的它雖然各種狡詐,然而終究不能形成壓倒性的力量,只有依靠恐怖的敏捷度來彌補,故而我的加入使得它壓力大增,面對著我滔天氣勢的鬼劍,它發現可以騰挪轉移的空間越來越小,不斷地被我們擠壓著。
這東西性子暴烈,一旦攻擊不暢,便大喊大叫,它的聲音頻率極高,極具穿透性,聽在我們的耳朵里,如魔音貫腦。小腦失衡之後,準確率便不斷下降,屢次出現了視線偏移的狀況,一時間形勢又危急起來。
雜毛小道見這般狀況肯定不行,於是手往胸口一拍,立刻有道青色的影子出現。他神情凝重,大喊了一聲:「殺人青竹,急急如律令,疾!」此言一出,那道青色影子便朝著魔羅射去。
這影子速度極快,轉瞬即至。然而魔羅哪裡能夠被這等玩意兒射中?稍微一避開身子,那殺人青竹便射了一個空,插入地上。瞧見這極富威脅性的東西落空,魔羅一陣得意,翹起堅硬如鐵的尾椎,想要衝上前來,然而當它沖前三兩步的時候,身形突然一滯,彷彿後面有一道巨大的力量將它給拉扯住,不讓離開。
我本來預計它會突前,鬼劍奮力朝前斬去,結果落了一個空,不由得詫異,怎麼回事?
雜毛小道手持雷罰,大步踏前道:「哈哈,任它矯健如鬼魅,但是影子被我釘住了,哪裡還能動彈?」雜毛小道這般分說,我才瞧見七八米外的地方,魔羅正在奮力地拉扯,而與它較力的那道黑影,卻是它自己的影子。在影子的末端,釘著一塊青竹,深入地板。魔羅自然知曉讓自己移動不得的,便是這塊造型普通的青色竹片,然而它幾次用尾椎去攻擊那青竹片,雖然將地板砸得稀巴爛,卻根本傷不得那竹片半分。
這會兒我終於瞧清楚了,原來那殺人青竹,居然也跟那影子一樣,根本沒有實質,只是一道二維投影而已。
魔羅影子被釘住,勉強能在周遭四五米的範圍行動,它不斷地拼力拉扯影子,就像人永遠都不能將自己舉起來一樣,終究還是不能擺脫那影子的束縛。一番拚鬥之後,它氣喘吁吁,六雙眼睛裡面噴發出熾熱的怒火,空氣中的溫度都提高了好幾度。即使被限制活動,此刻的魔羅依舊是一個渾身長刺的刺蝟,我們並不上前攻擊,而是在安全距離之外,伺機行動。
趁著這當口,我盯著那青色竹片,好奇地問雜毛小道:「這玩意兒怎麼來的?」
雜毛小道指了指它,又指向自己小腿處的紙甲馬,告訴我,說他此番前來東南亞,卦象大凶,非常力所能勝之,所以他師父託了大師兄給他準備了這兩樣物件,釘人跑路皆可。
我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說:「有個好師父,少奮鬥一百年啊。」
聽我在這兒各種羨慕嫉妒恨,雜毛小道指著場中翻滾混戰得正酣的熊蠻子,不屑地說道:「這也比不上你這個開掛的傢伙啊,這麼猛的殭屍,居然跟你是一夥的,而另外一個,他居然是你師叔?哪個師叔,巴頌的師父?」我點頭說:「是啊。」
瞧著那邊打得熱鬧,我們也知道時間不能拖久,像許先生這樣的傢伙,必定有幾招壓箱底的手段,倘若被逼急了,使出來,說不定就能夠翻盤逆轉呢,我們還是要先將這助紂為虐的魔羅制服,再去增援的好。
此番主意打定,我倆卻對魔羅有些束手無策起來。按理說鍍過精金的雷罰和鬼劍都是當世間一等一的利器,然而這魔羅一身堅韌角質,卻並不虛幾分,倘若是與其接近,那兩米尾椎驟然甩來,一個躲閃不及,反而被它弄死。
也就是這短暫一猶豫,魔羅卻開始出牌了。它的手段恐怖而血腥,在徒勞無功之後,它直接將左下方的手臂舉到自己的口中,使勁一咬,竟然將大半截手給咬了下來,藍色的鮮血灑滿了它的身上,以及周邊的地上,化作符文。這番鮮血灑落,它直接將斷手扔在了血泊中,那藍黛色的血泊立刻一陣青煙冒出,那截斷手居然開始變形,化作了一個古怪的人頭骷髏框架。接著熊熊火焰升起,將魔羅全身點燃。跳躍的火焰中,魔羅的身體開始如同橡膠一般軟化,化作橡皮泥人兒。
這變故將我和雜毛小道都給弄懵了,不知道是什麼節奏。而這時台階高處傳來一聲震驚全場的轟然響動,那石門居然再次合攏,一道肥碩的身影飛在半空,朝著我們大聲喊道:「小雜毛、小毒物,快阻止它!這魔羅在焚燒自己的肉身,倘若讓它轉化成靈體,誰也逃脫不了被它寄身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