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期至
許是美好的時光過得總是那樣的飛快,以至於閔天晴幾乎還沒有反應過來,戚盛陽和溫汐婷的婚期便已然到了。
雖然在這些天里,她已經反覆演練過了不下數次當天的表現,然而真正在這一天的早晨睜開眼睛時,她只覺得腦子內赫然是一片空白,半些動作對白都已然想不起來了。
怎麼會這樣?閔天晴頗有些懊惱地抱著混混沌沌的腦袋,有些欲哭無淚。
此前所做過的那些所謂萬全準備,嚴格說起來實則也不過只是如何能夠在最簡短的幾句話中規避開戚盛陽那假惺惺的問好,及時拿身邊的霍靖深當擋箭牌而已。
而現如今,居然連這點淺顯的準備事項她都有些想不起來了,怎麼能讓她不感覺憂心?
雖然之前她一直反覆地勸說自己:這一次嚴格說起來也不過只是一次簡短的會面而已,有霍靖深在,他們絕對不敢把自己怎麼樣的。另外,現場那樣多的賓客,他們也未必就能夠那樣快地找到自己,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才是。
但,饒是這樣的心理暗示,也統統地在這一天到來之際失去了效果。
到底還是在意的。
戚盛陽和溫汐婷牽手的畫面,始終一次又一次地在她的腦海中循環著,反覆地提醒著她從前有多麼慘烈地被那兩個人雙雙拋棄過。
即使她閉住眼睛,也難以將其從腦海中徹底消除。
難道她這輩子真的就這樣逃脫不開那兩個人的魔咒了嗎?
閔天晴有些煩躁地正揉著頭髮糾結時,幾個服侍起居的女傭已經走了進來,朝著她恭敬地屈了屈身子,「閔小姐,化妝師已經就位了,另外,定製的禮服也已經送到,請問您現在可以起床準備了嗎?」
現在?她抬頭望了一眼頂上的鐘,上頭顯示還是早上九點,而婚禮開始的時間是傍晚六點,這個時候就開始準備,會不會有些太過誇張了?
許是看清了她面上的疑惑,女傭已經再次解釋道,「這一次是霍二爺特地從巴黎聘請的造型團隊來為您做這一次的宴會造型,所以需要花費更長一些時間。」
不過是去一場婚禮而已,居然也值得他這樣大張旗鼓。若不是婚禮邀請函上明晃晃地寫著名字,或許會有人以為結婚的是她吧?
雖然弄不懂霍靖深究竟是如何想法,但眼見得他已然如此細緻地安排了,她一個什麼也不做的,這時候自然選擇配合就好,只道了一句,「好,我知道了。」
頓了頓,她好像想到了什麼,「霍二爺他……今天還有去公司?」
既然他是要跟自己一起出席的,今天本應該是休息的才是。記得他此前也有跟自己說過,會盡量將這一天空出來,但如今睜眼時,他已經不在了。
「是的,主人說公司下午有一個重要的會議需要他親自出席,所以一早上便走了。」
「喔……」她低低地應了一聲,心中難免產生了幾分愧疚之意。
他最近已經這樣忙了,還需要空出時間來陪自己參加這麼一個毫無意義的宴會。他們都說霍靖深的時間是寸秒寸金,自己這樣作為,無疑是讓他浪費家財。
這麼一想,她算是罪孽深重。
閔天晴正思量著,那頭的僕人已然再一次開口,「另外,主人臨走前特意讓我跟您提一句,今天下午會議結束以後,他會直接到宴會場地外跟您匯合。有可能會晚一些,但主人說,他一定會到場。」
她愣住,心中微微有些顫動。
雖然她對於霍靖深的公司情況並不算關注,但也可以想象得到,像他那樣身居高位,一舉一動都足以牽扯整個集團的風雲變動,表面風光,卻也身負重任。
他那樣的性子,凡事都喜歡親力親為,想來每天經手處理的事情更是數不勝數。
按理說,這樣的一個人物,本不應該將心思花費到這些無聊的事情上去才對。
更何況,她與他之間,尚且只是牽扯著金錢的交易關係,說來……本就不應該在私生活中牽扯太多。
然而,他卻特意讓人給自己留言說,他一定會來。
她也是這時候才突然間發覺,她與他之間的聯繫,居然就在這一天天中,通過千絲萬縷的日常,更為親密拉近了。
這若是換做一個月以前,她或許還想都不敢想,但是現下,卻是如此真切地發生了。
「閔小姐?閔小姐?」
女傭的喚聲使得閔天晴抽離了就快要好無止境的神遊中,轉而輕輕地點了點頭,「嗯,我知道的。」
他一定會來。畢竟是那個男人親口保證過的,她相信就一定會做到。
一切的裝扮準備完畢,時針已經悠悠晃晃地指向了下午四點鐘。
造型師在滿意地打量了她一眼以後,最終拿出了一雙細跟高跟鞋,恭敬地擺放在了她的跟前,一邊以流利的英文說道:「閔小姐,換上以後您就可以出發了。」
她愣了一愣,望向造型師手中提著的那足足有十幾公分的細高跟,一時間不禁懷疑起來,自己跺一跺腳,會不會就這樣將鞋跟給踩斷了。
閔天晴糾結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弱弱地開了口詢問道,「一定要選這一雙嗎?」
她此前雖然並非沒有穿過高跟鞋,但至多也就六七公分,而且所穿的場合也並不需要過多走動,至多就是上個台演講一下而已。平常的時候,她多是穿平底,早已經習慣了。
然而,這一次的高跟鞋顯然跟她此前所穿過的有著天差地別,以及出席的場合是酒會形式的婚宴,期間各處走動是難免的事情。
若是將這雙恨天高給穿出去,還不知道她能不能夠平安回來。
跟前的造型師面上有些驚訝,「這一雙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問題,」她連忙搖頭,繼而小心翼翼地問道,「只是……會不會有些太高了?」
「這?」造型師提著那雙高跟鞋看了一眼,皺了皺眉,「這高度很正常啊,而且,你這樣的曳地長裙就得配這樣的高跟才完美,絕對不能夠換的。您是對我的造型有什麼意見嗎?」
倒並非是他認知狹隘,只是他所在的畢竟是巴黎超一線的造型團隊,此前所經手的都是超模亦或者是一線明星,再后便是一些貴婦名媛。
這些人士對於各種高度的高跟鞋都早已然駕輕就熟了,故他也並沒有聽過這種請求。
只是,這一回他所服務的人士到底是不一樣的。
看著跟前造型師面上那理所當然的表情,閔天晴有些頭痛,一邊還是以英文溝通著,試圖說服跟前那有極端完美癖的造型師,「我平時不怎麼穿高跟鞋,突然駕馭這個高度,儀態就不會那麼美觀。」
清了清嗓子,她再度說道,「您想想看,就算穿得再好,如果不能駕馭,也不完美,倒不如在鞋跟處先放寬一些標準,您說呢?」
一番話完畢,跟前的那個造型師面上雖然還是有些糾結,但也總算像是被說服了,最後還是擺了擺手,「算了,那就換一雙吧。」末了,他朝後擺了擺手,「安迪,那雙jimmychoo的鞋子麻煩拿過來給閔小姐試一下。」
重新更替的鞋子也有九公分,雖然也算是超負荷,但看著總要比此前的好許多。
在朝著造型師道過謝以後,閔天晴便已然鑽進了早早在外等候的車中。
車窗外的風景一幕幕掠過,她挎著手包,只覺得心口砰砰砰地狂跳著,不知道是在緊張些什麼。
車內的氣氛一時有些凝頓,她坐在原位糾結了一會,還是主動地給霍靖深撥了一個電話,然而隨即接起的卻是一個優雅的女聲:「喂?您好,是閔小姐嗎?我是他的秘書,霍總特意讓我在這裡守著您電話。」
他好像一早就知道自己會打過來。
閔天晴有些微愣,繼而輕聲問道,「霍總他……還在公司嗎?」
她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半,過去那邊應該算正正好。霍靖深所在的公司到宴會場所的距離應當也差不了多少,這個時候說什麼也應該要出發了。
電話那端的秘書小姐顯然早已經預料到她會有此一問,很快便已經做出了回應,「嗯,霍總今天有一個重要會議,原本這個點應該結束了的,但是中途遇到了一些小麻煩,所以會稍稍遲一些。霍總便是怕您有顧慮,所以讓我特地在這裡候著您電話,跟您說一聲。」
頓了頓,秘書小姐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微羨,「霍總甚少對人這樣上心的,能夠在工作時間裡也想到吩咐一聲,想來您對於霍總來說是不一般的。」
不一般的……嗎?
她心口再次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然而那緊張的情緒卻在這三言兩語中無形地撫平了,使得她不由自主地已經鬆了口氣,朝著電話那頭微微地笑了出來,「嗯,我知道的,沒有關係的。」
她知道的,他一定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