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景煜衡一直在調整呼吸，他知道柳綰顏的日子已經開始進入倒計時了，他該如何開口和她說呢？
許東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已經醒了，只是狀態不是很好。」
景煜衡點了點頭，他在病房門口徘徊了許久也沒有勇氣進去。
「你來了？」柳綰顏的臉蒼白得像一張白紙，嘴唇也乾裂了。
「嗯，感覺好多了嗎？」景煜衡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乾澀的笑容。
「煜衡，我是不是要死了？」柳綰顏淡然地問道，「你讓醫生不要再給我繼續治療了，我累了。」
「胡說什麼。」景煜衡在病床前坐了下來，他用棉簽蘸著水替她擦了擦發乾的嘴唇問熱天地說道，「醫生說你好好治療就會好的，不要胡思亂想了。」
「你以前不會對我這麼溫柔。」柳綰顏含情脈脈地看著他的眼睛低聲道，「你看你從進來眉頭就沒有舒展過。」
「不過能讓你為我難過我也挺高興的。」柳綰顏疲憊地說道，「至少說明你還是在乎我的，關心我的。」
「好好休息，不要再說話了。」見柳綰顏只是大半個月沒有見面，頭髮掉了不少，眼窩深陷，景煜衡就知道她這兩次化療又受了不少的苦。
「煜衡，我想求你一件事情。」柳綰顏握住了景煜衡的手。
景煜衡點了點頭：「說吧，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替你做到。」
「煜衡，我想……」柳綰顏頓了一下，她定定地看著他小心翼翼地說道，「我想見歐陽駿最後一面。」
景煜衡反應平靜，他點了點頭：「放心吧，我會讓他來見你的。」
「謝謝你。」柳綰顏感激地看著景煜衡，她鼻子一酸哽咽道，「煜衡，我對我做的事情向你說對不起。」
「我沒有怪你，睡吧。」景煜衡淡淡地替她掖好了被子，「剛從鬼門關走一趟，好好地休息，不要再說話了。」
柳綰顏伸手抓住了景煜衡的手：「煜衡，你可以去問問葉纖纖，看看她知不知道顧雲溪去哪裡了。」
景煜衡停住了腳步，他定定地看著了柳綰顏。
「我只是知道了一些，具體的你還是要去問葉纖纖。」柳綰顏虛弱地咳嗽了兩聲，她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柳綰顏的手漸漸地從景煜衡的手上滑落，她睡著了。
景煜衡彎腰輕輕地把她的手放進了被窩裡才離開了醫院。
離開醫院，景煜衡直奔景泰。有些賬，他不算是不行了。
英國倫敦。
寬敞的公寓內，顧雲溪正窩在地毯上敲打著鍵盤，她神色專註。
客廳里是兩個大行李箱，公寓里的傢具也都用白布蒙上了。
「叮咚，叮咚。」
顧雲溪揉了揉發麻的膝蓋，她撐手站了起來不緊不慢地去開門。
「諾，過來給你送點吃的。」站在門口的是安卿，他晃了晃手中的袋子肯定道，「肯定還沒有吃東西對吧。」
顧雲溪抿嘴一笑把安卿讓進了客廳里：「進來吧。」
安卿熟門熟路地換了家居拖鞋，他看了一眼整齊乾淨的客廳后立即放低了聲音：「亦簡呢？」
「在睡覺呢。」顧雲溪溫柔地看了一眼卧室，「睡了一下午了，一直都沒有醒。」
「我進去看看。」安卿躡手躡腳地走進了卧室。
窗帘被拉上了，所以卧室里有些昏暗。大床上，一個小小的男孩兒睡得正香，他的小手緊握著，雙腿彎曲著，呈現出小孩特有的睡姿。
看到他熟睡的樣子，安卿溫柔地笑了，他在床邊坐了下來，抓起了一小隻玩偶放在亦簡的臉頰上。
「嗯……」亦簡翻了個身子，他肉乎乎的小手揉了揉還半閉著的眼睛。
「安叔叔。」看到是安卿，亦簡一下子坐了起來，他打著哈欠撒嬌道，「叔叔，你怎麼那麼久都不來看我。」
「我這不是來了嗎？」安卿一把抱起了他往外走去，「小懶蟲，睡了一個下午了，天都黑了知道嗎？」
「媽媽！」看到餐桌前忙碌的顧雲溪，亦簡急忙伸出了雙手要她抱，「媽媽，抱抱。」
「安叔叔抱著去洗手，洗完手可以吃飯了。」顧雲溪直接把安卿帶來的熟食倒在了盤子中。
「來，叔叔抱去洗手。」安卿抱著亦簡小跑著往衛生間去。他對這個房子的每一個結構都熟悉於心，因為這正是他給顧雲溪找的公寓。
「叔叔，你和我們一起回去嗎？」亦簡歪著腦袋看著安卿奶聲奶氣地問道，「媽媽說我們明天就要離開這裡了，我不想回去。」
安卿愣了一下，很快，他就恢復了平靜：「叔叔要遲幾天回去，你跟著媽媽回去要乖知道嗎？不要惹媽媽生氣。」
「我知道，我肯定不惹媽媽生氣。」亦簡認真地搓洗著他那雙肉乎乎的手，「那我和媽媽在那裡等叔叔，你一定要來哦。」
「真乖。」安卿細心地替他擦乾淨了手，讓你走單手抱起了他故意誇張地叫了一聲，「呀！我們亦簡又重了不少。」
餐桌前，安卿幾次欲言又止。
顧雲溪只裝作沒看見，她一直在低頭吃東西。
「明天早上幾點的飛機？」安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定定地看著顧雲溪，「我明天早上來接你們過去。」
「不用，我直接叫車子就好。」顧雲溪抿嘴一笑，「這裡離機場也不遠，我直接打車過去就可以了。」
「一定要走嗎？」安卿有些失落地看著顧雲溪，「在這裡生活的不是挺好的嗎？」
顧雲溪怔了一下，她抽了一張紙巾替亦簡擦去了嘴角的油漬。她是快臨盆的時候才來英國投奔安卿的，現在亦簡已經兩歲了，她來英國也兩年多了。
「雲溪，其實你在這裡……」
「安卿，這裡始終不是我的家。」顧雲溪微微提高了音量，她低下了頭，「而且，我這次主要是回去宣傳我的書的。」
安卿眼裡唯一的光芒也熄滅了，半晌，他才點了點頭低聲道：「我已經安排人明天去機場接你了，他會主動聯繫你的。」
「謝謝。」顧雲溪微微頷首。
「吃飯吧，多吃點，最近你一直忙著宣傳也累了。」安卿夾了一大塊肉到她的碗里，他故作輕鬆地說道，「回國就吃不到這裡的東西了，今晚多吃點。」
「叔叔，我想你喂我吃。」亦簡一臉期待地看向了安卿。
「安卿，你別……」
「來，寶貝兒，多吃點。」不等顧雲溪發表意見，安卿已經開始喂他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