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毒發

定國公府。

木枝相接的梅林在雪地中蔓延數里，梅花茂密，也能見到其中人影晃動，時聞巧笑盈聲。白玉雕砌的園門處傳來一聲呼喊，「小姐，秦府的信送來了。」

「誒。」蘇應茹應了一聲，丟掉手上梅花小跑著往院門去。因是秦深送她的信，她特令秦府送信的丫鬟可以將直接將信交到她手上。

蘇應茹從梅林中鑽出來，候著的丫鬟遞上去新的手暖，蘇應茹卻瞧都未瞧一眼，一雙杏眼閃著高興的微光，徑直走到了門前，她左右看了看，並未見著常來送信的常雲，只有個有些眼生的丫鬟，瞧她身上裝束，應當是秦府的丫鬟，似乎是在哪裡見過，卻又記不起來了。

蘇應茹將她上下打量來的一番，問道：「你是誰？常雲怎麼沒來？」雲霞行禮回道：「常雲姐姐著了些涼，怕染了大小姐，故而今日讓奴婢來送信。」

雲霞說完，將手上的信封和著一個錦袋遞到了蘇應茹面前，蘇應茹看著她，卻猶豫了一下沒有接，反是問道：「你是秦深的丫鬟？叫什麼名字？」

雲霞也回道：「奴婢叫雲霞，是三小姐的院里的，元宵燈會那日，奴婢也跟著去了，只是離得遠些。」

聽她這麼說，蘇應茹回想起來，是有兩個一直跟在馬車后的丫鬟，雖記不太清面容，但確有其人。

蘇應茹這才放心，笑著接過了信封，又見她手上的錦袋，便問：「這又是什麼。」

雲霞將這錦囊往蘇應茹面前又遞了遞，咬了下唇回道：「這是我們三小姐親手給您做的胭脂，希望小姐喜歡。」

蘇應茹聽聞眼睛一亮，白皙的臉上頓時因高興而染上緋紅，她將信放到身邊丫鬟的手上，拿過她手上的錦袋，迫不及待的拆開，將裡面那盒胭脂取了出來。

胭脂是青瓷小罐裝著的，色澤艷麗好看，又有一股梅花香味，蘇應茹即刻湊過去聞了聞，笑道：「回去給你家小姐說，我很喜歡，改日，我學做了口脂，也贈她一罐。」

周圍的人都看的出來蘇應茹很是高興，只見她將胭脂握在手裡，順勢從頭上取下一支梅花金釵，放到了她的手上，笑道：「這個是我新得的，你帶回去給你家小姐。」

雲霞拿過金簪就跪下謝禮，蘇應茹抬抬手，一邊愛不釋手的嗅聞著手上的胭脂，一邊囑咐道：「你可把我的話帶到了。」雲霞趕緊道：「奴婢一定帶到。」蘇應茹看了一旁的嬤子一眼，握著手上的胭脂，小跑著又進梅林去了。

嬤子會意上前，將一袋碎銀遞給雲霞，和藹道：「你頭一回來，這是小姐的賞銀。」雲霞沒想到往定國公府跑一趟，能得到這般多的賞賜，於是趕緊接了過來，行了一禮匆匆走了。

雲霞剛走出定國公府不遠，還未到秦府，想著用這點賞錢給自己也買盒胭脂，她拐道往胭脂店去，正路過一小巷，脖頸上忽然一下被什麼勒住，她驚恐的胡亂抓著，張大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響，身後的人手下一用力，她頓時便咽了最後一口氣。

二月二，龍抬頭，定國公府向來喜歡在這個時日去京郊踏青，蘇應茹一早便被嬤子喊起來梳妝，她打了個哈欠，習慣性的將秦深送的胭脂拿了出來，一旁的丫鬟過來打開蓋子，只見平整的胭面上已經缺下去了一小塊。

蘇應茹從她手上將胭脂拿了過來，自己將胭脂抹在了臉上。

這胭脂她用過好幾回，又有香氣，色澤又好看，又是秦深親手做的，她一直愛不釋手。

她剛將胭脂抹好，正欲上口脂時，卻感到臉上傳來一陣陣火辣的疼痛，她嘶了一聲，皺了皺沒眉頭，身後為她梳理長發的嬤子眺眼一看，一下失聲叫了出來：「啊！！來人啊，快去請夫人來！」

年夫人匆忙趕到蘇應茹房間時，蘇應茹在床上蜷縮著哭泣，她躲在層層床簾後面，不停的啜泣。年夫人見狀極其心疼，她那活潑善良的小女兒，什麼時候這麼傷心過？

她撩起床簾，兩步走到蘇應茹的床邊。雖然嬤子已經大致給她說了一番，但她看到蘇應茹原本白皙無暇的臉上竟長滿了密密麻麻的小紅痘時，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蘇應茹哭紅了雙眼，抬起頭嚅囁的喊了一聲：「娘…」從杏林院趕來的太醫也跟在身後急匆匆的到了，他遠看了蘇應茹一眼，隨後將桌上還敞開的胭脂拿起來聞了聞，隨後皺眉道：「年夫人，這胭脂里似乎也有毒。」

蘇應茹先前傷心，是為臉毀了，此刻更傷心，是因為這是秦深送的胭脂，可秦深怎麼會害她？

年夫人氣急要去秦府，蘇應茹趕緊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哭道：「娘親，我不相信是秦深做的，您別衝動，一定先查明緣由。」

年夫人見她這樣，本就怒火中燒，聽到蘇應茹這麼說，心頭的火氣卻更盛。她的好女兒，到了這個時候都在替那個秦深說話，而秦深竟然敢這樣害她！

還是應月說得對，蘇長安一個二房嫡女，都會嫉妒薛雪，秦深一個庶女，肯定心思更是惡毒，可憐她的阿茹還被她騙得團團轉。

年夫人氣急的將衣袖從蘇應茹手上扯了出來，怒聲吩咐：「看好小姐！」

年夫人快步走到院子里，沒有絲毫猶豫的吩咐：「去給我挑二十名府中精銳府兵，隨我去秦府！她竟然哄騙傷害我女兒，那我就要她拿命來賠！」

快雪軒里，春節的窗花兒已經撤下來了，雖然外頭還是白茫茫的，可春日漸近，外頭有了太陽，一些嫩綠的草也發了芽子，景緻瞧著也無那般枯燥。

秦煥椅坐在窗邊，因實在是閑來無事，也開始學做起了女紅，雖然織得還是有些粗糙，但大抵也看得出繡的是個什麼了。

秦深趴在另外一旁，食指戳著個小橘子，在桌面上滾來滾去，她打了個哈欠，轉頭從窗戶見著常樂和冬末急匆匆的從外頭跑了進來。

她直起身子，回身看著門口處，只見兩人慌張的跑進來，險些都被門檻絆倒，秦煥還未來得及笑她們，常樂便道：「不好了小姐，老夫人院里來了幾個侍衛，好像是來押三小姐的！」

秦煥手上的動作一頓，秦深也疑惑的皺了皺眉。

這時老太太身邊的陳嬤嬤已經到了門口，「三小姐，老夫人有請。」秦煥往外看了一眼，除了陳嬤嬤，外頭確實還候著幾個侍衛，但瞧著…卻不像是秦府的侍衛。

「阿姐。」秦深全然不知發生了何事，下意識的去牽秦煥的手，秦煥輕輕拍了拍她道：「別擔心，阿姐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