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女王陛下請自重（二）

說那採薇意識到薇女王的變態，想馬上離開，卻被薇女王拽住，發痴樣的伏在她軟綿綿的肩膀上，嘴裡還喃喃說著令人雞皮疙瘩落一地的肉麻話。採薇不得不說：「女王陛下，請您自重！」並瞅著左右兩邊的侍女短裙精靈，她的眼神在向她們求助，希望她們將薇女王從自己身上拉開，可她們好像根本沒有阻止的意思，反而在偷笑，還對採薇扯鬼臉。

薇女王越來越過分，甚至要脫去她的衣服，迫不得已，郁採薇使用了神力，擊中她那不老實的手。「什麼！」薇女王捧著自己受傷的手，金剛怒目的瞪著她，難以置通道。短裙精靈立刻圍上來，斥叫著：「竟敢對女王陛下動手，就讓你嘗嘗我們的厲害！」

郁採薇奪門而逃，短裙精靈們急速追上來，阻在她的面前，撲動雙翼，從旋風似的翅膀間發出越來越多的旋轉的「波斯菊！」郁採薇一時不知那是武器，不免被擊中，肩膀，胳膊，胸前，腹部，都中了波斯菊。「可惡！」她趔趄著往後退幾步，設法回擊。神力的威力實際比波斯菊的射擊力大得多，她雙臂打了一招數，手心相對，其中慢慢凝聚起一團粉紅光暈，叫道：「妖精，一定是你們在作怪，才導致了薔薇花的無限生長！」語畢便將那團光芒猛力推出去，短裙精靈被打成重傷，又勉強回了幾招，便就落荒而逃。

高浩斌他們正擔心郁採薇為何去那麼長時間。忽然聽見打鬥聲，急忙來看，只見郁採薇正單膝跪在地面，異樣痛苦的表情。他們忙過去，七嘴八舌的問她發生何事，怎麼會這樣，郁採薇抬頭道：「趕快走，薇女王是個十足的變態，那些精靈也都不安好心！」

「什麼，她們怎麼對你了，你傷得哪裡了！」高浩斌憂慮的注視著她的眼睛，關切問。

郁採薇奮力站起身來，喘吁吁道：「沒有大礙，你們不要問那麼多了，當務之急是馬上離開這裡！」說著，便扶著小蝶的胳膊，往前走，可剛走一步，只聽四周「轟隆」巨響，腳下的地面霍地往下陷。他們不容呼救的掉了下去！像七八隻落網的小鳥，撲撲楞楞、稀里嘩啦往下掉，嘁嘁喳喳。

「千萬不要傷害到公主，王捨不得，我更捨不得呢！」薇女王正襟危坐在寶座上，對短裙精靈們說。

短裙精靈們肩上都在拉著一根粗藤條，從郁採薇等人掉下去的那個洞內往上拉，一邊應著女王的話，一邊臉紅脖子粗的咬著牙，皺著眼，使勁撲扇翅膀，兩隻小手的指關節牢牢固定在粗魯的藤條上，蹬著腿往上飛。

薇女王喝著瓊漿玉露，手放在扶手上，侍女拿著一個小刷子往旁邊的粗頸瓶里蘸蘸，然後再在女王的指甲上刷刷，指甲上便體現出一層神秘的光澤，隱隱的還帶著許多排列有序的微型波斯菊，看上去不甚美觀。薇女王就這樣悠然自得的等待著，等待短裙精靈將困著郁採薇他們幾個的大籠子給拉到地面上來。

與其說他們掉進了陷阱，不如說是掉進了一個籠子——「究竟想幹什麼，把我們當小寵物了嗎？」小蝶忿然道，「籠子，我不要待在籠子里！像被人戲耍的猴子！」

「果然是倒霉！我們實在是掉以輕心了，以為薇女王會十分禮貌的款待我們，不想就是這樣款待的！」司徒赫婭望著上方的短裙精靈，氣呼呼的道。

郁柳回接道：「說的是，不過我們幾個，除了採薇誰都還沒有見過薇女王。採薇，女王是什麼樣子的？你說她是個十足的變態，這話從何說起？」

花如夢盡情揣測道：「她的樣子一定非常難看吧？有三隻眼睛，兩個鼻子，一張大的能夠吞下癩蛤蟆的大嘴巴，是不是這樣？嘿嘿，八成是的！唔，真不敢想象這種醜女人會給見到她的男人怎樣的感想。」

小蝶擰住他的耳朵，笑嘻嘻的問：「最好是這樣，你最好把眼睛閉上，不要看任何一個醜八怪，免得你吐個不停，好噁心啊！」

花如夢陪笑道：「放心好了，我對穿短裙的小姐似乎比較感興趣。」

「你說什麼！」小蝶立刻抹著眼淚兒，哭道，「你居然當著我的面兒……說這種話！公主，你要替我做主呀！」

「你們別鬧了，目前的形勢，絕不是鬧著玩的！」郁採薇鄭重道。張守成一直待在她身邊，給她擦著肩膀上那血殷殷的傷口，高浩斌則立在旁邊，神色平平。彷彿在聽著他們的一言一語，看著他們的一顰一笑，又好像什麼都沒看，什麼都沒聽，彷徨在一個完全自我的憂鬱的空間里。

郁得歡也問：「倒是說說，薇女王到底哪裡恐怖，我們也好有個心理準備。如果到時候嚇個半死，你可要負責。」

郁採薇遲疑道：「我保證，你們絕不會被她嚇到的，因為她的相貌不比我差到哪裡去。」眾人瞪大了眼，拭耳以聽。她繼續說，「誰能想到，那麼漂亮的薇女王，居然是個斷臂！」

「斷臂！」他們異口同聲的重複道，無比訝異的瞪著採薇，使得她一陣尷尬。

張守成擰了擰眉毛，問：「沒有讓她得逞吧？！」

郁採薇撅了撅小嘴兒，道：「要是我對她百依百順，我們還會待在這裡嗎？我也就不會受傷了。」

張守成才放下心來，高浩斌不自覺的將目光轉到她身上，欲言又止的樣子，只覺所處籠中砰的一聲，震的他們身子猛一搖晃，然後是從地面傳來的巨震感，更是砰然巨響！

聽短裙精靈的聲音：「女王陛下，您要的人，給您帶來了，請您過目！」

薇女王欣喜走下寶座，來到這藤條編製的籠外，垂涎欲滴的望著角落裡的郁採薇，又望見張守成，這一下可惹惱了她，喝道：「不知羞恥的臭男人，離公主遠點兒！」

「什麼！」張守成驚道。

花如夢望著薇女王，打趣道：「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挺標緻，就是那性子。男不男女不女的，得好好改改！」

郁得歡瞅她道：「就是。」

赫婭道：「她對公主虎視眈眈呢！」

薇女王方注意到赫婭和小蝶，便妖里妖氣的笑道：「喲，你們兩個也不差嘛！可惜，我的心早已跟隨王的心，只對公主一心一意。」

小蝶吞聲道：「誰要你一心一意了！儘管你漂亮的跟朵花兒似的，我小蝴蝶永遠只愛我們夢夢，赫婭公主，你也一定永遠只愛二皇子吧？肯定是的。」

赫婭忍不住笑道：「薇女王心理上不正常，所以才會產生這種癖好，我們當然不會像她似的。哎，駙馬爺，你可保護好公主。」

張守成說：「一定！」

高浩斌面色冷冰冰的，攥著赤龍刀，恍然轉過身去，只見薇女王鼓吻弄舌：「你們才不正常呢！無論你們說什麼，做什麼，只要得不到我的同意，你們就永遠別想出來了。不過要想得到我的同意，其實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了，只要公主肯陪我……」說著，她鼻子里笑了幾聲。

「不，我不要！」郁採薇瑟縮在角落裡，低聲喃喃，「死也不要！」

薇女王立即豎起了眉毛，綳起了臉，高浩斌一下子將赤龍刀對準了她，道：「放過公主，也放我們出去，不然我可能會殺了你！」

薇女王最珍惜的當然是自己的生命。就像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一樣。不過，她並不認為高浩斌能夠取了自己的命，儘管有刀，他卻是在籠子里，根本沒甚機會傷害自己，但她還是往後退了一小段距離。彷彿是畫出來的眉目真是勾魂攝魄，血水一樣濃艷的嘴唇輕輕開啟，齒如編貝，說：「有太多理由可以讓你不殺我，現在，我乾脆說出一條來，一則可以保證我的生命安全，二則，公主一定會同意陪我的。」

高浩斌情緒不佳，一直再沒說一個字，只逼視著她，讓她渾身覺得不自在，她只好說：「我要是死了，藤蔓生長的速度會增加一半以上，想想看。現如今人們為了生存，已經是輪班鏟秧子，晝夜不息；再增加一倍，採薇國必亡！你該不會想讓人們陷入絕境吧？好歹你是皇室中人。聽說你皇阿瑪是個愛民如子的好皇帝，芸芸眾生的命，就系在你的手裡，他們是你的兄弟姐妹，我相信，你不會不顧他們安危的。」

高浩斌果然猶疑了，她說的難道都是真的嗎？需要犧牲採薇！「不！你在說謊！」他憤怒不已，雙手緊握赤龍刀，用力披砍牢籠，「採薇受了諸番苦難，不能再栽在你手裡！」

張守成攬緊郁採薇，說：「薇女王竟如此下流！」

郁採薇聽她說那番話，不禁已有所悟，便讓張守成鬆開自己，張守成驚問：「為什麼？你知道，我一鬆開你，你就可能會遭到強迫！」

「公主，我們都會竭力保護你，你千萬不要做傻事！」小蝶湊上來抱著她，赫婭等人也都說了她一番，她聽著高浩斌奮力劈藤蔓的「鏘鏘」之音，又見薇女王渴望的笑，遂說：「你們這是做什麼？以為我會像三年前一樣，犯花痴症嗎！如此的話，你們真勞神費心了。放開我！」她奮力掙開了他們，來到高浩斌身邊，制止道：「別砍了。只是浪費力氣而已。」

他停下手，轉過頭，看著她明媚的眼睛，低聲問：「你要怎麼做？」

郁採薇不予回答，只非常勇敢的模樣，對薇女王道：「不是你以『採薇國必亡』做要挾我就會依從你。」

薇女王上前來細問：「只要不是非分的要求，我都可以答應你。」

「我的要求不外乎就只有一個——使薔薇花退縮。看到我國恢復常態，我就什麼都應你。」

薇女王稍有顧慮，然後問：「還記得那八個字嗎？」

郁採薇豁然想起「因愛而生，因愛而死」八個字。她沒有對夥伴們說起這件事，因她覺得薇女王太恐怖了，以至於只沉浸在惶恐之中，別的都忘記了。她這一提醒，採薇不禁重複了一句，高浩斌聽的真切，一時摸不著頭腦，他們也頓時議論紛紛。

薇女王見他們如此形狀，哼笑道：「看你們這樣疑惑和茫然，算了。慢慢想吧。公主，我不會讓你跟他們在一起，即使你還不願意同我一處，我會給你安排個舒適的地方。」

短裙精靈將郁採薇弄了出去，高浩斌他們依然被關在籠子里，絞盡腦汁想出去的辦法。

郁採薇被帶往某一處的時候，她望見氣勢磅礴的紅薔薇伸瓣吐蕊，其上似乎籠罩著一層盈盈的氣罩，周圍有十幾個花精靈飛來飛去，有的提著澆花的噴水壺，有的拿著修剪用的大剪刀，紛紛沖著紅薔薇加水亂剪，忙的不可開交。

郁採薇揉揉眼睛再看，依然是那副景象，尋思著：「紅薔薇對她們有什麼用處呢？」她被帶到一座花苞似的房子里，裡面的陳設簡單的不能再簡單，唯有一張板凳和一張床而已。她一進來，短裙精靈們就出去了，還將門從外面栓上，唯一通氣的只有兩扇開著的玻璃窗。「她把我關在這裡，是要我想那八個字的意思嗎？」郁採薇在房子里踱來踱去，思索道，「因愛而生，因愛而死，王說的！王，難道我見到的那個『風』就是王嗎？如果真的是，那麼，請王出現在我的面前吧，我想聽到你親口對我說話，而不是聽薇女王的轉述。她說，您非常愛我，可是為什麼，我看不到您偉大的愛體現在何處？」

話音剛落，一股大風從窗戶吹進了屋子裡來，吹得她帶有精美褶皺的裙裾飛的有頭髮那麼高，她的整個身體好像都要被吹起來，她踉蹌到床沿上，口氣卻是歡快的：「他來了！」

風，果然來了！

他幻化成那個令她著迷的透明的俊美男人出現在她面前，她一下子站起身。驚道：「王！」

而他只是微笑，什麼話也不說，風一樣的腳步逐漸走近她，採薇萬分欣喜，又叫了一聲：「你是王嗎！」

他依然默不作聲，宛如仙人的形色似穿梭在竹林里的一股幽風，於是她改口道：「你是風？我猜著你的名字應該叫風，可是薇女王會叫你王呢？」

他一字不說，充滿溫柔的笑意好像在詮釋心中一切，郁採薇只有會意：「你不會說話？」

他微微閉了下雙眼，她笑道：「你好像是畫上的人。」繼而又道，「不過，薇女王說，你告訴過她許多事情，而你卻連一個字都不肯對我說。啊！難不成你和王不是同一個人！我想是這樣吧，你肯定不是王。可是你為什麼要來到我這兒呢？」

他幻成一朵薔薇，然後像畫家筆下的畫作一樣迅速長出枝葉、花朵……「太奇怪了！」郁採薇驚叫道。

他成了一棵美麗壯觀的薔薇花，枝葉重重疊疊，繁華錦簇，一如夢中的那棵。郁採薇瞠目結舌。想薇女王說的，王曾為了愛自己而幻至在自己夢裡，為什麼風會變成此般形狀？跟夢裡一模一樣的薔薇花！

如今最讓她疑惑的就是他究竟是不是王，是與不是，好像都那麼不可思議！最後，他所彰顯的甚至就是夢裡的那副情景，因為包括那個愛之吻。郁採薇想象不到王是薔薇花王的靈，所以一個勁好奇他從何而來。

風就是王，王也是風，他變幻莫測，最後呈現出一個完美的「心」的輪廓，散開了，復又幻成那個俊美的男子。郁採薇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注視著他，她可以認定，他的確是薇女王所說的「王。」「你喜歡我？」她哭著問，「能不能告訴我，你是否喜歡我？如果你真的喜歡我，就請你別再讓薔薇花繼續長下去了，我不想看到人們活在苦難之中。你應該是恨我吧，才這樣做的，求你把所有的責罰都降在我一個人身上。」

王卻依然笑著，他的流水般清澈的臉，彷彿從來沒有體現過悲傷，悲傷也好像從來就不屬於他。愛上郁採薇，是他生命中最快樂的事，她的喜怒哀樂，在他看來都美不可言，比傳說中的任何一位仙子或者名媛都令人心醉。郁採薇流淚的時候，在他看來也是一種美麗的體現，所以他總笑著。然而，唯一的、最大的遺憾就是他不能親自跟自己親愛的人在一起，雖然能靠近她，卻感覺不到她的溫度，自然也不能做諸多自己想做的事；再則，他不能夠開口說話，因為他只是一個「靈」罷了，相當於人的靈魂。薇女王之所以能夠聽懂他的意思，只因薇女王是自己身體上的薔薇變成的，亦能夠心靈相通；王故不能切身體驗愛情的滋味，便讓身體上綻放的七朵富有靈性的薔薇花都繼承了自己的想法，個個都愛郁採薇，薇女王不過是第一個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