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chapter096 吻

言沐當然也聽見了四周情侶們情不自禁之下發出的不可描述的聲音，不由更尷尬了，誰知道就見葉肅北朝她靠了過來，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他、他這是……要幹嘛？

又忍不住唾棄起自己來，兩人又不是沒抱過沒親過，她有什麼可緊張的？

下一秒，她的手已被葉肅北溫暖而乾燥的手給握住了，她本就劇烈的心跳霎時又漏了一拍，他、他是不是馬上就要親過來了？

卻是等來等去，等到身體都僵硬了，也沒等到葉肅北的吻，言沐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應該本來就沒想吻她，也是，他這麼正派正氣的一個人，又是軍人，怎麼可能做出當眾與她親吻的事，分明是她想多了。

問題是誰讓她想多的？他不選這樣一部電影，他剛才要是不忽然靠過來，她怎麼會想多，不但想了，竟然還隱隱有些期待……言沐想到剛才心裡那隱隱的失望，簡直要惱羞成怒。

於是抽起手來，卻是抽了幾次都被葉肅北握得死死的，她只得作罷，然後嘀咕了一句：「牽著你的手，就像左手牽右手，一點感覺都沒有。」

葉肅北哪裡能想到就短短一瞬間，她心裡已是百轉千回，正為終於第一次正正經經的牽上了小手而竊喜，誰知道就聽她說跟他牽手一點感覺都沒有，他一氣之下，用力捏了她的手一下。

言沐立刻「噝」了一聲，對他怒目而視。

葉肅北看她滿臉難得的生動俏皮，忍不住笑起來，低聲道：「還說沒感覺嗎？」再說他就再捏，看痛的是誰，至於他自己，至多也就是心痛一下而已。

言沐撇了撇嘴，沒有再說，只又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惜還是抽不回來，只得悻悻的任由他牽著了，反正只是牽一下手而已，又不會少塊肉。

電影的後半段就在二人的手牽手中演完了，只不過無論是言沐還是葉肅北，都說不上來電影到底演了什麼。

等觀眾都走得差不多了，言沐才晲了葉肅北一眼，「你還打算牽到什麼時候，不吃晚飯了？」

葉肅北笑道：「當然要吃。」這才鬆開她的手，站了起來，「走吧。」

兩人沒有開車，因為葉肅北訂的私房菜館就在附近，菜館的幾道招牌特色菜也是色香味俱全，可在言沐看來，還是比不上葉肅北親手做的好吃，吃了個半飽，便放了筷子。

葉肅北見她這麼快就不吃了，關切問道：「怎麼了，不合胃口嗎？」

他那幾個損友都笑她，老是在家裡做飯給妹子吃，也太接地氣了，女人有哪個骨子裡不喜歡浪漫的？讓他訂高檔西餐廳，最好包場，聽著小提琴聲，大廚現做那種。

他本來有些動心的，轉念一想，沐沐在米國待了那麼幾年，只怕西餐早就吃膩了，最後到底還是訂了私房菜館，可惜先做看來，貌似效果不佳啊？

言沐笑著擺了擺手，「沒有，挺好吃的，不過沒有你做的好吃。」

葉肅北笑起來，「那下次還是我做給你吃吧。」接地氣又怎樣，只要她喜歡，其他都不重要。

言沐點點頭：「好啊，那次再說吧。」

很快兩人吃完了飯，葉肅北提議散一會兒步再送言沐回去，言沐猶豫了一下，同意了。

於是二人沿著江邊的人行道散起步來。

經過一小片竹林時，葉肅北忽然醍醐灌頂，想到了之前在電影院時，他湊過去牽言沐的手時，她好像幾不可見的噘了一下嘴，當時他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可現在想來，應該不是他的錯覺，她其實也是想的……吧？

不然之後也不會一再想抽回自己的手了，分明就是因為羞惱了，在跟他賭氣啊。

葉肅北咳了一聲，彎腰撿起地上一塊小石頭，再指著不遠處給附近居民健身的單杠道：「沐沐，我們打個賭好不好，我在這裡扔石頭過去打那邊的單杠，你說我是能打中，還是不能打中？」

言沐看了看距離，道：「這麼遠，天又這麼黑了，我覺得你應該打不中吧。」

葉肅北立刻道：「我要是能打中呢？那你就讓我、讓我吻一下好不好？剛剛在電影院，我就很想吻了，怕你生氣，沒敢……」

言沐沒想到他還好意思說之前的事，臉發起燒來，故作鎮定道：「我不賭了。你一個特警隊長，平時肯定沒少摸槍打靶，那槍法再差也差不到哪裡去，既然敢開口，當然是有十足的把握，我差點兒就上了你的當。」

葉肅北套路失敗，仍不死心，「賭嘛賭嘛，我是經常打靶，可這麼遠的距離，天又黑，單杠還那麼細，我其實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如果我沒打中，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好不好？」

言沐想了想，勉為其難點了頭：「好吧，那就賭吧。」

他既然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那她勝算還是挺大的，那賭一賭也沒什麼。

葉肅北見她答應了，就眯起一隻眼睛，對著單杠把石頭打了出去，很快便聽見「叮」的一聲響，在夜色中很是清晰，顯然他打中了。

他立刻眉開眼笑：「運氣還不錯。」看向了言沐。

言沐的笑容卻是僵在了臉上，「不行，三局兩勝，才一局不算，你除非再打一次也能打中，我才認輸，就不信你還能運氣這麼好。」

葉肅北很好說話，「好啊，那就再來一局，這次我要是再打中了，你可不能再抵賴。」

說著又撿起一枚石子，他連著五年都是他們軍區的打靶冠軍，用「百步穿楊」來形容都毫不誇張，再打一百局結果也是一樣。

言沐便緊張的看向了他的手，再看著他把石頭打了出去，又是「叮」的一聲脆想……她拔腿就跑，「你勝之不武，我不來了，有本事跟我賭其他啊？」

葉肅北見她跑了，忙追了上去：「願賭服輸，你不是答應了不會再抵賴的嗎……你慢點兒，仔細摔著了……」

他腿長，很快就追上了言沐，言沐心裡其實是願意的，可嘴上總是忍不住矯情，「我是答應了不抵賴，可這賭局明顯一開始就不公平，不行，得換我來想賭什麼，如果我還是輸了，我才會認……我想想賭什麼啊……」

葉肅北寵溺的看著她，「好吧，那你想吧，除了生孩子，什麼都可以。」

言沐撇嘴，「說得你什麼都會一樣，總不能打毛線縫衣服也會吧……」

話沒說完，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了一陣驚叫：「著火了，著火了——」

「好像是前面的凃家巷？快打119……」

言沐和葉肅北忙看過去，就看見前面不遠處有一陣濃煙往天上直冒，葉肅北的眉頭一下子皺緊了，對言沐道：「沐沐，你就在這裡等著我，我很快回來，好不好？」

「你要幹什麼，去救火嗎？」言沐的眉頭也皺起來，「還是等消防官兵來吧，我馬上打電話，地點是凃家巷嗎？這一帶我不熟……」

「應該是，你報警就說凃家巷一帶吧，應該不只你一個人報警，我先去了啊，等著我。」葉肅北急忙打斷她，等話說完，人也已經跑出老遠了。

言沐只得一邊打電話報警，一邊跟了上去。

葉肅北趕到著火的居民樓下時，火勢已經很猛了，消防官兵卻還沒有來的跡象，他忙問圍觀的人：「知道現在什麼情況嗎？失火的應該是五樓，那其他樓的居民都已經出來了嗎？」

圍觀的人緊張道：「應該都出來了，可失火的那家人家裡應該還有人，這麼久都沒跑出來，只怕……」

正說著，有個五六十歲的大媽從人群中擠了出來，看了一眼濃煙滾滾的五樓，立刻哭起來：「我孫子還在家裡啊，我去超市買面明早上吃，見他睡著了，就沒帶他，只把門從外面反鎖了……這下怎麼辦，怎麼辦……」

一邊哭，一邊要往樓梯口跑，顯然是想上去救自己的孫子。

讓葉肅北一把給拉住了，「大媽，您現在上去不但救不了你孫子，還有可能自己也陷入危險，還是等消防官兵們來救人吧。」

「那消防官兵到底什麼時候來啊？都這麼久了，還沒來，等他們來了，我孫子可就沒救了……不行，我得上去救他，我一定得上去，不然孩子有個什麼好歹，我拿什麼臉去見我兒子媳婦？」大媽還是哭著要衝上去。

葉肅北眼見火勢已經越來越猛，心裡也更急了，一個四歲的孩子，還睡著了，現在去救，他應該還有倖存的希望，要是再等一會兒，可就說不好了……他深吸一口氣，做了決定：「大媽，您別急，我替您上去救您孫子。」

「真的？」大媽又驚又喜，還待再說，「可是……」

葉肅北已經衝到一旁一家店鋪前，把他們門口擺的一桶水全倒在了自己身上，然後快速衝到樓梯口，藉助衝力，一下攀到樓梯口上的平台上，再藉助每層樓放空調的平台，徒手攀起牆來，以現在的火勢，從門進去，肯定更危險更不可取，只有從窗戶進去，才是正確的。

言沐終於氣喘吁吁的趕到現場，看到的就是葉肅北徒手攀牆的畫面，立刻緊張得心砰砰直跳起來，他連個防護措施都沒有，也太危險了，就更不說進了失火的現場后，肯定更危險了。

圍觀的人們也都是滿臉的緊張，幸好終於聽見有火警聲越來越近，忙紛紛說道：「消防的總算來了，幸好，幸好……」

「大家讓一讓，把路先空出來，好方便消防車進來——」

「那小夥子已經進去了，真是好本事，孩子肯定有救了……」

言沐目不轉睛的看著葉肅北大力拉開失火那家人的窗戶，翻進了屋裡，很快窗口便只看得見濃煙和火苗，她就更是緊張得連氣都快要喘不上來了，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葉肅北可千萬不要有事，可千萬不要有事啊！

好似已經過了很久，葉肅北卻什麼動靜都沒有了，言沐喘著氣看了一眼手錶，才發現竟然只過了五分鐘，她簡直都想哭了。

萬幸消防車終於到了，訓練有素的消防官兵們立刻架雲梯的架雲梯，拉水管的拉水管，聽得已經有人上樓去救孩子了，忙又鋪了充氣墊在地上。

終於葉肅北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了窗口，手裡還抱著一個孩子，見有消防官兵馬上要爬上來了，忙喊道：「孩子昏迷了，120來了嗎……咳咳咳，快把孩子接出去……」

消防官兵立刻加快了速度，單手接過孩子，忙又遞給了下面的一個。

圍觀的人們見孩子終於得救了，都忍不住歡呼起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孩子的奶奶更是喜極而泣：「我終於有臉見我兒子媳婦了，以後無論去哪裡，都一定要帶著我的大孫子……」

言沐不知不覺也流了滿臉的淚，她想喊葉肅北快下來，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哽住了。

上面葉肅北也一眼看到了她，他視力好，還看到她哭了，知道肯定是自己讓她擔心了，有些自責更多卻是窩心，更危險的任務他出過不知道多少次了，雖然知道親人們會擔心牽挂他，卻從來沒這麼直觀的看見過、感受過。

他不由叫了一聲：「沐沐，你別擔心，我馬上就下來……」

卻是話沒說完，忽然就響起了一聲巨響，然後是更大的濃煙竄出窗戶，葉肅北卻不見了人影。

人們都忍不住尖叫起來：「啊——」

「太嚇人了，是什麼東西爆炸了嗎？是不是天然氣？」

「天哪，剛才那個帥哥不是沒救了……」

消防官兵們的指揮官當機立斷：「快滅火，救人！」

雲梯上離窗戶最近的消防官兵被飛濺出來的玻璃渣刺傷了臉也顧不得，忙加快速度，翻進了窗戶里。

言沐腦子一片空白，只知道獃獃的看著窗戶，反倒不流淚了。

葉肅北是不是已經……？他為什麼要冒險去救人，他為什麼要那麼高尚，他就不能自私一點，不能不時刻都牢記著他是一名軍人，以保護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為己任嗎？

不，她該怪的人是自己才對，她為什麼要那麼矯情，明明心裡也是喜歡他的，為什麼就不能大大方方的承認，為什麼就不能義無反顧的跟他在一起，為什麼剛才他要吻她時，她非要矯情的不肯呢？

她又有什麼好擔心將來的，將來的事情誰說得准？她明明就知道葉肅北跟言連愷靳廷深，跟這世上任何一個男人都不一樣，她為什麼還是不肯踏出那一步？天有不測風雲，就好比她上輩子，年紀輕輕就死了，還談什麼將來？

有再多的遺憾與悔恨，又還有什麼用！

言沐忽然想到葉肅北送她的玉佛，忙從領口掏了出來，握在手裡閉上眼睛，前所未有的虔誠祈禱，老天爺，只要你保佑葉肅北平安，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求求你一定要保佑他平安！

樓上忽然傳來一陣歡呼：「快準備擔架，我們的英雄沒事，只是背被灼傷了，快——」

言沐忙睜開了眼睛，果然就見葉肅北讓兩個消防官兵給小心翼翼的架出了窗戶外，然後幾個人一起幫忙，把他慢慢的給弄下了雲梯。

而且他全程都醒著，只是整張臉都黑乎乎的，頭髮和衣服也凌亂狼狽不堪，惟有一雙眼睛，又黑又亮，一直定定的看著言沐。

言沐就一把捂住了嘴，以免自己會哭出聲來。

但聲音能捂住，眼淚卻捂不住，也擦不完，甚至兩輩子以來，她都從沒有這樣哭過。

等葉肅北終於順利著了地，又讓人抬著趴到擔架上去后，言沐再也忍不住衝上前，捧起他的臉，傾身吻住了他。

葉肅北沒想到還會有這樣的好事，雖然後背和身上好多地方都火辣辣的痛，人也有些暈暈的，依然只愣了一下，便立刻回吻住了言沐。

吻到她嘴角鹹鹹的淚水時，他心疼之下，更激動了，撐起一隻手，以另一隻手扣住言沐的後腦勺，吻得更深了。

剛才爆炸那一刻，他其實並不是很害怕，本能的把身體一蜷，便以最快的速度滾到了那戶人家的餐桌下，有餐桌的遮擋，他自然沒什麼大礙，何況居民家裡能有什麼危險物品，充其量也就是天然氣管道煤氣罐爆炸而已，聽起來兇險，但殺傷力其實還好。

只是他被震得有一瞬間的昏迷，所以沒能及時發出信號，告訴樓下的人他沒事而已。

可此刻看到言沐擔心成這樣，傷心成這樣，葉肅北卻忍不住后怕起來，他要是當著她的面兒……不在了，她得痛苦成什麼樣？只怕得發瘋吧？倒並不是說她有多愛他，而是明明半個小時前，還活生生的一個人，眨眼卻與她天人永隔了，換了誰能承受的？

何況現在看來，她就算愛他沒他愛她多，至少也是愛的，那他以後一定得加倍小心，再不要讓她有第二次同樣的經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