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二章. 解圍
李富源回來交了令,回到自己的營地,先在周圍視察一圈,見各個陣地堅實,官兵嚴整。才鬆口氣,回到自己的住所。這裡是原一個小村子,已被回匪屠了,人毛沒有。一所像樣點的就做了他的指揮所。
不遠處的一所院落里,隱隱有哭聲笑語,他搖搖頭沒過去。衛士敬禮,端上水,擦把臉,好傢夥,半盆泥。幾個隊官進來回事,一一安撥已畢,衛士端上吃食,一隻??冒油的烤羊腿兩個熱騰騰的饃一壺熱酒,還有一袋牛肉乾。
「哈哈!太好了。」伸手抄起羊腿上的小刀,就削下一塊嫩肉,丟進嘴裡。衛士倒了杯酒,李富源接過一口灌進去,一面大嚼一面喊道:「好!來,都坐。一起動手。」
一路上,嚼著肉乾過來的,有頓熱乎軟乎的可是太享受了。隊官們樂了,都嘻嘻哈哈的坐下,衛士又端進幾份羊排羊腿,連上酒和饃,大家甩開腮幫子,放開量的大嚼起來。
三口兩口划拉完了,剩下牛肉乾揪一塊嚼著。這場仗打得確實痛快,斬獲無算,還傷損輕微,一面吃著,一面囑咐副官安排優撫傷員死者。副官一面記一面回答,各隊官吃飽喝足,也都領了令,告辭下去。
衛士收拾了進來,低聲說了句。
「哦?不錯,還算有良心。我一會還要去陳將軍那裡,就便宜你們了。我眯一會,你們輪班去,天一亮,一個不留。」
衛士們低聲歡呼,喜上眉梢。
這一晚,旁邊屋裡多大動靜,都沒有吵醒李富源。
兩天後,大軍進抵定遠城下,和甘北回匪大軍對峙。
阿拉善左旗等臨近的蒙古諸王接到了陳逸傑的書信,希望協助剿滅回匪。要是換個人還真有點難度,陳逸傑的書信,頂上半道御旨。蒙古騎兵開始向這裡集結,回匪迫於壓力,收縮到定遠城下。
這次,陳逸傑不用他的寶貝騎兵了,炮營上來了,步炮營壓住左右翼,重騎營殿後,輕騎營居中。他的近三千人馬全數齊集在此,擺出了他的最強火力,對面就是旌旗過萬,也不過而已。
連夜搶挖了兩道塹壕,前面栽上了削尖的木樁,忙活一宿的常勝軍讓周圍清營官兵吃驚不小,這幫南洋小子這是玩的什麼把戲呀?打仗就打仗唄,挖什麼溝呀?
張曜第一次見識到了這樣的炮戰,陳逸傑的炮營基本上就是12磅山地榴彈炮、12磅1857式青銅滑膛炮和短炸炮這三種,一個滑膛炮連,一個山地榴彈炮連、一個短炸炮連、一個運輸連,營部設一個直屬機槍連。每個炮連轄三個炮排,滑膛炮炮排為三班三門滑膛炮,山地榴彈炮排為二班四門,短炸炮為三班六門。炮營共有滑膛炮9門,山地榴彈炮12門,短炸炮18門,外加格林炮九挺、轉膛槍九挺。
步炮營的山地榴彈炮連有8門山地榴彈炮、3門12磅滑膛炮,三個連各有一個炮排,配屬短炸炮18門。還有諾登菲爾特機槍12挺、轉膛槍12挺。
一拉溜擺出12門12磅滑膛炮、20門12磅山地榴彈炮,以滑膛炮對於回匪后隊進行遮蔽擾動阻攔,山地榴彈炮對於正面進行覆蓋,36門短炸炮則對於回匪的土炮抬槍逐點拔除。格林炮、轉膛槍相互配合組成幾個交叉火力網。
時近中午,洶湧的洪流向常勝軍的陣地捲來,雷鳴般的腳步伴著喊殺聲讓大地都震顫起來。這裡是相對平緩的坡地,較之兩翼清營防地,易功難守。回匪也正是選擇這裡,想一鼓撕開清軍包圍。
震耳欲聾的炮火開始覆蓋漫山遍野的回匪,12門12磅滑膛炮首先開炮,阻斷後續馬隊,緊跟著20門12磅山地榴彈炮齊射。兩種炮彈幾乎同時落地,整個回匪洪流中綻開幾十朵血肉之花。只是稍稍一亂,空缺就被後面奔騰的馬隊填補。
排炮不緊不慢的轟響,炮彈一片片的落下,隨著不斷綻開的死亡之花,回匪的洪流開始稀薄,后隊漸漸拉開了一大段距離,中間只有稀稀拉拉的人馬,前隊還是比較雄厚,在熱血死士的帶領下,拚命的往前沖。
赴死的狂濤義無反顧的撞上了格林炮、諾登菲爾特機槍砌築的火牆,幾十挺格林炮、諾登菲爾特機槍和轉膛槍狂暴的吼叫,當先的馬隊頓時栽倒,後續的人馬根本收不住,踐踏著剛剛越過,就也被掃到。再後面的被死傷的人馬絆住,不能發力,又被後來的擁擠,不是踉蹌倒地就是又被一道道火鐮抽斷。
儘管密集的彈雨掃出一道道血衚衕,但是也阻擋不住洶湧的人潮,前面的人不斷的倒下,後面的人踩著前面同伴的屍身往前沖,沙啞的嗓子還在嘶吼著,拚命揮舞著手裡的武器。直到鉛彈在自己的胸膛打穿。鮮血濺到同夥的身上臉上,顧不上摸一把擦一下,瞪著血紅的眼睛還往前沖。
一挺格林炮嘎然停止,槍管打紅了。失去阻擋的人潮呼啦一下沖了上來。「機槍!」軍官大聲的叫喊。士兵們有點慌,手裡的步槍開始失去準頭。
雖然依舊被排槍不斷把沖在前面的人打倒,但是比起格林炮的壓制,步槍的火力遠遠不能抑制對面的洪流。步兵們儘可能的快速射擊,前面密集的人群,不需要怎麼瞄準就可以擊中。
老兵們咬著牙,已經斷了生還的想頭,受傷的人把自己的彈藥遞給還能射擊的夥伴,自己攥著掌心雷。
越來越多的箭羽尖嘯著扎進陣地,「噗噗!」「噔噔!」不斷的扎在掩體的土石上,不時有人被箭鏃所傷。機槍手手忙腳亂的卸下機槍,更換槍管,掛彈,瞄準拉拴,格林炮再度吼叫起來,已經幾乎要撲到掩體上的人潮頓時翻捲起來,鮮血飛濺著,成片的回匪身體被嘶吼的格林炮拆散,撒在定遠城外的黃沙上……
「準備投彈……」槍聲陡然一停,只有短短一陣,人群就涌過來了十幾步。突然,漫天升起一片黑點,直落進瘋跑著的回匪人群里。沒有等驚詫的人們看清這些黑蛋蛋是什麼,整個大地好像炸開了一般,彈片橫飛火球亂滾……
炸死炸傷的不說了,就是全須全尾兒的也全嚇懵了,熏黑的臉上大瞪著驚恐的兩眼,滿處亂跑。接下來還有零星不斷的掌心雷扔進越來越稀的人堆,濃煙挾著火球在陣地前翻滾,一團團的炸開一股股的升騰到半空,滿地留下殘缺不全的人體和七零八落的肢體零件。
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情景,從沒有聽說過這樣的武器,剛才還英勇無比的回匪傻了,看著熏黑的土地上被同伴的鮮血染紅,就是打死也不敢往前了,只留下還在濃煙中不知所措的那些人和滿地的傷兵,後面的人潮開始往後跑回去。
槍又響了,從濃煙里跑出來人們頓時被打翻。
常勝軍輕騎營伏在塹壕後面,不遠處的尖樁之外已經堆滿了回匪馬隊的屍體,一層層的不斷堆積,眼見得這一股浪潮逐漸低迷萎頓下來,再也沒有生息。
火炮早就停了,隨著格林炮嘎然而止,雙方無數眼睛都在注視著這片死寂的修羅場……
重騎營開始衝擊,沉重的啼聲使得沁滿鮮血的大地顫抖起來,塵埃滾滾,蹄聲隆隆,雪亮的馬刀閃爍起來,沒有吶喊,沒有呼哨,整個馬隊展開,像半面山體滑了坡,是刀山,向已經亂作一團的回匪壓下來。
疾馳的戰馬胸甲撞開躲不開的回匪,鋒利的刀刃拖出一道道飛濺的鮮血,瞪著驚恐的眼睛的頭顱脫離開原來的軀體,跌落到地上,冒著鮮血的脖腔里還在噴涌著血污,腳步踉蹌著撲跌在地上,隨即被後面洶湧的馬隊踏爛。
回匪的馬隊也被自己潰退的步兵衝動,攏不住陣腳,也組織不起像樣的攻勢,三三兩兩的散兵游騎頓時被重騎營沖了個乾淨。幾百把馬刀撂著血花追殺著逃命的回匪。馬隊過後,滿地屍身。
輕騎營從兩翼超出,接下了重騎營,開始進一步的追擊。重騎兵的衝擊強度大,但是距離卻不長,對付遠遁的潰兵,就要看輕騎營的了。
輕騎營一鼓作氣尾隨者潰散的回匪直抵定遠城下,城裡面的守軍也殺了出來,兩下夾擊,回匪死傷無數。回匪大潰,四散奔逃,輕騎營兵分幾路,以連為單位,四下攔截斬殺,不叫回匪落腳稍歇,更不叫他們成幫結夥。
回匪被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不是沒有騎兵,而是常勝軍的騎兵他不跟比馬刀,見面就是一槍,追上也是一槍,人多了,還嗵嗵嗵的一頓槍榴彈,對付紮成團的步兵,離得將近就是幾個掌心雷。往人堆里一扔,看都不看接著往前沖。
大包袱小箱子丟的滿山滿坡,滿坑滿谷躲著婦孺老人,大車小輛的扔得漫山遍野。死屍傷兵更是不計其數。輕騎營回來一路擒拿撿拾,斷後的一個連緩轡而行。
等到輕騎營趕著裝滿戰利品的馬車,後面還拴著成串的回匪家眷,說說笑笑的回到陣地。這裡已經開飯了。
張曜這下子是上了一課,這西洋式戰法著實厲害,這幾千人竟把上萬回匪擒斬得乾乾淨淨。
張曜所部解了定遠城之圍。隨即進城,大宴諸將。尤其把陳逸傑再三感謝,要不是常勝軍,不說也能解了圍,可得傷損多少兵將。過後又忙著寫摺子為諸將報功不提。
陳逸傑到不在意什麼清廷記的戰功,他現在是客將。無論成敗都會有獎賞撫恤之類。只是自己的兵自己疼,少傷一個都是好的。這些兵,隨便哪個都不白給。至於清廷的獎賞,那比得上繳獲的有鹵呀。
不說別的,就是能用的洋槍就有幾百支,他們自己是不要,可賣給清營,就是不少錢;再有七八百匹馬、千多頭牛、幾千隻羊、帳篷糧食大車被服彈藥刀矛,不計其數,光交上來的金銀就有幾十箱,都是因為數量太大,連排軍官們自己帶不了,上交的。抓獲的俘虜也在兩三千,統統甄別一番,凡是當官的一律斬了,男孩一律閹了。
這要是方便的話,可是幹活的人手,可是現在沒轍,就依著張曜金順吧,就在定遠,六七百回匪女眷作了軍妓。
陳逸傑這次奔襲定遠,所有的家當都沒帶,這下又闊了。張曜又送來了一批不少的戰利品作為犒賞,陳逸傑也把繳獲的一百支步槍、四門小鐵炮,和幾百俘虜回贈。
宋慶所部也攻破鄂爾多斯各旗的反清武裝,與金順所部在磴口會師。
蒙古諸王眼看著這場大戰,不明白的了明白了,送馬的,送錢的,送糧食,送人的,張、宋、金三人所部進項不小,陳逸傑這裡到了三百蒙古精銳騎兵,都是一人二馬,還有一批糧草金銀。
張曜……破回於察漠綽爾,又敗之紅柳樹,阿拉善圍解。抵纏金,?知寧夏西岸自石嘴山至中衛,陝回?集。遣將要擊之,回遁走。
金順赴沙金托海與議進兵事,方將鼓行而西,而寧夏降回復叛,圍郡城。遂倍道應赴,敗之城下。俄而陝回入賀蘭山。曜赴河北,南破漢渠集,圍納中閘,拔其壘,與金順夾渠而軍,殲守賊殆盡。會金積撫局成,通昌、通貴乞款附,獨王家?不下。曜怒,破其堡,屠之。
攻?納家寨,河西無悍寇。詔屯之,兼顧阿拉善旗。是為寧郡河北之師。九年,授廣東提督,仍留軍。明年,加雲騎尉世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