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八章. 困獸

二百五十八章.困獸

永寧洞是秦渠與漢渠會合流入黃河的入河口。起初，馬化龍仗著此地兇險，認為清軍必然不能深入，暗中勸陝西回匪抵抗，他則袖手旁觀，以觀察湘軍的強弱。如今見湘軍已經取勝，頗為擔憂，便上書左宗棠，代陝西回匪求撫，而對兵敗之事隻字不提，希望左宗棠批准他的請求，作為緩兵之計。而當天湘軍進攻時，甘肅**則在傍邊的寨堡射擊，擊傷湘軍。劉松山又張貼告示，聲明不攻甘肅**。但甘肅回匪依然連日出堡求戰。

遠近紛紛傳說湘軍已經攻克吳忠，固原的**向北遷徙。白彥虎率部南奔固原，遭到雷正綰與黃鼎所部的夾攻，不得不放棄固原。西寧的馬尕三派出騎兵增援馬化龍，也被挫敗，回師西寧。

左宗棠上奏，向清廷陳述並分析前後戰事，認為馬化龍之所以敢於抗拒清軍，是因為金積堡有險可守，加上陝西回匪作戰強悍，他藉以自衛，自己在一旁觀望，打贏了便能擁兵自重，打敗了他也有理由為自己解脫。在這道奏疏中，左宗棠還為劉松山、陳逸傑等請功。

可是，清廷尚未覽奏，之前綏遠城將軍定安聽說靈州城被回匪攻破，已緊急上奏報告，說劉松山輕率進兵，濫殺無辜，激起民變。

清廷討論此事，大起疑心，頒下上諭：「劉松山前在綏德曾有嘩潰之事，寧夏甘回投誠已久，此次輕進激變，賊眾兵單，倘無食可就，復蹈故轍，則北路大局何堪設想！著左宗棠將起釁情形，查明具奏，不得稍涉回護。其馬化?陽為歸順、陰縱黨與滋擾變亂情形，究因如何起釁，著穆圖善查明，據實具奏。」

這時，餉銀失而復得的奏報又到，清廷竟說客軍擅為之舉，不為下例；著左宗棠嚴加督調；仍促穆圖善查明劉松山失銀原委。

不久，穆圖善上奏說：「馬朝清實已撫良回，劉松山激成事端，恐甘省兵禍無已時。即將來左宗棠剿而後撫，亦未必能堅**之信。奴才不敢知而不言，聞而不顧。已敕胡昌會督同馬朝清仍行妥為開導，令**毋生猜疑。」

還有關於新常勝軍如何暴虐，草菅人命，濫殺無辜之類。清廷接連將這些奏疏下發給左宗棠。一面又向羅繼麟這邊提出諮商，要聯邦約束部署。羅繼麟連給賀總督的電報都懶得發，直接轉了原文，後面加上一句，瞎扯淡！

賀總督最鞭長莫及的就是西北，但最讓他放心，西北算是站住了，要想紮下，就要有點別的活計。葉根生看完羅繼麟的電報，也沒往心裡去，叨叨一句：「大清國呀。」就完了。

「這糧道叫我想起了一件事，我們的軍火都是從上海、煙台運過去的，這一年下來，人吃馬喂，嗯……有點不值。」葉根生說了半句。

賀總督說：「對，回亂一平，新疆的事兒就成要緊的了，再往西運，就更麻煩。你是不是覺得我們應該……」

「在這兒要是有個點兒，哪怕是簡單的修理組裝也好呀。至少彈藥不能總這麼千里迢迢的運。」

「英雄所見略同。還有一件……」

「你別說……」葉根生手指點著桌上羅繼麟的電報：「電報線。」

「哈哈哈……知我者，葉大局長也。」

「和老羅說，不管怎麼難，至少這條內線要架上。」

「好，你派幾個人過去，先斬後奏……」

「哈哈，你呀！好。」

「等等，還有件事，可是個大事。根據駐歐洲公使的消息，普魯士和法國之間要有大事。」

「我也有點感覺，可真打得起來嗎？如果開戰倒是對我們在越南和雲南的事情有點作用吧？」

「打得起來。法國生產能力在資本主義世界居第二位，僅次於英國。法國人現在很狂，前些年和英國打了大清，勢頭正盛。還對毗連的德國萊茵河地區豐富的天然資源早已垂涎三尺，但苦於沒有機會下手。」

「法國的手確實伸得長。劉金輝在金甌也可是和法國逗上了；雲南的軍火，法國人也再和英國人爭，英國幫著杜文秀，法國就幫著清兵。」

「英國人那邊就在境內劫了了事，法國的還得從別處下手，先把江昭禮的兵器廠建起來。還得有人去一趟越北，這事回頭和金輝他們商量一下」。

「先說法國吧。」

「哦，對。普法矛盾不是一天兩天，由來已久，普奧戰爭結束后，最近兩國關係惡化很快。法國不希望德意志統一，使得法蘭西可以稱霸歐洲。普魯士王國想打敗法國以便統一德意志，爭霸歐洲。普法兩國都在有意識地為贏得一場預想中的大規模廝殺而積極創造條件。英國、俄國則不願法國過分強大，國際環境有利於普魯士王國。」

「那會是在什麼時間呢？他們都不會拖延太久吧？」

「你記得嗎？去年，西班牙爆亂，西班牙臨時政腐建議德意志霍亨索倫王族的利奧波德親王即西班牙王位。法國就提出異議，那時候普魯士國王讓步。我想，這件事，俾斯麥絕不會放過，利用西班牙王位繼承問題，預設圈套，誘使法皇拿破崙三世宣戰，普魯士則作為自衛向法國開戰，多好的理由。」賀總督心想，只要這段歷史還在原來的軌道上，聯邦就要下手。

「那就在這一年半載之間，對對，駐歐公使前些日子有消息，說普魯士倒是提出向我們購買專利和火炮。這肯定是為了準備作戰。」

「這事關重大，你和雨霖都要盯住了，技術、軍火，還有貸款呢，這兩邊都要貸，這事雨霖一聽就有主意，還有竹網也要拉上，他們的實力不利用可惜了，他們也會埋怨咱們。哈哈！」

「咱們再玩回大的！」

看著朝廷的旨意，左宗棠無可奈何，只能暗自壓下，安撫劉松山，瞞著陳逸傑。不過這預防針，陳逸傑倒是已經給劉松山打了幾次，劉松山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對什麼朝廷的反應，已經淡了。回匪一平，該怎麼樣？就再說了。

馬化龍令甘肅回匪李正榮所部、陝西回匪白彥虎所部，以及其他部隊，從預望城與黑城子挺進固原州，阻擊北上的楚軍。雷正綰所部當時駐紮古城川，會同周蘭亭所部在半形城與李旺堡迎擊。

這時，黃鼎和簡敬臨所部已接連攻破威戎堡與水洛城的綠林軍，左宗棠令簡敬臨移師靜寧，令黃鼎所部從瓦亭、平涼與簡敬臨部會師，向北開進。

回匪兵力逐步增多，恰逢黃鼎、簡敬臨所部從中路趕到，各部會師，重創回匪。固原的回匪全部撤到黑城子。

10月7日，馬化?又派人參見劉松山，仍然是代陝西回匪求撫。劉松山令他交出全部戰馬和武器，才同意受降。

幾天後，馬化?交出一些老朽的兵器和羸弱的馬匹。劉松山催促甚急，他又聲稱，必須等到湘軍退到橫城，他才全部繳械。同時，回匪日夜修築堡寨，疏浚壕溝，派游騎四齣，偵察湘軍的動靜。

南面雷正綰等部攻克固原之後，揮師北上，於10月7日攻克黑城鎮，然後回師固原。白彥虎的部隊沿清水河北上，奔到黑城東南方六十里處的三營，在這裡據守。

周蘭亭和簡敬臨於10月14日率部攻克三營，斬殺回匪元帥楊文治。這支湘軍繼續北進，又於10月16日攻克黑城以北的李旺堡，然後繼續進軍，攻克穆家潭，俘虜回匪首領楊輝雲。

楊文治的死訊震撼了各路回匪。馬化龍多次被劉松山的部隊挫敗，便委託甘肅**代他向湘軍哀辭請求安撫。

白彥虎所部已經抵達預旺城。他和禹得彥、李經舉等陝西回匪首領都失去了安全感，於是下令放棄預旺，率部奔向西南方的鹽茶廳城，即現在地圖上所標的海原。崔三、馬生彥與馬正和等人，全部從寧安四百戶西奔，打算從打拉池南下會寧和安定，與河州――臨夏的回匪會師，稍作喘息。

直到10月17日，劉松山沿余家湖部屬兵力，金積堡和吳忠堡的回匪一起出兵。劉松山分兵迎擊，擊敗回匪，接連攻克敬家莊的兩座堡寨。

不久，回匪又在吳忠堡以南筑壩，開決秦渠，使渠水東流，灌淹湘軍，並在一旁埋伏几千名騎兵等候。劉松山令部隊攜帶鋤頭和鐵鍬，陳逸傑令工兵在水壩下埋好了炸藥，清兵依舊攻打壩西的壁壘，假裝不知回匪的計劃。

幾千回匪馬隊的聲勢實在駭人，不是舊戰的老兵，誰見了都會打哆嗦。這邊還在佯攻壩西的壁壘，不同的地方的望遠鏡都盯住回匪馬隊，等到回匪全部通過水溝，一聲令下開，水壩轟然炸開，已經憋得高高的水流，牆似的倒撞下來。旁邊的清兵玩命的掘開水壩，眼看著大股的濁流向回匪迎頭撲去。

根本沒有料到清軍的這一招，連人帶馬被洪流吞沒，大批回匪溺水而亡。清兵乘機發起縱擊，沿河掩殺，僥倖上岸的回匪死傷殆盡。

10月20日，水勢退去，劉松山令部隊用袋子裝土填濠，堵住水壩。再度發起攻擊。五座堡寨相距幾里，劉松山分兵猛攻，回匪無法互相照顧，清兵向回匪堡壘同時發起攻擊，堡內回匪只能各自為戰，分頭據守。

陳逸傑也令炮營分成三路，各隨一路清兵，助攻回匪的堡壘。自己親率滑膛炮助攻最大的一處堅壘。

回匪據守頑強，壘高牆厚，清軍火炮口徑小，對於這樣的城堡，作用不大。而且城上回匪槍炮交鳴，清軍無法靠近，如要強攻，死傷無算不說，能不能奏效，還很難說。

根據被俘的回匪和當地人的描述，陳逸傑認為堡壘牆壁可以阻擋清軍火炮，但對於自己的12磅滑膛炮，恐怕禁不住幾炮。馬上調滑膛炮上來，三門滑膛炮瞄準堡壘一段城牆，抵近直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