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軍令
眉瑾會同觀若說這樣一番話,她幾乎有些受寵若驚,忙道:「多謝馮副將提點,往後妾會多加註意的。」
「保護你是將軍的吩咐,我只是聽軍令行事罷了。」
眉瑾淡漠的望了她一眼,「我其實很討厭你,甚至可以說是憎惡你。」
這樣的一句話,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在她前生就熟悉的人面前,哪怕是惡語相向,也會令觀若覺得比在李玄耀那樣的人面前要輕鬆。
觀若低頭笑了笑,「是,妾明白。妾其實也不喜歡馮副將您,不過也只是遵從將軍的吩咐照顧您,從而在將軍的劍下求一條命罷了。」
眉瑾的目光收回來,「你倒是很坦誠。」
「彼此是這樣的關係,還要談感情,那才是蠢透了,馮副將您說呢?」
觀若很釋然,「您也不會想要妾這樣的人的感激的。」
梁帝嬪妃的痕迹她洗不掉,馮氏遺孤的身份,眉瑾也不可能擺脫,裝作所有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每一個人走到這裡都身不由己,也總是身不由己的要彼此憎惡,彼此傷害,彼此廝殺。
晏既的命令是讓眉瑾護佑她,而不是傷害她,叫前生相依為命過的兩個人彼此敵對,她已經很感激了。
眉瑾沒有再說什麼,又沉默了下去。縱然得了李玄耀受傷這樣一個好消息,她更在意的好像也還是慧嬪。
她們同為女子,同為將門之後,總是更容易感同身受的。
到了午時,士兵送了午膳和葯進來,她們才開始用膳沒有多久,忽而是一個士兵有些急切的聲音,「馮副將!馮副將!」
眉瑾的眉頭緊皺,似乎是想要斥責帳外的那個士兵。
觀若連忙站起來,走到了門口,「馮副將在營中,可是有什麼急事。」
那士兵很快便道:「屬下有急事要求見馮副將。」
觀若回頭望了眉瑾一眼,她點了點頭,於是向著帳外道:「請進來回話。」
營帳的帘子被掀開,進來了兩個人,一個攙扶著另一個鮮血淋漓的人,跪在了眉瑾面前。
眉瑾見狀,立時便站了起來,「這是怎麼回事?伍贇,是誰傷的你?」
觀若心中也是一凜,她方才只看了那被攙扶著的士兵一眼,也認出來他就是早上過來給眉瑾回話,又被眉瑾打發出去掩埋慧嬪屍首的那個親衛。
伍贇看起來幾乎已經是氣若遊絲了,身體上在不住的往地面上淌著血。
另一個士兵見狀,忙道:「回稟馮副將,今日伍贇帶著營中的另外一個士兵往山中去,事情才辦到一半,忽而來了許多李大人身邊的親衛。」
「他們人多勢眾,說是遵從李大人的命令,強行要奪了俘虜衡氏的屍身去。伍贇力有未敵,身受重傷。」
「而另一個隨他一同去的士兵,屬下探過,已經……沒了性命。」
他跪的更直了些,「屬下與伍贇同帳,見他出門久久未歸,因此才出去尋找,結果便見到他躺在血泊之中,已經人事不知,求馮副將救命。」
眉瑾又驚又怒,「怎麼不先帶著伍贇去軍醫的營帳?快叫上兩個人,此時便將他送過去。」
那士兵不過也還是青蔥少年,受傷死去的人或許進山之前還在同他說笑。
聞言忍不住紅了眼眶,死撐著不肯讓眼淚落下來,身體都有了微微的顫抖。
「末將已經帶著伍贇去過軍醫的營帳了。吳先生在李大人那裡,營帳中都是今日跟著李大人出去狩獵的傷兵。」
「也有兩個人是為伍贇所傷的,他們認出了他,與其他士兵沆瀣一氣,不肯叫吳先生的徒弟們替伍贇治傷,還污衊他是逃兵。」
「那幾個徒弟也不敢多說什麼,只能裝作沒有看見。」
「末將是雙拳難敵四手,只能過來求馮副將救命了。」
氣到了極處,眉瑾反而平靜下來了。
她冷靜的吩咐那個說話的士兵,「賀憑,你去叫兩個人,將伍贇往李玄耀的營帳里送,吳先生在那裡。」
「我會同你們一起過去,你們什麼也不必怕。」
「是。」那叫賀憑的少年很快地抹了一把眼眶裡的淚,用盡全力的扶起了昏迷中的伍贇,往帳外走去。
眉瑾也很快自衣架上取下了自己的甲胄,將自己的長發隨意一綰,也綰成了如軍營中男子一般的髮髻。
做完了這些,又拿著自己的劍端詳了片刻,一身戎裝,似乎要敵千軍萬馬。
觀若知道這樣的事情,她是不該摻和的。
可是她很清楚眉瑾此時不過如那一日一樣,只是強撐出來的虛架子罷了。
李玄耀是一定會同她為難的,一旦她在李玄耀面前軟弱了半分,現出了半分弱勢,也就不可能再從李玄耀那裡替自己的親衛討回公道了。
眉瑾決定要去李玄耀那裡,也就一眼都不曾再落在觀若身上。她快步出了營帳,對值守的士兵道:「牽我的馬來。」
那士兵應聲去了,眉瑾候在原處。
觀若跟上了她的腳步,「馮副將,妾同您一起去。」
眉瑾回頭看了她一眼,「你可知道我要去哪裡?我是要保護我自己的士兵,他們誓死執行了我的軍令,我要還給他們公道。」
「可是我今日不想保護你,你不要給我找事了。」
觀若低下了頭,是恭敬和臣服的姿態,「將軍令妾照顧馮副將的身體,妾不過也只是在執行將軍的命令罷了。」
更何況既然今日對峙的是李玄耀和眉瑾,他受了重傷,自顧不暇,應當也不會還想著花樣要來對付觀若的。
眉瑾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但是她仍然沒有打算要讓觀若跟著她一起去見李玄耀。
有些事她自己若是做不到,便只能尋求旁人的幫助,「你不必跟著我一起去,你取了我的令牌,去求見將軍,將方才你所聽到的這些事原原本本的同將軍說一遍,可能做到?」
蔣掣已經同她說了,今日將軍要和南虞質子一起商談大事,不想被任何人打擾。
換句話說,除非是天大的事情,不然誰派人去尋將軍,將軍只怕都不會出面。
此刻有一個機會,她想試一試。
能試出許多她想知道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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