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文心院。
葉恪坐在院子里擺好的躺椅上,一個丫鬟給他捏肩捶背,另一個則嬌羞的剝著葡萄喂進他的嘴裡。
「怎麼樣?小黑什麼問題,診出來沒有?」
張大夫皺著眉,捏了捏它的喉嚨,聽見裡面呼呼的聲響,回稟道。
「恪少爺,只是餓了太久,猛一吃東西,跟人一樣噎著了,多喂些水,消化消化就好。」
「就這樣?小黑都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了,只是噎著了?再好好看看。」
張大夫無語了,我是給人看病的,不是給動物看病的,慌慌張張的拉他過來,還以為出什麼事了呢?結果是給一隻兔子看病。
「少爺,要不您去請精通此道的大夫過來,恕老朽無能了。」
「廢物,滾滾滾!」
張大夫謝謝你了好嘛,和這個魔頭多待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是」
葉恪又問旁邊的小廝,「你說,到底怎麼回事?」
這小廝是文心院做雜活的,有一日少爺用籠子提了一隻兔子要他照看,某日餵食的時候,又被差譴做了別的事情,結果一時太忙,竟然忘了,就連什麼時候跑了都不知道。
這要是被少爺知道了實情,那他葉府不用待了。
昨日葉恪突然問起這事,他才慌著去找,幸好在今天一大早,無意中在花園的樹下找到了,結果想去抓的時候,那兔子竟然跑了,一路追到恨水院,看到它縮在牆角吃著什麼東西。
他猛撲過去,終於抓到了。抱回來之後,沒過多久,它突然就奄奄一息趴在那裡了。
少爺問起的時候,他只能說本來養在院子里說要放風,結果自己跑了出去,在外邊吃了髒東西,所以才……
少爺又問,是誰給它喂的,那小廝瑟瑟發抖,含糊的說道是在恨水院發現的。
葉恪聽到這裡,立馬就大怒了起來,一定是葉涼臣那個小畜生故意的云云。
然後,派了人將葉涼臣押了過去。
剛到文心院,下人還沒提著葉涼臣到葉恪面前,那廝就站起來走到葉涼臣面前抬腳就朝他的肩膀踹去,將他踢得往旁邊側倒,立時手臂失去知覺。
原本按著葉涼臣的下人都怕受到波及躲閃到一邊去。
「說,你給我家小黑吃了什麼?」
葉恪指著縮在一邊的那隻兔子,正懨懨的匍匐在地上。
葉涼臣朝地上看去,從錯愕到惱怒,再然後眼裡透著狠厲對視著葉恪。
「問你話呢,不說是不是?」
說著又拿起旁邊的丫鬟手裡托盤上的茶盞就往他頭上砸,只是被葉涼臣偏頭躲過去了,落在他的身後噼啪一聲響。
「哈,你吃了狗膽子了?還敢躲。」葉恪厲聲喝道,「給我按住他。」
「是」
葉恪氣死了,這是他討好那個青樓小美人的寶貝,聽說她愛養這些玩意兒,特地花高價買來的,要捕捉一隻毫髮無傷的兔子可不容易,而且這隻皮毛烏黑髮亮,摸起來手感極好,就等她過幾日出台的時候送過去博美人一笑了。
結果,昨天父親和祖母不僅不允許自己娶她進門,他媽的今天就發現小黑快死了,趴在那裡一動不動,屋漏偏逢連夜雨,你說能不發火嗎?
偏偏又是這個他最看不起的小王八羔子,一頓怒火直往他身上燒去。
葉恪見自己剛才拿茶杯砸他被躲開了,現在直接提著茶壺走到他面前,一整壺茶水就要從他的頭往身上澆。
儘管沒澆到臉上,掙扎間茶水連帶茶葉也潑到葉涼臣身上不少。
好在是七月底,丫鬟備的不是滾燙的茶水,但這也是相當屈辱了。
葉涼臣沒有一味地忍讓,激烈的掙紮起來,眼睛赤紅,面部緊繃。
「滾」
雖然他最近身子養好了許多,力氣也大了不少,掙脫那幾個下人的時候,橫拳豎腿,但依舊寡不敵眾。
場面又是極度混亂。
他不過就是早晨從大廚房拿膳食回來,破天荒的發現,似乎豐富了很多,不僅給了他很多饅頭和米飯還有兩盤菜。
這時候,那隻小東西又不知道從哪裡跑來了他的院子,縮在外面的牆角下,似乎又是幾天沒吃東西的樣子,眼巴巴的望著自己。
他看著自己那比起以往多上很多的食物,就隨意掰了半個饅頭丟在牆邊的破碗里,然後就再也沒管了,它什麼時候走了都不知道。
然後就被抓到了這裡。
他推開所有人,諷刺的看著葉恪,試圖去辯解這些人對他的污衊。
「不過是半個饅頭罷了。」
這時,旁邊那個小廝又插話道,「少爺,方才張大夫就說了,兔子是被噎著的。」
那小廝生怕葉恪怪罪自己,極力將責任推到葉涼臣身上,時不時添油加醋,煽風點火。
吃饅頭或許不會被噎,但要是它吃東西的時候猛然一把從背後抓住它,倒有可能因為驚嚇噎到。
「聽到了嗎,誰讓你喂它吃東西的,啊?還饅頭,什麼鬼東西就敢給我的小黑吃,還敢狡辯,幾日不見,你能耐了啊。
行,正好本少爺最近心情不爽,既然你自己撞上來,那就陪你玩玩兒,來人!」
「少爺」
「將先鋒牽出來!」
葉恪吹了吹自己的手指,漫不經心的說道,「找個人給他玩玩。」
「啊,這,少爺,會不會鬧太大了,萬一叫老太太知道了……哎呦喂!」
那人話還沒說完,就被葉恪一腳踹翻了,「要不換你?」
「不,奴才這……這就去。」
葉涼臣擦了擦嘴角的血,扶著自己的胸口獨自站在一旁,聽到葉恪的話后,頓時警惕了起來。
不過一會兒,半人高的獵犬被扯著鏈子拉了出來。
鐵鏈子拖在地上呲呲作響,因為體型龐大,還沒靠近,都能聽到那龐然大物因為呼吸發出的聲響。
所以丫鬟小廝都躲到了一邊去了。
這條狗可是少爺從別國商販手裡買的特殊品種,體型極其龐大,兇猛異常,極具攻擊性,在越國是根本沒有的。
每次別人喊少爺去打獵,少爺不擅長騎射,但帶著這條獵犬也不至於空手而歸。
有時候成績還很不錯,讓少爺很有臉面,所以他寶貝得很。
可是今天牽出來,文心院里的下人,沒一個不怕的,你要知道,它可是每三日以生肉餵養的,恰巧有兩日沒進食了,今天恰巧第三天。
葉恪冷笑著看著葉涼臣那警惕的模樣,緩緩朝旁邊一個膽戰心驚的小廝問答,「東西呢?」
「在……在」
葉恪不耐煩的掃了他一眼,那人抖抖縮縮的從袖子里拿出一包粉末,猛地湊近葉涼臣,往他身上一掃。
一陣奇異的怪香飄入空中。
正是因為這味道,讓那狗立馬狂躁了起來,喉嚨間傳來的呼嚕聲越來越大,與此同時,口水從鋒利的齒縫間流了一地。
「放」只聽一聲令響,那狗立馬拖著鐵鏈往葉涼臣撲去。
縱然再堅強,再鎮定,看著如此龐然大物沖向自己,葉涼臣垂落在一旁的手還是生理性發抖。
還沒等他往後退去,那狗已經迅猛將他撲倒。
他仰躺在地上,兩隻手儘力將它往外推,因為要防止那東西咬到自己,那四隻利爪刺到他身上都不覺得疼。
「咬,先鋒給我咬。」葉恪在一旁命令著。
先鋒是狗的名字,能獵猛獸,能驅虎狼,現在正喪失理智,嗅著葉涼臣身上的味道,勾著它靠近自己的食物。
葉涼臣目眥盡裂,雙眼布滿血絲,儘管有一隻肩膀剛才受傷了,他還是拚命的對抗著。
他試圖往旁邊一滾將那東西甩到一邊去,但是不一會兒又朝他衝來。
如此反覆幾次,他已經精疲力盡了,其中一隻手已經毫無知覺。
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害怕,眼中彷彿有了淚,眼角微微濕潤,到底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孩子啊!
但他依舊憑著最後的力氣咬牙切齒的和那隻獵狗廝打。
最後,那獵狗離他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而他也逐漸力竭……
這時。
「大哥哥!」一聲叫喊從院門口傳來。
葉桑榆看到眼前的一幕嚇傻了,獃滯幾秒后,立馬沖了過去,試圖一腳將湊在葉涼臣身前的狗頭踹走。
結果,那狗也再次發力要咬上葉涼臣,正好葉桑榆的腿送過來……
然後。
葉桑榆,被狗咬了,正中小腿腕上。
「啊……」
葉涼臣聽到她的痛呼,眼裡的狠厲與絕望即刻破碎,轉而被慌亂填滿,他眉頭緊皺,突然發了狠,一個翻身將狗按在地上。
葉桑榆也倒在一邊,感覺到那鋒利的牙齒鑽進她的血肉中,還在微微扯動。
「疼!」
「阿榆」
「來人!」葉涼臣兇狠的試圖掰開還咬著葉桑榆不放的利齒,不忘大喊,「快救人。」
「小姐,」後來的四月立馬衝過去,幫忙按住那獵狗的四肢。
葉恪慌了,他是打算教訓教訓葉涼臣,可葉桑榆怎麼突然衝出來了。
「快,趕緊打水。」
周圍下人立馬尋著桶到那種著睡蓮的水缸里灌了半桶水往那獵狗的頭上倒去,立刻,那狗就渾身濕透,瞬間清醒了。
牙齒放鬆,隨著葉涼臣一掰,立馬就把狗整個甩到了旁邊三尺遠。
連向來力氣大的四月都有點驚到了,那可是那麼大一隻狗啊。
在她還傻愣著的時候,眼前的小姐已經被人抱起往外走了。
「去請大夫。」
「哦,是。」四月立馬小跑跟上去。
葉桑榆迷迷糊糊中好像被人抱在懷裡,是男配嗎?
剛剛她好像還聽見他喊自己「阿榆」,不會是自己狂犬症發作出現幻聽了吧?
她努力睜開眼,看到了眼前的人,紅紅的眼眶,目視前方,一臉堅毅的抱著自己往外走去,似乎因為緊張導致他下顎線緊繃。
葉桑榆似乎忘記了小腿的疼痛,只是恍然發現,這個人似乎有點記憶中又狠又冷,還帥到她滿床打滾的樣子了。
感覺到身子顛簸著,而抱著自己的手微微收緊。
她閉上眼睛,安然昏迷。
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