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葉桑榆眼見著時夏退了下去,也打算就坡下驢,向老太太低頭,說幾句軟話緩和一下矛盾,畢竟這府里的大權還在她手裡。
「祖母,也不是桑榆無理取鬧,只是桑榆長這麼大,頭一次聽說自己沒命了,怎麼能不怕呢!」
她賭氣似的,帶了點悲傷和委屈往另一邊的椅子上一座,低頭抱怨道。
「桑榆從小就沒見過爹爹,娘也丟下我不管了,平日里也只有祖母疼我,叫我知道家裡是有人記著我的。
在孫女眼中,祖母不就是那救命的菩薩嗎?所以……」
葉桑榆又拭了拭眼角。
「所以聽到祖母不管孫女的死活,更是傷心極了。
何況昨日我才死裡逃生,祖母一來就悶頭指責我,冤枉我推了大姐姐,難不成大姐姐是您的孫女,我就不是了嗎?
我如何能不委屈呢?」
葉桑榆這番說辭,一副全然依賴祖母,除了祖母再沒人能信得半分的模樣,誰人看了不憐惜幾分。
葉老太太也確實有些動容,說到底,這也是他那二兒子唯一的嫡女。
老二成婚晚,十五歲從軍,跟著他爹征戰沙場。
在一場大戰中,皇帝親征,後來中了圈套,老國公戰死,老二把皇帝救了出來。
後來班師回朝,皇帝要論功行賞,問他想要什麼?
他說,懇請皇上賜予我母親葉國公夫人一品誥命以慰喪夫之痛。
當時,長子病弱,三子荒唐,四子六子年幼,唯一的期待都壓在老二身上了,老二也是眾多子嗣中最孝順的。
後來他要娶一個拋頭露面行商的女人為妻,老太太也所幸睜隻眼閉隻眼,只要那商女從此安生在家便罷了。
只可惜好景不長。
後來三年,老大病逝,老二杳無音訊,老三離去。
葉府失去了支撐,接連的打擊叫她怕了這命運的無常,一顆心也被這年月磨得冷硬渾濁了起來。
雖然老太太虛情假意的養了葉桑榆這麼多年,但多少還是念著她爹的好的。
如今被葉桑榆說起來往事,也不禁悲從中來。
但也不見得是可憐葉桑榆身世凄慘,可憐自個罷了。
「也罷,莫說那些個混賬。」
這混賬大抵在說她爹爹。
「今後,有什麼事還只管來找祖母,祖母替你擔著。
你大姐姐的事,等她來了再說吧!」
老太太此刻慈愛的拍了拍葉桑榆的手背,也不知有幾分真心。
「嗯」
也不求你真的疼我,表面功夫能夠維持下去,我接下來在葉府的日子也會好過一些。
少頃。
「回稟老夫人,葉涼臣帶過來了!」
府中上下沒人拿他當正經主子,各個直呼其名,隨意踐踏,誰讓他不得老夫人喜歡。
一來就將葉涼臣按在地上,身上還真的捆著繩索,極其狼狽。
但對於葉涼臣來說,這種屈辱都成了家常便飯。
老太太聽見下人回稟,立時換了一副板正嚴厲的面孔,掃了下方那人一眼。
看到他一副鼻青臉腫的面容,皺了皺眉,「怎麼回事?」
葉恪立馬跳出來。
「祖母,他自己摔的,孫兒剛剛說了,這雜……他一早上要偷溜出府,被府衛攔著,他不聽,非要闖,結果自己摔著了。」
直挺挺跪在那的葉涼臣,聽到這話,用陰毒的眼神剜了他一眼,冷笑一聲,沒有反駁。
一旁的葉桑榆倒是想說清楚緣由,但也明白老太太並不是真的問他臉上的傷勢是誰打的,要為他撐腰。
不過就是隨口一問罷了,要是真的說出來是葉恪下的手,老太太也不會真的罰他,最多嘴上教訓幾句,倒是讓葉恪從此記恨了葉涼臣,那他的日子就真的不好過了。
老太太對於葉恪的回答也不知信了沒有,沒有接話,又問葉涼臣。
「你要出府?」
「……」
葉涼臣還是不說話,一雙眼睛像獨自擊殺獵物的孤狼,誓要咬碎那些人的血肉。
「回話」
老太太加重了語氣。
葉涼臣眼睛赤紅,滿目憎恨,一副視任人宰割的模樣,仍是沒吐出半個字。
他自己倒是無所畏懼,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
倒把葉桑榆氣到了。
男配,你怎麼回事,是沉默的時候嗎?
也不看看這是在哪,現在能跟葉老太太對著幹嗎?
「祖母」
葉桑榆剛想為他辯解幾句,被葉恪那個作死的打斷了。
「祖母,我就是覺得昨日的賊就是他,大伯母才剛說不能出府,要捉拿賊人,他就要出去,不是畏罪潛逃是什麼?」
葉桑榆暗地裡白眼直翻。
賤不賤啊!賤不賤啊!
剛剛一副生怕葉涼臣把他做的那些下作事抖落出來心虛的模樣,現在看出來人家不打算把他交代出來啦,他又一副當做無事發生趾高氣昂的樣子去落井下石。
你說葉涼臣他不殺你,誰殺你。
葉恪王八蛋,你死了真活該。
葉桑榆無語了,反正你們葉家都是想作死的,我跟你們可不能在一條船上。
更加堅定了她要抱反派大腿的決心。
必須向葉涼臣那邊傾斜,至於從前和葉恪狼狽為奸的人是誰,不關她的事。
「葉恪,你以為別人都跟你一樣傻嗎?偷了東西,立刻潛逃,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做了虧心事一樣。」
「醜丫頭,你怎麼說話呢!」
這死女人平時還跟他比賽欺負葉涼臣呢,今日又發什麼瘋。
「實話實說罷了,你搜到贓物了嗎?到底丟了什麼東西,別平白無故的帶累了祖母冤枉人。」
葉桑榆看了老太太一眼。
「祖母,您說呢,孫女相信您一定能把賊人捉拿歸案的對吧?」
聽了這話,老太太又認真的打量了葉桑榆一眼。
「你何時和那孽障親近了起來,今日竟然為他說話?」
「祖母」葉桑榆立馬解釋道。
「您誤會孫女了,孫女不是為了您在府中的聲望考慮嗎?
若真是葉涼臣偷的東西,打死他也是他自作自受,可要是冤枉了他,叫外人知道,祖母這般年紀還管不好家宅安寧,辱沒了祖母的名聲,這就得不償失了。」
「放肆!」
老太太被後面一句話氣得拍了桌子。
與此同時,外面跪著的葉涼臣將那狠厲的目光挪到她身上,彷彿要將人洞穿。
葉桑榆頓覺背後一涼,深覺這大腿不好抱。
葉桑榆驚慌的跪了下去,「孫女字字肺腑。」
「你不是慣會和恪兒一起欺負那孽障嗎?怎麼今日,一反常態,倒叫我疑惑了。」
「祖母」
被點名的葉恪驚了,原來他私底下乾的那些事,祖母都知道啊!
葉桑榆明白,今日從她代替原主來到大家面前的時候,她的所作所為,言談舉止必然會引起大家的懷疑。
但叫她繼續模仿原主的行徑,在府里作惡多端是萬萬不能的。
一來不符合她的行事作風,活成另外一個人也確實憋屈;二來,她後面還有一大串出逃計劃要實施,頂著原主那副眼高於頂,囂張跋扈的樣子也太顯眼了,不利於行事;第三,原主那副得罪人的樣子還真不方便自己討好男配。
這一系列的轉變,均需要一個合適的借口。
「祖母,不如讓我的丫鬟說吧!」
葉桑榆轉身喚了人,「三月,你跟祖母解釋一下。」
「是」
三月挪到老太太面前跪在葉桑榆身後。
「老夫人,您也察覺到了小姐今日的不同之處。
那是我家小姐自昨晚落水,救上來之後發了熱,救治不及時而導致失憶了。」
「失憶?」眾人皆驚。
「嗯,昨夜燒得太厲害了,今早起來的後遺症。」
三月委婉的解釋道。
「莫不是中邪吧,哪有這麼大還燒壞腦子的,你剛剛不是還說從水裡撈上來的時候都斷氣了嗎?
你看你現在,哪還像個落水的病人,活蹦亂跳得都快能吃下一頭牛了。」
葉恪插嘴道。
「你才中邪呢!」
葉桑榆急忙反駁道,她也確實害怕葉府的人一旦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就把她當做妖怪處理了。
「祖母,孫女也不是全然失憶,只有一部分發生過的事情不記得了,但是有些事情又記得。」
「哦,那不知桑榆記不記得我是誰呢?」
一道男聲從外面傳來。
大家朝外望去,原來是六爺葉行亭,老太太的幼子。
「母親」
一男一女同時行禮道。
「祖母」
這一道少女之聲,清脆之中又帶著絲絲虛弱。
還跪在地上的葉桑榆,劇本雷達迅速運行。
她側身看著那個一身粉衣的女子,臉色微白,但仍不掩美貌姿色和婀娜身姿。
這就是原書的女主,葉桑柔。
年十三,嬌艷欲滴,已可預見盛開之景。
「母親,不知喚兒媳前來所為何事,還著人吩咐帶著柔兒一道過來。」
說話的正是葉府大夫人,女主生母。
「都先坐下吧,桑榆你也先起來。」
「是」
葉行亭挑了老太太左手邊坐下,葉恪見他過來,乖覺的讓出了高位。
「六叔」
「嗯」
總共五個位置,大夫人攜葉桑柔在右手邊坐下,葉桑榆起來之後掃了一圈,只剩下一個左手邊的下位。
剛準備走過去,誰知,葉恪立馬跑過去霸佔,還是什麼東西都要和葉桑榆爭一爭的混賬模樣。
「恪兒,外頭張大夫帶過來了,你先下去把傷口處理一下吧!」
聽到這話,葉恪只得憋屈的答應了。
「孫兒告退」
葉桑榆在葉恪走後,理所應當的走向那個位置坐下。
無意中瞥到,一大家子只剩葉涼臣一人跪在外面,大家好像把他給忘了。
屋裡的熱鬧,眾人的噓寒問暖都不能入他的眼。
他早就沒把自己當葉家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