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在葉桑榆上方的葉行亭,正斜側過來,不經意看了葉桑榆一眼,復又轉身跟老太太說起了話。
「兒子聽說昨夜府里姐妹兩個落水,家裡還遭了賊,特地過來看看。
半道上遇見帶著桑柔過來的大嫂,便順道了,剛進院門就聽桑榆說的什麼失憶,到底是怎麼回事?」
桑榆,可是你失憶了?」
「嗯,我早上醒來的時候,先是頭痛難忍,睜開眼之後,對身邊的人和事很是陌生,一開始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了。
但是三月跟我說我是葉國公府的二小姐之後,我腦海里,好像又記得一些片段。
比如祖母很疼我,我平日里就愛跟二哥哥作對,雖然一些細節不記得了,但一些生活過的地方的熟悉感還是有的。」
說完,她朝老夫人望去。
「請祖母相信我,再說,桑榆也沒有必要撒謊啊,記得便記得,不記得便不記得。
那又怎樣,我只是真的有很多東西忘了,可能在今後的行事之中會讓大家不習慣,索性我現在便直接說了。
祖母也知道我的性子向來如此,不是嗎?」
葉桑榆睜著大大的眼睛,一一掃過大家,希望得到大家的信任。
老太太一開始確實以為她莫不是在撒謊,難道她從前都是在隱藏自己?但是也沒有必要現在跳出來。
隨後,老太太否認了,自己好歹養了她十年,她是什麼樣子,難道自己不知道嗎?
自會說話起就是一副簡單蠢笨的模樣。
只要她還在這葉府之中,還不是任我拿捏,還有她那個低賤的母親留給她的大量銀錢,地契,遲早要讓她交出來。
這邊老太太打消了懷疑,葉行亭那邊仍是不放心。
「那便來試一下,若是你經過了考驗,我們便相信你。
若是沒有,正好祖母和法安寺的方丈有過幾面之緣,便叫他來看看吧!」
葉桑榆看了葉行亭一眼,這個人怎麼這麼多事,原來在書里連打醬油的戲份都沒有,還要考驗,萬一問到我不知道的,豈不是不妙。
但要是不接受,好像顯得心虛。
思量一番之後。
也罷,即便是我真答錯了,他們應該也不相信這個身體里的靈魂已不再是當初的葉桑榆了吧。
古人對這種事還是覺得很荒謬的,雖然自己也覺得很荒謬。
若是他們仍然懷疑,是真要叫和尚來捉我不成,真有本事把我認出來,說不定就能把我送回去了。
「那好,你問吧!」
「你去年生辰,我曾送給你一個生辰禮,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六叔當初送的是什麼?」
這?葉桑榆懵了,這也太具體了。
「我不記得了,興許……」
她假裝回憶了一下,「實在沒印象了,要不等桑榆回去找一找。」
事實上,去年,葉桑榆生辰之時,葉行亭正好外出遊學去了,不在府里自然沒有送什麼賀禮。
葉行亭聽了這話,一副為難的樣子。
「看樣子是問得太細了,太久遠了記不住也正常,那我換一個。」
「你昨天晚上可是見過什麼人,做過什麼事,你可還有印象?」
葉桑榆無語了,怎麼感覺這個六叔話裡有話呢。
但是原主做了什麼事,說過什麼話,自己哪裡知道,自己又沒有原主的記憶。
除非是書里的劇情,她還可能記得一點,這還沒正式進入劇情呢,自己哪裡有印象?
昨天就記得原主晚上落水了啊!所以只能老實說了。
「我不記得昨天晚上見過什麼人,做過什麼事了,只知道我昨天晚上落水,腦海中一種溺水的窒息和恐慌感,現在仍心有餘悸呢!」
她回答得極誠懇,並不像假的。
葉行亭與她相視良久,然後輕微的笑了笑,又很快遮掩了起來,然後便不再說話了。
也沒說這考驗是通過了還是沒通過。
「二妹妹昨夜也落水了呢,身子可好些了?」
對面女主柔柔的聲音關切到。
葉桑榆一直記得女主心地善良,蕙質蘭心,自己看書的時候也覺得她和男主十分般配。
不由得,心底對這個女主姐姐也生了好感。
「多謝姐姐關心,已經大好了,倒是姐姐昨日也落水了,是怎麼回事?
為何祖母一早差人到桑梓院說是我推的姐姐,叫我過來領罰。
剛剛姐姐也聽到了。昨晚我腦子燒得有點糊塗了,想問問大姐姐,是我推的你嗎?」
葉桑榆覺得,女主不說為她開脫,但也會實話實說吧,原主雖然後來變壞了,不過現在才十歲,應該干不出來背後推人下水的事情吧!
「桑柔,你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昨天晚上你們兩個究竟發生了什麼?」
老太太直接問了起來。
「這……」葉桑柔低頭沉思了一下。
「昨天晚飯過後,我獨自一人去湖邊散步,後來遇到桑榆,確實和她有些爭吵,但也不過是一些普通口角。
後來我們各自分開,她回了桑梓院的方向,我便在湖邊多呆了會兒。
直到戌時末,覺得天太晚了正要回去,突然孫女覺得有一人在背後將我推入水中……」
葉桑榆聽完她的話,難不成真是原主推的?
誰知葉桑柔又道。
「不過孫女覺得可能不是桑榆推的,她離去過了至少兩刻鐘,應該不至於去而復返對孫女下手。
而且,我感覺推我那人力氣很大……應該是個男子吧!」
葉桑柔話剛說完,葉行亭剛剛悠閑掀蓋品茶的手一抖,故作鎮定道。
「是個男子?府中,應該沒有這般歹人吧!」
「多謝姐姐,替桑榆洗刷冤屈。」
葉桑榆立馬接了話,喜不自勝,不是我就夠了。
不禁感嘆道,不愧是女主。
這話倒叫葉桑柔不習慣了,這個妹妹平日里囂張慣了,學堂也不去,相處得極少。
整日在府里打鬧,到底沒多少感情,還多次因為母親過於嚴厲責罰過她,竟然把怒火牽連到自己身上。
或者因為祖母賞了自己什麼東西也要生氣一通,大家都有的有什麼好爭的呢,說到底祖母還疼她些呢!
不過自己過兩年就及笄了,也不想和府中的姐妹一般見識。
況且,都是自小沒了父親的,二嬸自小也沒管她,自己好歹還有母親在身邊,她又比自己年幼,更是沒把她放在心上了。
「祖母,孫女這下清白了吧!」
葉桑榆及時證明了自己,然後又轉了轉腦袋。
「雖然桑榆有很多事情不記得了,但剛剛和姐姐說話的過程中,好像記起來大姐姐最愛吃海棠酥了,院里也種了海棠花。
大姐姐不僅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女工刺繡更是曉喻京都,是個不可多得的大家閨秀。
我回答出這些,算我考驗通過了嗎?六叔。」
葉桑榆扭頭問葉行亭。
別的不知道,但是對女主那可是了如指掌,隨便挑幾樣出來,都能證明自己是葉家人了吧。
畢竟,葉桑柔閨閣里的事情,外人哪裡知道這般清楚。
「啊!」
葉行亭看向她,笑道,「算,就算桑榆過關了吧!」
本來葉行亭也不是真的要考驗她,確定一些事情之後,也就不再問了。
葉桑柔不知道這個平時囂張跋扈的妹妹竟然這麼了解她嗎?
「桑柔,怎麼會有陌生男子會無緣無故推你落水呢?」老太太疑惑道,「可是得罪了什麼人?」
女主搖了搖頭。
「那桑榆你是怎麼落水的?」葉桑柔詢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府中又沒有人看見,我又一點都不記得了,就算了,當做是我失足吧!」
反正又沒有人在意自己,知道兇手又怎麼樣呢,目前又不能報仇。
倒是在葉桑榆說出沒人看到之後,一直在外面沒有存在感的葉涼臣,抬頭看了她一眼,蠕動了一下嘴唇,又恢復了那副風雨不動的樣子。
「也罷,既然你也不計較,那便算了。
定是那些嘴碎的見了你和桑柔爭執,才懷疑到你頭上,也怪祖母沒問清楚,誤會了你,好孩子,你不會怪罪祖母吧!」
老太太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對她說道。
「自然不會。」
葉桑榆呵呵了兩聲,笑著應付道。
「但府中小姐接二連三離奇落水,恐怕是有歹徒藏匿府中。
行亭,等你四哥下朝了,你讓他加強府里的戒備吧。
最好把敢謀害主子的歹徒找到,免得府中上下惶惶不可終日。」
葉老太太一手撐在扶手上,揉著眉頭吩咐道,鬧了一上午,略顯疲憊。
「蘭湘,昨日你說的賊人到底偷了什麼東西?抓到沒有?」
李蘭湘,葉府的大夫人。
在眾人眼中,最是如蘭如芷,規矩得體。
十幾年來一直是老夫人的左膀右臂,她心中最稱職的好兒媳,氏族勛貴口中節孝貞烈的表率。
也因為如此,同樣是嫡孫女,老太太更看重葉桑柔。
相反的,葉桑榆的母親,一介低賤商女。
丈夫還生死未卜,生下女兒就跑了。說得好聽是去尋行舟,指不定耐不住寂寞,隨哪個野漢子跑了呢!
連帶著,老太太對葉桑榆也看不過眼,奈何,聽說那賤婦嫁進葉府竟然還有那麼多產業私藏了起來。
那個陪嫁的馮婆子嘴太硬,也只能從葉桑榆那下手了。
這府里的內宅頂樑柱,一個是老太太,一個就是葉大夫人。
她將規矩看得極重,經常嚴懲下人,府中上下奴僕頗有怨言,但奈何她手段了得,無人敢不服。
即便葉桑榆從前被大夫人罰過很多次,表面上也不敢反駁,只能把怨氣撒在她女兒葉桑柔身上。
「回母親,偷的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是行文生前留下的擺件兒。
昨日兒媳整理遺物的時候不見了,這才命人去門房問一下,看看有沒有可疑之人攜帶什麼東西出去。
倒叫他們誤會了,以為是我不讓大家出府,其實不必這般大動干戈。」
原來如此,葉桑榆猜測又是門房的府衛巴結大夫人,才不讓三月出去給她找大夫的。
「大伯母,既然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應當是平時打掃屋子的奴才們手腳不幹凈,偷拿了去才對。
想來也不是最近丟失的,應該不關我們這些人什麼事吧!」
我們這些人其實也就是一個人,外面跪著的那個小可憐兒。
「大伯母只須把那些下人叫來挨個詢問,看看都有誰鬼鬼祟祟的藏過東西,誰提供線索,就許諾些許好處,再到有嫌疑之人的住所搜查一番就是了。」
葉桑榆向她提議道。
反正她是不相信葉涼臣會幹出偷雞摸狗這種事的。
老太太不相信他,或者說只是想藉此又鞭打他一頓,不如讓人直接去搜,搜不出東西,老太太明面上也不能下手,暫時能少受點罪就少受點罪吧。
葉大夫人也覺得這個侄女轉變過大,真的是失憶了嗎?
失憶會導致一個人所言所行發生這麼大變化?
她看葉桑榆的同時,略微將目光掃過旁邊,而後點頭淡笑道。
「桑榆果真懂事了,這個提議甚好。」
「行了,這事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老太太疲憊的站起身來,時春立馬攙扶著。
轉身往後院走去,在經過葉桑榆身邊的時候,看了外面那人一眼。
「擅自出府,與人鬥毆,禁閉恨水院一個月吧。」
眾人看著老太太離去的背影,心思各異。
也沒人在乎老太太對不相關之人的懲罰。
「柔兒,你身子還未好,早些回去歇息吧。
我去大廚房看看有什麼補品,讓她們做了好為你調理一下。」
「是,多謝母親,女兒告退。」
女主溫柔得體的笑著回答道。
葉桑柔和大夫人一前一後走了,後面葉行亭微笑著看了葉桑榆一眼,也負手離去。
葉桑榆重重的吐了口氣,在葉府的第一天就跟這麼多人打交道,真不容易。
這算是暫時過關了吧,趕緊回去床上躺一躺,宅斗日常也太累了。
「三月,我們也走吧!」
在經過葉涼臣身邊的時候,對下人道。
「你們快給大哥哥鬆綁吧,把他好生送回去。」
「不必,我自己走。」
短短几個字,凍得冰碴子都往下掉了。
葉涼臣腿腳顫抖的站起來,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
呵……大哥哥,這個稱呼多新鮮啊!
葉涼臣就這麼一瘸一拐的走了。
男配,我剛剛可是為你據理力爭哎,難道不值得你一絲絲的謝意嗎?
葉桑榆氣得撅著嘴,白眼狼。
她一邊帶著三月回桑梓院,腦海又浮現出葉涼臣那份鼻青臉腫,瘸腿跛腳的樣子,煩都煩死了。
也不知道他身上被葉恪那些人踹得怎麼樣了。
要不要晚點過去看看呢!這可是個抱大腿的好機會啊!
唉……
自從看上這個大腿,她就有了點養兒子的心態了,操心是操不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