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葉桑榆越想越覺得自己前途一片光明,一邊吃飯,嘴角一邊咧出了笑容。
「小姐,您笑什麼?這麼開心。」
「不告訴你。」
她狡黠一笑。
由於心情舒爽,葉桑榆一口氣吃了兩大碗飯。
原主這個瘦弱乾巴巴的身材,完全不用考慮長胖,這也太爽了。
她剛放下碗,拿起三月給她備的手帕拭了拭嘴角。
葉桑榆站起來望了望窗外的夜色,都月上中天了。
不過這個時候去正好,免得被人看到了又不大好解釋。
「四月,你將碗筷收拾一下,三月去將我白天讓你準備的那一份飯菜拿來,跟我出去一趟。」
「是」
不一會兒,三月就提了食盒過來了,葉桑榆伸手觸摸著食盒的外邊,還是溫熱的。
她又將盒子打開看了看,有兩個菜是自己剛才吃過的。
因為特地交代了三月做得精細些,又添了一個糖醋銀魚和琵琶大蝦,還有一味小罐雞湯,熱氣裊裊的,很有食慾。
在吃食上,老太太倒是沒有苛待葉桑榆,雖說沒有燕窩魚翅之類的,一般的的菜色倒也算豐富。
她滿意的蓋上蓋子,討好男主首先就是要從衣食住行入手。
「還有讓你備著的跌打損傷的葯呢,一併帶上。」
「帶了。」
三月又將一瓶碧色的藥膏遞了過來,葉桑榆隨手收進衣袖中。
「走吧。」
「小姐,您還沒說要去哪呢?」
「三月,你悄悄帶我到葉涼臣的住處去一趟。」
「啊,現在嗎?小姐您幹嘛要去那兒啊?」
三月有點不解。
「白天他被葉恪打得那麼慘,瞧著傷勢很嚴重的樣子,我過去看看。」
三月奇怪的望著葉桑榆,說道,「小姐,你真的變了。」
葉桑榆心裡剛準備咯噔,結果三月又補充道。
「不過這樣挺好的,從前小姐總和恪少爺欺負大少爺。
府里奴才都不敢惹你們,或是跟著主子眼色行事,大少爺其實也挺慘的。
如今小姐能不再為難他,再好不過了,奴婢真的為小姐高興。」
這話說得,還以為自己又漏破綻了呢。
葉桑榆湊上前捏了捏三月的臉頰。
「你放心吧,你家主子會慢慢變好的。
這回差點死了,也讓我明白,平時還是不能太得罪人,就昨晚落水的事指不定是誰背後報復呢。
眼下我娘留給我的幾個人又不在跟前,我可得好好惜命。」
「小姐,您知道就好。」
三月聽到自家小姐如此懂事,腦袋跟小雞啄米似的,不停點頭。
「好啦,我們走吧!」
三月在前面一手提著一個木質燈盞,一手提著食盒。
兩人一起出了桑梓院。
儘管走的是小路,一開始還能遠遠看到有奴僕住的地方燈火未熄。
不過現在,除了偶爾有巡邏的侍衛,大家一般是不大會出來走動的。
而且葉府的守衛重心主要在東邊老太太的住處和大夫人以及四房的住處,西邊就沒那麼看重了。
這正合了葉桑榆的心思。
只是越走,後面基本就一片漆黑了,半點燈火也無。
除了頭上月色,周圍黑漆漆一片,還怪嚇人的。
「小姐,您跟緊奴婢,注意腳下別絆著了。」
一陣冷風吹來,葉桑榆打了一個哆嗦,感覺周圍陰風陣陣的。
好在自己二十多歲的人了,不然誰敢半夜跑這來,倒是三月臉色有些微白,畢竟年紀小。
「三月,還有多遠?」
葉桑榆打算跟三月說說話,打破一路的沉寂。
「奴,奴婢具體也不清楚,只聽下人說過,在西北角的一個破舊的小院子里,應該就是這邊了。」
葉桑榆無語了,老太太有必要這麼折磨人嗎?
丟在這邊鳥不拉屎的地方,是讓人家自生自滅吧,心裡不由得又心疼了幾分。
又穿過了一片在月色下蜘網攀附的涼亭,幾隻水鳥從水面撲騰而過,彷彿有人闖入了它們的領地。
葉桑榆加快了腳步,走到水榭盡頭終於看到一點院落的輪廓了。
可惜更深露重,兩人的鞋尖隱隱被兩旁的野草打濕。
葉桑榆接過三月手裡的燈籠,走到院門前,抬頭照了照,原來他住的是「恨水院」。
從破舊的門縫裡可以清晰的看到裡面一片漆黑。
不會睡了吧!那不是白來了。
葉桑榆想了想,還是決定敲門。
嗒,嗒,嗒……
緩慢又清脆的敲門聲落在乾燥腐壞的木門上,在這片寂靜的夜裡格外明顯。
三聲過後,仍然沒有感覺到有人影走動。
葉桑榆一排貝齒咬著下唇,他到底是真的睡著了沒聽到,還是不想開門。
思索一番過後,她舉起右手又敲了兩聲,再敲第三聲的時候,門突然從裡面打開。
露出一雙冰冷的眼睛,似死神一般看著外頭的物件。
對,就是物件,甚至這個物件還是個破破爛爛的。
在這夜色之中,葉桑榆察覺到他的眼裡,隱隱泛著刀劍的冷氣。
這一刻,葉桑榆竟然看到了他眼中的殺意,內心不由一凜,他怎麼了?
明明還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樣,明明劇情還沒有開始,他也沒有黑化。
為什麼葉桑榆覺得他要殺了自己,一種天然的對危險的警覺告訴她不要靠近。
可是現在逃是不是來不及了。
葉桑榆正視葉涼臣的雙眼,隱隱有水光反射月影,濕漉漉的,他好像剛剛哭過。
這也太嚇人了,原書里大反派男配可從來沒哭過。
「你來幹什麼?」
葉涼臣聲音低沉,不帶一絲溫度的打斷了葉桑榆。
「我……我……」
一直想著來討好他,可是真正站到他的面前,害怕卻從心底滋生,到底是心狠手辣,將她挫骨揚灰的罪魁禍首啊。
葉桑榆吞吞吐吐了半天,門內之人卻早已沒了耐心。
眉頭緊皺,面露不耐。
葉涼臣現在看到這些人就作嘔,虛情假意,虛偽之極,如果手裡有刀,一定一個一個殺過去,竟然還有臉跑到這裡來惺惺作態。
可是自己不能……
只能選擇隱忍。
這個女人現在過來,又要玩什麼把戲?
他一點都不想多看到這些人一眼。
葉涼臣扶著門果斷往前使勁一關。
葉桑榆察覺到的時候已經晚了,這一趟不能白來,她的手就往前一伸試圖阻擋門關上。
不巧葉涼臣終究是男子,即便體力不支,也比自己矮,力氣卻比她大好多。
然後,她的手就被門夾到了。
那一刻,葉桑榆覺得自己骨頭都要斷了,痛得她緊咬牙關。
但她只是悶哼一聲,竟然沒有叫喊出來。
或許是她心裡下意識的不想葉涼臣把她再當做從前那個囂張跋扈目中無人的嬌小姐,想讓他看到自己的不同。
可是,可是他媽的真的好疼啊!
葉桑榆臉色發白,額頭都冒冷汗了。
「小姐,你沒事吧。」
三月在一邊看著都覺得疼。
葉涼臣下意識的鬆開了手,因為離得很近,所以很快就看到眼前之人纖細的手指上連著一道烏青色的痕迹,很快腫了起來。
他心裡不禁邪惡的冷笑了起來,手斷了才好呢。
葉桑榆要是聽到男配這話,也不知還能不能忍下去。
不過葉桑榆現在哪有功夫顧著自己疼不疼,哄好男配才是正經的。
「沒事,三月把東西給我。」
她回頭將左手的燈盞放在地上,接過三月手裡的食盒。
然後又用剛才差點廢了的手,掏出衣袖之中的一盒藥膏,右手木木的將藥膏盒子托在手裡。
因為剛才的疼痛,好像現在都已經毫無知覺了。
葉桑榆趕緊回過身,生怕他又關門了,趕緊將兩樣東西遞到他的面前。
「我沒有惡意,我真的只是來看看你的傷而已。」
葉涼臣冷眼瞧著她,一字不信。
「這個是我特地給你準備的飯菜,你晚上吃了嗎?還是熱的呢?」
葉涼臣依舊沉默不語。
不理我,好,我忍。
葉桑榆抿了抿唇,強咧出一絲笑容,又將右手伸過去。
「白天的時候,我看到你好像傷得挺重的,這盒藥膏送給你,在傷口上摸一摸,活血化瘀的,效果很好。」
葉桑榆嘴都笑僵了。
特么還是不理我。
葉涼臣帶著奇怪又審視的眼神看著眼前的東西,特別右手,白嫩細膩的手心,一道紫色的痕迹橫亘著,手心裡還托著一個碧色的瓷罐。
呵……
「多謝。」
正當葉桑榆覺得手酸的時候,葉涼臣說話了。
他接過葉桑榆手中的東西,這一舉動,讓葉桑榆有點欣喜。
但是,內心的小人還沒舞起來,只看到男配上前一步,徐徐掀開蓋子,將食盒整個倒過來,一陣噼里啪啦,裡面的食物還有湯湯水水灑落一地,有的還濺在了葉桑榆的衣裙上。
三月被葉涼臣的舉動嚇著閃到一邊去了,只有葉桑榆獃滯在原地。
隨後又是啪的一聲,那瓶藥膏落地,碎片四散。
「滾吧!」
他冷冷吐出幾個字。
看著眼前她這副模樣,葉涼臣冷笑出來,原來這就是肆虐踐踏別人的滋味啊。
好受嗎?
他諷刺的看了葉桑榆一眼。
不再多言,葉涼臣已轉身離去,徒留一地狼藉和呆愣的主僕。
待葉桑榆回過神來的時候,恨水院的大門已經關上了。
「小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
「那就好,大少爺怎麼能這樣呢!」
三月可惜的蹲下身去一邊整理食盒,一邊嘴裡嘟囔道。
「這麼多好吃的就這麼摔了,多可惜啊!」
而葉桑榆看著眼前遍地的凌亂,她好像發現自己走錯了一步。
一個人經歷多年欺凌和毒打,見慣了世人的醜惡,怎麼會輕易相信別人突如其來的殷勤。
何況原主,也就是我,是這些惡人里的典型代表。
就這麼到他跟前說送他吃的,送他葯,他不會覺得自己會在食物里下毒嗎?
慣性認為她就是壞,就是不安好心,這才是正常的吧!
而且他也發現十三歲時的葉涼臣似乎很脆弱。
這跟後來故事開篇后,萬千風華,心性成熟,喜怒不形於色的模樣有很大不同。
他現在會哭,會怒,沒有那麼會偽裝。
不像後來,臉上是笑,腳下是刀,除了女主,沒有人能看到真實的他。
葉桑榆覺得,既然男配心裡此時這麼敏感?
看來第一步還是要攻心為上,應該先讓他放下防備,然後再行動才對。
真是失策!
「小姐,我們回去吧!」
三月提著一個空食盒,其他東西都稀碎了,沒什麼好撿的。
也罷,回去再好好想想吧!抱大腿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走吧!」
這一下子出師不利,搞得葉桑榆有點喪。
「燈盞奴婢來提著。」
「嗯」
「小姐,我們趕緊回去,找張大夫看看吧,奴婢看著您的手挺嚴重的。」
不說還好,一說到這個手上的傷,葉桑榆臉上一抽。
「嘶……好疼!」
「現在知道疼了,奴婢都以為小姐的手要斷了,剛才可一聲不吭呢,快試試,還能動嗎?」
葉桑榆憑感覺挪了挪,還好,有點知覺。
「可以動,不用去找張大夫了,免得又傳出去了。
祖母知道了的話,又要找借口,就這樣吧,明天你取些冰和熱毛巾,我自己敷一下就好了」
「這有用嗎?奴婢不放心。」
「有什麼不放心的,小姐的話你還不信。」
「那好吧!」
就這樣一人一句,兩人漸行漸遠。
而葉桑榆不知道的是,木門的背後,黑暗之下。
有一個人一直站在那兒,將她們的話一應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