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2章重溫往事
那時，衛雨珂最愛惜的，便是這隻鐲子了。
可她後來卻聽赫連鈺提起，這玉鐲原本的主人，曾是異國公主，只可惜在這場戰爭中，敗給了朝雲國的軍隊。
聽聞那公主生得一副絕世容貌，精通詩書筆墨，平生最愛便是這隻鐲子，至於這鐲子的來歷，便無人能知了。
或許是一個極為重要的人贈予她的，又或許是她偶然得來，卻捧若至寶......
直至她丟棄性命時，才一同丟棄了這隻鐲子。
而在這場戰爭中擔任統領的，便是衛將軍。
他帶領軍隊攻打那西晏國，整整與敵軍對抗了三年，直至大獲全勝才班師回朝，可戰爭臨近結束時，卻發生了一件令他痛心的事。
西晏國的公主名喚淺音，容貌絕世，驚為天人，但柔弱的外表下隱藏的，卻是她那不屈的靈魂。
衛將軍清楚的記得，當時她的眼神，明亮地如浩瀚宇宙中的繁星，卻又不帶一絲痛恨，只是空留了無奈。
本是這西晏國覬覦朝雲國已久，欲挑起戰亂，好藉機攻打朝雲國，佔領其江山，可惜這計劃只能以失敗告終。
淺音的父母早被朝雲國的軍隊擒住，當場斬殺，而朝雲國兵強馬壯，支援迅速，西晏國不敵，就連淺音幾個皇兄也都上了戰場，生死未卜。
可朝雲國軍隊都攻打進了都城，想必，他們也早已陣亡了......
兩國交戰，哪有不傷及無辜的？況且此事是由西晏國引起的，若是不以攻為守，或許今日被滅國的，便是這朝雲國了。
這些衛將軍都看在眼裡，但身為朝雲國的將領，他亦是身不由己。
雖在戰場上度過多年，也見多了血流成河的景象，可親手斬殺那些無辜之人，他又如何能不痛心？
對於不少百姓來說，與哪國對戰並非是他們可以掌控的，可一旦走錯一棋，無故受這牽連的，卻是他們。
至於淺音，也是無辜。
衛將軍仁慈，不願看整個西晏國滅國，淺音又年幼，自己若是留她一命，或許不會有人反對。
衛將軍說要放淺音離開，士兵雖有阻攔，但這種聲音都被衛將軍壓了下來。
從始至終，淺音都一言不發，就在衛將軍耐心勸說，眾人終於勉強同意送她離開時，她卻突然開口了。
可這一開口，便是拒絕了生的機會。
「我不走。」
她笑著，眼中卻充滿了悔恨，彷彿在自責當初沒有勸住父母，沒有勸住兄長，若是他們不挑起這場戰爭，或許......
「為何不走？」衛將軍面帶疑惑，顯然不懂她為何不抓住這難得的機會，但沉下心一想，便想得通了，「若是你無處可去，大可來我朝雲國，只要你肯忘卻往事，一切都能重新開始......」
衛將軍知道，這樣的事對眼前這個孩子打擊太過強烈，或許她此生都無法從陰影中走出，但他想讓她嘗試一下，或許她可以做到。
可這話還沒說完，就被淺音打斷。
「將軍。」
淺音輕喚了衛將軍一聲，語氣中儘是不解。
衛將軍靜靜注視著她，一言不發，像是在等她開口。
「將軍如此拚命攻打我西晏國，難道不是為了早些回家見見妻兒？」
淺音繼續發問，可語氣中的那份不解依舊沒有消失。
衛將軍思考，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他身為朝雲國的將軍，保證還朝雲國百姓們一個太平盛世是他的職責，至於這太平盛世要如何創造，那便是去攻打對朝雲國有威脅的另一個國家？
衛將軍不想承認，但這或許便是事實。至於他從未考慮過的另一方面，那便是與淺音所說一般無二。
「將軍既是不回答亦不否認，便是淺音猜對了，只是如今兄長戰死，雙親被擒......我還有何期盼？」
淺音冷笑，彷彿她被這世間萬物所拋棄，這樣的關頭，竟獨留了自己一人。
「可這世事向來如此，你又何須為旁人而活？」
衛將軍極力勸說淺音，若是她能回心轉意，也算不負他苦口婆心開導她一番。
「這世事無情，難道我也要如此無情嗎？」
淺音的眼中陡然湧出兩行淚珠，她緊皺的眉頭彷彿怎樣撫摸都無法再舒展開來了。
衛將軍無言，淺音丟棄手上的鐲子，一邊痛聲喊著這些她都不要了......
她最愛的東西都捨棄了，還有何割捨不下的？
江山沒了，親人沒了，就連這破敗的城池都歸了旁人，她究竟還有何惦念？
也不知何時，她的手上竟多了一把匕首，這是她自小便帶著的，她有時頑皮，總愛與兄長出宮閑逛，說是防身，可侍衛時時跟著，根本無人敢近她與兄長的身。
淺音眼神突然狠厲起來，她靠近衛將軍，眾人驚慌阻攔，衛將軍卻無比淡然。
他親手滅了她西晏國，哪怕是今日用自己的命抵了那些亡魂，也算值得。
「將軍，我若是活著，總會有復仇的一日！」
淺音的話惹得眾人惱怒，紛紛指責此女留不得，唯獨衛將軍看到了她眼中的那一絲絕望。
言罷，淺音就將匕首抵在頸上，衛將軍來不及反應，就見她緩緩倒地，彷彿一朵逐漸飄遠的蒲公英。
她的眼中留下的除了無奈，便是滿足的笑意，或許她即將要與親人匯合了。
她不想復仇，從始至終都不想，而她也再沒有復仇的資格了。
她只是想不通的自己存在的意義，是要在某處流浪，虛度一生，還是去那不共戴天的朝雲國淪為奴隸或是戰俘？
想來真是好笑，她堂堂一國公主，竟也淪落到了如此地步。
既是前途堪憂，荒唐一世，倒不如去得瀟洒。
鮮血不知不覺已經染紅了她的衣裙，她還是那樣安靜，端莊的公主模樣。
看著眼前與衛雨珂年紀相仿的淺音，衛將軍心如刀絞。
後來衛雨珂也曾找衛將軍詢問過這鐲子的來歷，可衛將軍雖不否認，卻也只是說這鐲子曾是一位公主的。
或許一看到這鐲子，他便會想起與衛雨珂極為相像的那位公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