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命不好

舅娘看到這麼多人，便建議道：「先去齋堂吃點齋食，回來再來解簽。」

季老太太不捨得讓自己的外孫女餓太久，想了一下就同意了。

清凈跟在兩人後面，亦步亦趨，對於這裡，她太過陌生了，稍不留神就會迷路的。

開元寺比她想象中大多了，從大殿出來，入眼都是各種殿堂和高樓。

拐過好幾道彎，於寂靜中，三人偶然遇到了一個身穿袈裟的老和尚，對方雙眼微眯著，似乎是在看人，又似乎沒有任何入他眼的，神情慈祥安然。

季老太太瞪大雙眼，一下就拉上自己的外孫女，來到老和尚的面前，雙手合掌，十分虔誠的一拜，「大德法師，不知有沒有唐突到您。」

老和尚眼睛緩緩睜開，視線一下就和清凈對上了，那一剎那，清凈沒有理由的，心跳的非常快。

自己似乎是處在冰天雪地中，無地方可以取暖，隨即而來的，是一股難以言說的悲傷情感洶湧而來。

那感覺很快就消失而去。

清凈緩下自己的心神，不敢再和師父對視，那老和尚眼神轉到季老太太臉上來，慢慢的點頭，「施主，您請問。」

季老太太高興地獻上自己外孫女的簽文，「還請大德法師指點，外孫女於日前遇到一些麻煩事，不知能不能安然化解。」

老和尚念了一聲佛號，接過一看，隨即點頭，「施主不必擔心，這位小施主自有她的因緣。」

季老太太聽到姻緣兩字，心裡那個高興喲，歡喜的直說道：「謝天謝地，大德法師就是不一樣，信女心中所擔憂的正是這事，感謝感謝，香油錢一定多捐點。」

老和尚將簽文交還給季老太太，他的眼神再次轉到清凈的額頭上來，對她念了一聲佛號，「小施主，遇事不必驚慌，尋回自己的本心，就能安穩過好這一生。」

季老太太一下就噤聲了，她有點不太懂為什麼老和尚要多說這一句言語來，似乎是和簽文不搭嘎的釋義。

她惴惴不安地問出心裡的疑惑，「大德法師，信女的外孫女，之後是不是有一劫？」不然大師為何要這麼說呢？

老和尚再念了一聲佛號，對老太太安撫的說了一句，「施主多慮了，老衲觀看這位小施主的面相，是有宿慧的，證明小施主前世是與佛家有緣，特此多說了一句。」

聽到這裡，季老太太頓時不敢問下去了，深怕老和尚接下來會來一句，既然與佛家有緣，那就皈依佛家吧。

這年頭，只有命不好的，才會被送到寺廟，青燈古佛的度過一生。

心砰砰狂跳，季老太太勉強起了一個笑意，趕緊帶著媳婦和外孫女朝著老和尚恭敬一拜，「感恩大德法師的勸解。」

隨後就拉著外孫女不再停留，一雙老腿跑的飛快，差點驚呆了清凈。

「外祖母，您慢點，齋堂又不會跑掉。」

等離了走廊幾百丈遠，季老太太才撫著心口，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孩子，外祖母是為了你好，那大德法師的話，你就不要說出去了。」

隨後轉頭看向自己的媳婦，眼裡有著濃濃的擔憂，「媳婦，你也不要說出去，唉。」

季何氏自然是了解自己的婆母在想什麼，剛剛她也是驚了一下，在她看來，清凈都不像是命不好的樣子，兩家就這一個女娃，有誰會捨得送寺廟去，又不是瘋了的說。

因為老和尚的一番話，兩個長輩頓時沒有吃齋飯的心思，也就清凈一個人吃的歡快。

齋飯顯然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吃，豆腐竟然能做出肉的口感來，據說這道菜完全是為了她們這樣的香油客準備的。

她邊吃邊小聲地說道：「等回去了，我也來學做這道菜。」

季老太太看她完全不懂剛剛的場面，鬆了一口氣，可那口氣還沒松下去，又立馬提了上來，「這豆腐做的再像肉味，也不是真的葷菜，咱們回去，多多吃那煨肉才是真。」

清凈聽得是丈二摸不著頭腦，以前她外祖母最喜歡說些佛家的道理來，怎麼今天反倒是不太高興了。

季何氏這個時候小聲地開口，「婆母，等會兒，咱們再去窗口排隊，給那師父解簽。」

「哎，對，還是媳婦你想的明白，趕緊吃，趕緊去排隊。」

很快的，三個人吃完朝食，就回了原先解簽的窗口，季老太太擔心等會兒那個師父再說什麼與佛家有緣，就有意打發清凈去別處。

「小凈，剛剛的齋食是有點咸，外祖母口有點渴，你去山下給帶些泉水上來。」

清凈一聽立馬答應了，「這一條路直直的，我不會迷路的，到時還在這裡匯合。」

季老太太對她笑了笑，點點頭，「好，到時小凈就在台階前那邊等我們。」

清凈轉過身去，眼尾眼尖的掃到她外祖母明顯是鬆了一口氣，這真是讓她大大的疑惑，她清楚外祖母是故意打發自己的，否則這個時候該叫舅娘下去才是，以前在家就是這樣的。

想不明白，她便不多想，一個人出了正殿，前面就是護法殿，她只要拐個彎，再走一段路便是山門了。

還沒拐過去，就聽到前面傳來一爽朗的男聲，這聲音挺有辨識度的，她一下就想起那天來借書的沈秀才沈虛懷。

清凈正在糾結要不要上前去打聲招呼，不然被人看到，就該說自己不懂禮貌，可她一個女孩子貿然上前，又顯得太過刻意了。

糾結的時候，那爽朗的聲音傳了過來，「小姑，您想多了，我怎麼會去關注一個擁有女尼命的女子，唉，這事你千萬不要說出去，看她怪可憐的。」

清凈一下就頓住了，聽的怪怪的，總覺得這個話中有話，她本來心思就敏感，這個時候就更甚了。

瞬間聯想到剛剛外祖母和舅娘的反應。

心一下就有點亂。

不想再聽下去，清凈往護法殿的另一個方向走了過去，走了幾步聽到一個婦人的聲音，語氣滿是不屑，「最好是這樣，你的妻子人選，必須是精挑細選才行。」

「小姑，虛懷的婚事自然是由長輩來安排，您別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