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定能逢凶化吉

清凈一口氣下了石台階，來到茶攤前，正是那個車夫所選的攤子，對方認出了清凈來，笑問：「小姑娘，怎麼沒見你的長輩呢，還在等解簽？」

看來對方也是知道寺廟裡每一天想解簽的人太多了。

「還在等呢，我下來給她們買水的。」

「哦哦，那就再等等。」車夫也不急，又重新坐了下去，點了一碗清茶。

清凈拿起水囊來，在茶攤面前糾結了半天，最後還是選擇了清茶，她外祖母偏喜歡喝茶，尤其是沖泡型的茶水最得她的歡心，清凈有點想喝烏梅汁，後來還是決定買了清茶水。

給了店家三個銅板，清凈便捧著水囊向石台階走去，迎面走過來的，便是玉樹臨風的沈虛懷和他的長輩，清凈知道那婦人便是沈秀才的姑姑。

雙方一碰面，均是措手不及，清凈手裡捧著水囊，想到剛剛聽到他們的談話，這次也不糾結要不要上前去打招呼了。

她只是淡淡地福了一禮，神情毫無波動，隨後便是要繞過彎去。

這個時候，沈虛懷反而是叫住了她，朝她拱了拱手問候：「卓然的妹妹，不知卓然今天有沒有過來，在下想和他探討書中的義理。」

清凈微微蹙眉，這人明明是看到了走廊的一幕，就知道來寺廟上香的沒有自家大表哥，可偏偏還能若無其事的表現出不知道的樣子，心機看來也是不淺的。

她忍下心裡的不適，搖了搖頭，語氣偏冷淡，「我哥他沒過來。」

之後就不願再待下去了，她都看到了對方身邊的婦人眼裡深深的打量之意，那是一種高高在上俯視下人的眼神，令清凈全身不自在。

她再次福禮，然後轉頭快速離開。

遠遠的，聽到了那婦人不解的語氣，「她哥是誰，怎麼看你這麼在意？」

「是秀才，松川鎮季家的季卓然。」

「竟然是季家……」

之後就再也聽不清了，清凈一口氣爬上台階，來到山門，繞過了護法殿，眼前便是雄偉的正殿了，清凈鬆了一口氣，將剛剛心裡的不快給拋開。

香煙撩繞的清幽環境，確實有助於緩解她內心的焦躁，從聽到女尼命之後，清凈整個人都是處於一種神思不屬的狀態，到現在她都想不起自己是如何下台階再上台階的。

一個人默默的和佛像對視了幾息，壓下心中的紛擾，她心裡默念著：我還有酒要釀，家裡欠的錢要早點還，要見到兄長和弟弟考取功名，要給父母養老。

默念了好幾遍，心就漸漸穩定下來，清凈就去找她外祖母，在約定的地點看到外祖母和舅娘已經是走出了排隊的人群，兩人正喜笑顏開的聊著話。

舅娘最先看到清凈，便朝她招手，喜意盈盈，「小凈過來這邊，今天抽的簽極好，現在咱們就家去，將好消息同你外祖父分享。」

清凈聽了，跟著淺淺一笑，將手中的水囊遞給她們，等她們喝完水后，三人這才去了正殿整理拜佛的瓜果。

季老太太一邊整理一邊念叨：「簽上說了，定能逢凶化吉，我們小凈就是個有福氣的，凡事都能逢凶化吉，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清凈可以感受得到，外祖母因為這個簽文，內心得到了極大的慰藉，她也只能當做不知情，和她們討論起了這個簽文來。

三人來到山腳下，找到載她們過來的車夫，在上馬車前，那車夫便尋思著開口問季老太太，「我剛看到您身邊的小姑娘在和劉家媳婦說話，這劉家門第高著，您家小姑娘可真厲害，竟能說得上話來。」

清凈一愣。

季老太太和她媳婦更是滿頭的疑惑，

季何氏先開口了，「小凈剛見到誰了？」

「就是上次來向表哥借書的那個沈秀才。」

清凈剛說完，季何氏拍了一下手掌心，「哎呀，這沈秀才竟然是劉家的外甥，可真沒想到。」

車夫一聽竟然還有一個中了秀才的後生，當真是羨慕得直搖頭，「這門第不僅是高，人才也濟濟，普通老百姓是羨慕不來。」

隨後他又笑著恭維季老太太，「您季家也是厲害著呢，不聲不響，就成了松川鎮的富人家，孫子又是年輕秀才，想必改換門庭是不久的事，大家都說是老太太您持家有道。」

這話說的太和季老太太的心意了，她聽得笑不攏嘴，連忙謙虛地回道：「沒有的事，都是大家胡亂說的，要說呢，還是我家老爺子厲害，再來是媳婦持家有道，這個家才會安穩妥當。

家要好，每個人都要好這才是真，並不是一個人能辦到的。」

車夫連忙點頭，對老太太的話表示了極大的認同。

清凈小聲詢問舅娘，「劉家門第高，是出了什麼達官貴人么？」

在她記憶中，門第這兩個字，表明的便是家族在社會中的地位，顯然是貴不可言的那一種。

是她目前想象不到的那一種。

舅娘點點頭，微微嘆了一口氣，「在松川鎮是頭一份了，劉家的老爺子當年考上進士科，他兒子也是考中了舉人，而他的一個女兒更是嫁入了府城的大家族中，當真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清凈微微吃驚，「沈秀才的小姑嫁給了舉人老爺？」

舅娘搖了搖頭，「不太清楚呢，劉家老爺子生了幾個兒子，也不知道沈秀才的小姑嫁個了誰。」

她轉頭問老太太，「婆母，劉家得舉人的是不是嫡長子？」

季老太太點了點頭，「是嫡長子沒錯，劉舉人的妻子，記得是姓張，應該不是沈秀才的小姑。」

聽到這裡，舅娘也沒什麼想說的了，清凈一下就明白了，劉家除了一個舉人，其他的估計是就是秀才或者沒中的。

而大舅本身也是秀才，外祖父是秀才，大表哥同樣是秀才，這麼一比較，季家在松川鎮確實不輸人。

唯一少的便是一個中了進士科的後輩。

清凈一瞬間就明白大表哥身上背的壓力有多大了，秀才在季家並不值錢，這要改換門庭，只能考取進士科。

季老太太回憶了過往，「現在想來也是不可思議，松川鎮竟然出了一個進士科，

當年真是風光無限，來賀喜的官差從街頭排到了街尾，實在是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