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安養院
吉時一到,炮竹聲連綿不絕,從村頭到村尾,都能看到裊裊升起的白煙。
原先定的就是許滿道和許族長兩人一起揭紅布,因為晉王和孫通判的到來,推讓了一番,還是按照之前的計劃,讓許家的人來揭牌。
紅布一落,「金和德」三字在艷陽之下,閃動稀碎的金芒,昭示開啟作為三元村乃至洛江縣地標的日子。
四周都是賀喜的人。
清凈在尋找陳用九的身影,他們這幾個參加鄉試的人,考試要關個九天,如今他們在號舍里一呆就是三個三天,吃喝拉撒全在小房間中,實在是擔心不已。
一轉頭,發現楊家莊的人見到她就像老鼠見到貓一樣,畏畏縮縮,感覺莫名其妙的,尋了許族長后才明了。
「這些人未免想太多了吧,晉王身邊有部曲護身,哪裡是他們能近得了身的,哎,算了。
素白你看到用九哥了沒,我好久沒見他了,怪想念的。」
素白偷笑:「你也好久沒見到兄長,若是清泉少爺在,肯定要傷心的。」
清凈低聲跟他一起八卦。
「噓,我看到了兄長往甲子樓過去,肯定是去找悅然姐姐,你別說出去。」
看著姑娘擠眉弄眼的俏皮樣,素白仍然覺得怪怪的,「清泉少爺看著不像是會沉溺在花前月下……」
不說別的,在號房待九天後,再出來,他只覺得清泉少爺瞬間能睡過去一般,走路都是顛顛,這樣的痛苦之下真會有人能迅速恢復么。
從少爺出來,到今天,好像也才過去一天。
「不然我哥去甲子樓幹嘛——」
「咳咳!」
清凈話還沒說完,就被身後的人給打斷。她和素白悻悻然轉頭,許清泉帶著陳用九和楊子仁就站在她倆身後,也不知站了多久。
「哥……」清凈小聲又尷尬。
猛然一見,他哥人中竟然有細微的拉碴,面容嚴肅又稍帶著低沉,待在號房做模擬考的疲憊儼然還沒消散。
清凈著實心虛,再接著,瞥到陳用九眼底的笑意,她都不敢再開口了。
慫慫的樣子惹得許清泉憋不住笑了出來,「你啊你啊……太過活潑,炮竹都沒你嘰嘰喳喳。」
清凈不服,和炮竹一樣吵雜,那她得多可怕呀,一點就炸?
「我剛去找娘親,等一下就去縣城破廟,順便帶素白過去,他和落子頭熟悉。」
破廟現在不該稱之為破廟,在清凈走一遭過後,她花錢請人修繕,青磚牆紅瓦頂,塑金身,這裡的金指銅,其實沒花她太多錢就是。
決定給神像塑金身,還是考慮到有香火,那些藏在廟裡的乞丐們多少能有些油水收入。
「我也要去看看,廟修葺完畢,如今廟后的安養院跟著動工,想來能在下月底完成。」
安養院是她花錢建設,但卻是官府、商會、名望人士三方代表形成,官府管理商會出錢出制度,名望人士是作為監督方的存在。
名望人士中,三元村推出了兩個人,一個是陳里正,一個是許滿道,也就是清凈的爺爺。
為了建設安養院,縣衙集中了縣城的乞丐和流浪者,當下給以允諾:參與建房的,可以免去五年的租金,五年後便和其他人一樣,只在冬季免去租金。
這也是為了防止好吃懶做之人擠佔了真正需要救濟的名額,安養院最大能容納一千人,而縣城乞丐流浪漢肯定超過一千人,是以清凈為今之計,只能先大量修破廟來分攤安養院的壓力。
金河鎮松川鎮樟溪鎮皆有她修破廟的消息,就連應河縣她也涉及到。
王家有頭有臉的男子今天全都過來,王老爺子正陪著晉王孫通判幾人聊天,王縣丞輩分小,便出來尋找年輕一輩的說說話,正好見到清凈他們要去縣城。
「等等——」
許清泉先是轉頭拱手問候,「王縣丞一起?」
王縣丞看一眼日頭,笑著頷首:「只要午時趕回來吃撥霞供即可,剛經過鵝卵石小徑,香得我口水直流。」
他和這幾個年輕人相當熟悉,如今已經可以隨口說笑話,許清泉幾人只當縣丞在說笑,沒有當真,隨即請他上了馬車。
清凈是在第二輛馬車,跟她一起的有自己的丫鬟桃葉,還有王縣丞跟來的丫鬟小幕。
「王縣丞平常會喜歡吃撥霞供么?」清凈想起自己的三座火鍋樓,實在汗顏,大家都不理解為何她對撥霞供如此鍾情。
為了打造火鍋用具,她還動用了縣太爺的關係,不然那麼多鐵具,能送她進十次大牢了。
丫鬟小慕偷笑著點頭,「大爺他很喜歡吃撥霞供,益州有名的撥霞供,他都吃遍了。」
「……」清凈當真是吃驚,「他是喜歡湯底的花椒麻辣,還是單純喜歡吃兔肉?」
撥霞供指的便是火鍋兔。
「應該都算喜歡吧,湯底涮羊肉,他也吃,但羊肉要切得細薄才行。」
清凈大約能摸清王縣丞的火鍋口味了。
縣城破廟。
陳用九下車后就來接清凈,她的手溫比他的掌心還要溫熱,襯得他手心更是冰涼。
或許是把他當冰碴子,一經握住,她就不放,女孩笑嘻嘻的,就像偷得半日閑一般愜意,小聲提醒:「咱倆走近一點,用袖子蓋住,你手好冰呀。」
陳用九哭笑不得,這話放在冬季說就是關懷,放在夏季說,反倒多了一絲令人心動的旖旎。
他嘴角彎了彎,矜持地點點頭:「你再靠近一些。」
眨眼之間女孩身上淡淡的冷調花香味傳了過來,兩人的手臂隔著冰絲緞面,卻依然能感受到對方的體溫,陳用九的心跳登時提到嗓子眼。
他清了清嗓子,還未開口,讓前方等待的許清泉給叫住。
「用九,你帶素白去同落子頭談,」許清泉指著自己,「我帶王縣丞去蓋房子的現場看看。」
清凈連忙開口:「哥,我也去見落子頭,有話同他說。」
許清泉沒辦法,只能讓陳用九多看著她,一行人就此分開。
落子頭就在新修的廟中,他們先前就有一修補過的破鐵鍋,如今上面正熬著稀飯,看到清凈過來,他先是局促了一瞬,差點就讓鍋中濺起的水給燙到。
還是身邊的小乞丐眼疾手快接了鍋勺,才不至於浪費了一勺子的米飯。
「頭,你又怎麼了?」小乞丐一邊攪拌一邊埋怨,「這米可是許家給賞的,可不能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