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印象深刻
許家買在省城的宅子是要給許清泉當婚房用，三進的院子花去一千二百來兩。
書房跟著大戶人家一樣安置在前院，目的也是為了避開後院的煩瑣事。
清凈從游廊回到書房，屋裡還是只有楊子仁的聲音。
「兄弟，你覺得這次有機會中舉不？」
這個問題，家裡人根本就不敢開口，也就楊子仁沒心沒肺，當著許清泉的面直接道了出來。
許清泉回答的模板，同所有學霸學渣一模一樣，「能寫的我都寫上去，會不會中舉，端看運氣了。」
顯然這個回答不能滿足楊子仁的好奇心。
「兄弟，你可是案首，不管如何，榜上總會有一席之地，我就是關心你的排名。」
他壓低聲音，但清凈還是能聽得一清二楚。
「我就盼著你的名次能壓過沈虛懷。沈家嫁到劉家的小姑，不知為何對清凈的意見很大，我自認為拼不過沈虛懷的才情，只能靠你啦。」
許清泉眉頭緊鎖，即便楊子仁沒有細說，但他後來從時和成口中得知了當初沈虛懷和清凈起口角一事。
於情於理，他是知道自己妹子性子衝動，當著沈秀才面說天打雷劈是有點過，但許清泉是人，自然是護著自己人。
他寒窗苦讀，在沒錢的時候堅持咬牙給書鋪東家抄書，以此換得束脩費，目的便是想要許家改換門庭，讓家人親人過上更好的生活。
清凈進屋看到的便是她哥抿唇朝楊子仁微微頷首，突然有點感動又有點自責，都怪當初她太衝動，以至於讓許家和沈家留了一個間隙。
但她不知道，只要有楊蘊兒從中作梗，許家和沈家就註定不能當個正常的左鄰右舍。
這點反倒是許清泉和楊子仁看得更清楚，以至於成為他們不斷苦讀的一個動力。
只有不斷向上爬，超過劉家進士的地位，才能護得住清凈。
楊子仁看到清凈進屋，咧嘴笑開，頗有看開的意味：「這次舉人我是沒抱什麼希望，但三年後我必定要捲土重來，直至中舉。」
於上千人中取一人，楊子仁是真的不臉大，他的父母楊盛年和許美奐同樣是不敢想。
許美奐還說了，兒子能成為吃廩食的秀才，她十分滿意現狀，至於舉人老爺什麼的，她壓根沒想過。
他們當中就屬許清泉的壓力最大。
許清泉低頭彎腰繼續整理他的書卷，旁人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清凈接手小雅推來的滑輪箱子，心道：「從前只覺得陳用九不樂意表達心事，如今看來，這是讀書人的通病吧。」
就在她吐槽之際，季卓然來到了沈虛懷的住處，這是沈家小姑子嫁入劉家后，婚後一年劉家給她丈夫買的二進宅子，原是要供她丈夫讀書用的。
劉沈氏的丈夫連續幾次沒中舉，再加上一直忙於科舉，以至於兩人婚後多年仍然沒有子嗣，劉家便趕緊召回這個小兒子，宅子空了下來，今年整理出來給了沈虛懷借住。
季卓然見一路都有下人在侍弄花草，感嘆一句：「劉家待沈兄不薄，知道你喜歡菊花和青竹，布置得挺妥帖的。」
沈虛懷平常喜歡作畫，擅長於作菊竹圖，就因為這手畫技入了劉家進士的眼，也因為菊竹圖撮合了他小姑和劉家小兒子的親事，沈虛懷在劉家地位頗高。
聽到好友的感嘆，沈虛懷只是笑了笑，沒有作答，進了客廳，滿屋的桂花香。
案桌上放置成對的荼白花瓶，插著修剪得當的桂花枝條，白綠黃相互應趣。
「折桂」意味著奪冠登科，可見劉家對於這個親家年輕的小輩報以厚望。
季卓然微微一笑，不再談及私事，待落座后，看到角落裡一滑輪藤箱，忍不住說起了表妹的趣事來。
「家裡忙著曬書，她鬼點子多，說給每個箱子安裝滑輪太麻煩，就想出了一個滑輪底座來。」
他完全是毫無意識說起清凈，只因為這個表妹太有趣，別人懶只會招人非議，她的懶卻是能蹦出一個又一個的新奇點子來，真讓人好奇小腦袋瓜子裝的都是什麼胡思亂想。
沈虛懷握著扶手的手指點了點，隨後跟著輕輕一笑，「今年秀才們都在說藤箱，無不稱讚，某也是受益匪淺，聽說薄荷花露水也是出自許姑娘之手？」
見到季卓然頷首，沈虛懷眼底閃過一絲驚艷。
感嘆道：「以前聽你說她識字快，如今看來，她比你說的要聰慧，某真是從未見過這般令人印象深刻的女子。」
他一身正氣清風霽月，是以說起后一句也不會讓季卓然想歪，他的讚美聽在季卓然眼裡極為順耳，連連點頭：「小時候我見表妹一雙眼眸靈動，就斷言她是伶俐。」
但因為清凈那時候人安靜不喜歡說話，沒人會相信，也就他爺爺季老爺子同意他的看法。
清凈小時候那叫孤僻，親人看孩子總會不自覺帶上厚厚的濾鏡，他們樂意稱呼那為「安靜」。
沈虛懷是在四年前才搬到金河鎮，對清凈小時候根本不了解，聽到好友的趣話，不由得好奇她小時候的模樣。
「想來該是差不離的。」沈虛懷微微一笑，絲毫沒有意識到話題早該適可而止。
站在他身後伺候的書童忍冬心中除了吃驚之外，儼然帶上些許不安，他從小就跟在少爺身邊，是知道對方心中只有聖賢書，遠離女子從不逾越。
今天的少爺太過反常，他大著膽子提過銀水壺給二位秀才添茶水，希望話題趕緊中斷。
書童的動靜引起了季卓然的注意，猛然意識到自己說太多話，心下一凜，趕緊面色不驚給轉移話題。
「這些天沈兄有何安排，我們夫子時常提起你來，如若有空可以隨我去見見夫子。」
兩人的夫子是相熟的，想當初還是沈虛懷的夫子給介紹認識，季卓然的夫子叮囑學生多多照顧沈虛懷，這才有之後的來往借書一事。
沈虛懷自然樂意之至，頷首道：「下旬皆有空——」
話未說完，外面的家丁過來通報：「沈少爺，楊姑娘過來探望您。」
季卓然失笑，「差點忘了沈兄是定了親之人，要不這樣吧，你什麼時候有空，捎人說一聲即可。」
說完起身，想將時間留給他們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