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觀望
清凈於六月中旬送出去辣椒籽,最少也要三個月才能收穫,省城到現在根本很難找到成熟的番椒。
但上次李鹽商去金和德祝賀開業,回來時是帶了一盒子晒乾的辣椒,讓家裡的廚子做了幾道麻辣美食,徹底虜獲了李家每一個人,包括回門的女兒們。
她們並不知道李悅然有個辣椒園,本來李悅然就低調,再來她也擔心養不活讓親人白白高興一場,是以打算等能採收的時候再告知大家。
李皓皓的話讓幾位姑娘當場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
大姑娘甚至急急起身,提起裙擺就要往客廳走去,全然不管禮儀約束。
邊走邊說道:「三箱,天!我要帶一些回去,上次的火鍋兔根本就不夠吃。」
還有雞公煲香辣鍋,她忍不住咽了一口水,深怕晚了番椒就被收進庫房去,到時再開口就尷尬得緊。
緊接著二姑娘也站了起來,佯裝恍然大悟,「哎,看我的記性,給爺爺奶奶帶來了幾盆菊花,這就給送過去,小姑您先喝茶,侄女待會再過來陪您解悶。」
腳步一刻不停,深怕讓她大姐給趕了前去。
屋裡只剩下李悅然和四姑娘沒動。
李皓皓觀賞了一會自己昨天做的美甲,眼皮不抬問這個最小的侄女:「你不喜歡吃番椒嗎?」
她算是摸索出一個奇怪的規律,喜歡吃茱萸花椒的人必定喜歡吃番椒,四姑娘可是頓頓都要沾些茱萸,不可能不喜歡番椒。
她甚至有種錯覺,茱萸恐怕要從餐桌上消失了,論辣和香味,它都比不過番椒,而花椒有它特有的麻辣感。
聽到小姑的問話,四姑娘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天知道她現在有多痛苦!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坐立難安。
但她真的不想讓三姐姐看笑話,咬碎后槽牙也要按兵不動。
現在她只能期盼家裡人能早些去討得番椒。
「我……我……就那樣吧。」四姑娘含含糊糊回了一句。
惹得李皓皓暗地裡嗤笑一聲,她側頭問李悅然:「許家是如何發現番椒可以用來做菜的?」
李悅然便說起了許家小姑子許清凈的傳奇經歷,「她去一趟南粵,遇到蕃坊的大食商人,從他手中買下三盆番椒。」
「啊?劉家進士往年也曾經收過一盆番椒,可就沒人知道番椒可以吃的呀,怎麼清凈姑娘一眼就能看出番椒做菜美味可口?」
提到劉家,四姑娘連忙豎起耳朵專心致志聽了起來,見小姑明顯有抬高許家壓低劉家的勢頭,急得抓心撓額,「小姑,劉進士又不好吃,沒發現也是能理解的吧。」
她突然出口打斷了李悅然的解釋,李皓皓冷哼了一聲,「悅榕,你這話說出去要遭人非議,論美食鑒賞能力,孫通判他可是高手,但這不妨礙他仍然是個好官。
正是因為他通過餐桌上飲食,進而了解百姓的生活,但凡劉進士多想些——」
李皓皓說到這裡,頓覺索然無味,即便是面對自家侄女,也輪不到她來議論朝廷命官,甩了甩帕子,「算了不聊這些,悅然你要坐到什麼時候,該去關心你未來夫君才對。」
李悅然扭捏站了起來,她心思早就飛到客廳去,只不過礙於臉面,不敢貿然前往,深怕讓人給說不穩重。
如今有小姑的催促,她便順著台階,起身朝二位告退,腳步略微急促的往前廳走去。
李皓皓看著侄女姣好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艷羨,「哥哥和嫂子對這個女兒算是盡心儘力,悅然上頭的兄長都沒她這個待遇。」
四姑娘李悅榕語氣酸酸:「小姑,同樣是李家兒女,為何命會差這麼多。」
她的婚事到現在還沒有定下,家主渾不在意,小姑又不肯給介紹,而自己的父母眼中只有她哥。
李皓皓看著一竅不通的四侄女,恨鐵不成鋼,「你以為大家都忽略了你?」
四姑娘委屈點頭,很想指責小姑為何不將她介紹給劉家。
李皓皓冷笑。
她端起茶杯輕啜一口,隨之放下,幽幽嘆了一口氣:「李家幾代人都在觀望,悅然的未婚夫能走到哪步。」
四姑娘語氣帶著急迫的尖利:「這又和我無關,小姑,為何你們每一個眼裡只有李悅然,我也是李家的女兒,不是嗎?」
她的眼眶泛紅,心頭酸澀,忍不住拿起手帕揩了眼角。
等情緒平緩后,她再抬頭,李皓皓並沒有看她,反而是盯著杯子里的倒影發獃。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倘若悅然未來的夫君能高中進士,你在夫家的地位就能跟著水漲船高。」
小姑的話讓四姑娘特別不服氣。
「三姐的未婚夫能不能中舉還難說,而劉進士如今是六品官,與其將希望寄托在一個還不知前程的許公子,不如和劉家結親家來得有益。」
李皓皓本身嫁的便是劉家在省城的宗族,但總歸不是一脈血緣,能沾光的其實不多。
她如今可是將希望全壓在三侄女這邊,抬頭看了眼野心勃勃的四侄女,笑她天真。
「咱們李家只是有錢,而劉家,一盆番椒值多少錢,你可清楚?」
四姑娘不知小姑為何突然轉了一個話題,茫然搖頭。
「一千兩!別人送劉進士一盆花就值一千兩,你以為劉進士他會缺錢?」
四姑娘臉色霎時泛白。
李皓皓繼續說了下去:「劉進士如今在江南一帶任職,那裡不缺鹽商,同樣有錢的情況下,他為何要選益州鹽商而不選兩淮鹽商?」
一句話直接讓四姑娘如落冰窖,耳邊彷彿能聽到琉璃碎裂的聲音,她嘔心瀝血的期盼在這一刻支離破碎。
「難怪小姑這麼早倒戈。」四姑娘口裡苦澀,經她這麼一分析,竟然真的只能靠三姐姐的未婚夫高中,順帶拉拔李家一把。
「許公子若是沒有高中,那李家不是讓人看笑話了?」四姑娘不死心,不是每個案首都能中舉人的,她如是想。
李皓皓沒有吱聲,她心裡也沒有底。跟侄女的一番話,是她從兄長那裡聽來的。
李陽呈十分看好許清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