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出海尋人
嚴提舉本來還在為今年南粵的書籍印刷量超過錢塘而高興，哪裡能想到清凈在年終還給送了一份大禮來。
港口的舶商因搶白糖都要打起來了。
有了白砂糖，明年抽解稅額或許能高達一千二百萬兩以上，南粵港口稅額在大周海岸線上可以說是一騎絕塵。
許姑娘以一己之力增加了市舶司五百萬兩的稅收。
看著面前神情一派悠閑喝茶吃糕點的小姑娘，嚴提舉滿眼複雜，他客氣問許山夏：「你們這次過來打算待多久，吃住若是不方便，我派知事去牙行給你們找個清幽的院子。」
許山夏內心也有點複雜，他想起兩年前在去應河縣見當地酒行時，惶恐不安又拘謹，如今他見過省城木作坊的東家，見過縣太爺、通判甚至是大都督。
而今在五品官威前，自己的心跳平緩，還能跟嚴提舉有說有笑，不禁感嘆，「人都是練出來的。」
再看看自己的女兒，從一開始，她就不知緊張兩字如何書寫。
他收斂思緒，溫和笑了笑：「謝謝嚴提舉的關心，我們住的地方是去年小女租賃的院子，清幽不算太遠。」
嚴提舉聽完點點頭，「那就好，有何需要，只需到市舶司說一聲，某給你們解決。」
有這句話，許山夏便知道嚴提舉心是向著他們的，鬆了一口氣，他們今天過來不是談判，而是話家常，主要給嚴提舉解惑。
對於白砂糖，嚴提舉有太多的問題想要了解，比如他們一個月可以提供多少量，有沒有擴大作坊的想法，有沒有想要和當地的豪門富商合作等等。
但他絕口不問白砂糖的秘方，許山夏便認為對方是得到了晉王給的通信。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舒心，拋開白砂糖秘方一事，嚴提舉的問題他們都能輕鬆回答。
「作坊是要擴大，但一味擴大怕管理不來。」許山夏見女兒吃糕點吃得歡快，只能替她來回答，「有考慮過和當地富商合作。」
一想到他們剛到南粵港口，當地富商就在山海樓給他們接風洗塵，許山夏細問之下才知道，女兒當初在南粵做出了籌募資金建造城牆的大事，慶幸之餘同時又覺得女兒的命真好。
也因這事，女兒在南粵富商圈子中，一躍成為最受歡迎的外地商人，許山夏希望女兒的生意在南粵能做長遠一些，所以很多話不會說得太死。
比如和當地富商合作一事，確實不能表現太過強硬，他剛說完就看到嚴提舉明顯鬆了一口氣，便知道這是對雙方最好的局面。
嚴提舉含蓄提醒他們：「羅家肯定要參與，你們可以先想好對策。」
他的話剛說完，外面差役來報，「提舉，羅少東家來拜訪。」
堂屋安靜了一瞬。
嚴提舉搖了搖頭，忍不住失笑，「說曹操，曹操到，本官也想知道他的來意。」
清凈在來南粵前，就已經考慮過和羅家合作一事。
她既然選擇和晉王合作，羅家反倒是成了其次的選擇方，但對方也聰明，放棄威逼利誘，這次是來談感情的。
羅少東家去年七月去了一趟益州，在清凈的爺爺奶奶外祖一家賣好，之後又跟去省城，在清凈的父母面前表現乖巧。
許家一家人對羅少東家可以說是，印象極好。而在他們抓了陳刀子逼迫清凈到南粵后，這些好感全轉化成惡感。
他們對羅家的印象一落千丈。
許山夏過來就沒有去拜訪羅家。如今反倒是羅少東家先過來拜訪他，雖然是借著嚴提舉的名義，卻也讓許山夏百感交集。
「許叔，一年未見，近來可安好。」他嘴角含笑，右手帶了一串佛珠，眉宇間帶著幾分乖巧。
許山夏神色淡淡，也不和他話家常，直接問他是有什麼事。
待羅少東家說完，不僅許山夏吃驚，清凈也有點不懂對方的套路，她再次確認一番：「你想要帶五船的白砂糖到大食？」
羅少東家慎重點頭。
清凈猜測他的船隊這次應該是要到拜占庭，她在猶豫要不要讓對方尋幾個吹玻璃的工匠帶回來大周。
她猶豫的神情落在羅少東家眼裡，就成了拒絕的信號，羅少東家赫然拋出一個重彈來。
「羅家下人傳來消息，在綠衣大食曾經看到了長得很像崔家家主的人，只不過那人穿著奴隸的衣服。」
堂屋靜悄悄，只聽到羅少東家溫潤的嗓音：「我和父親討論一番，猜測是崔家遇到海難后，讓人販子救走，賣到了大食去。」
清凈後背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已經震驚到不知說什麼。
愣神間，她就做出了決定，「這次出海，讓崔家的人跟你們一起去，能尋到人是最好的……」
尋不到也有一絲機會，這對崔家來說無異於是好消息。
清凈眉眼激動萬分，羅少東家笑了笑，再次提出羅家的要求：「五船的白砂糖，再加白砂糖製糖坊的合作。
但這次合作的地址放在三嶼，羅家不與你們許家搶佔國內的生意。」
「只要你們同意，以後要是找到崔家家主，羅家可以封鎖一切的消息。」
家主讓人販子賣到國外去，傳了出去，怕是要惹人非議。
清凈和許山夏不由得先看向了正在吃茶的嚴提舉，對方連忙放下茶杯，沉吟片刻，「某可以派幾個人手隨行保護你們一行人。」
羅家出行根本無需官府來保護，嚴提舉會這樣說，無非就是表達自己的關懷，再有他暗地裡透露，今天的談話絕對不會傳出去。
同羅少東家談判結束，清凈和許山夏便立馬去尋崔蓬道出這一切，聽得崔蓬久久沒反應過來。
人在大悲大喜之下，很容易失語，一盞茶的功夫過去，崔蓬突然嚎啕大哭，在清凈沒能反應過來，對方突然給磕了一個頭。
他道：「崔某本該要留在船廠繼續造船，但這次某想出海尋兄長，讓許姑娘失望——」
清凈和許山夏連忙過來扶起他，「你想出海，我們自然不會攔著，況且船廠已經造出了一艘海船，讓你帶走也無妨。」
對於清凈的貼心，崔蓬除了感動還是感動，他已經不知要如何才能報答這位恩人，只知道對方是在尋找奇怪的植株。
他心裡暗暗鼓勁，這趟出海，除了尋找兄長及族人，還要留意那些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