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營救

第九節 營救

(一)

「現在我是以中央軍委『交換機』計劃領導小組第二副組長名義與你進行非正式的談話,此次談話記錄不記檔,僅為我即將負責部署的一項新任務提供參考依據,」鱷魚依舊危襟正坐,措詞嚴謹地說道:「據你處於三個月上報總參謀部技術偵察部的FD78744J號報告稱,駐J國的總參1024特別行動組遭到了敵方針對性的或無意中的破壞,陷入癱瘓狀態。對於此事,中央保密委員會、國家保密局、總參謀部機要局、技術偵察部、總政治部軍事檢察院、保衛部等相關職能部門已依照相關程序予於調查,並做了必要處理。在此,我可能會重新向你證實部份細節,你可以選擇不回答。現在,你先彙報一下事故過程及損失情況。」

「是,10月9日上午10時整,我處收到1024特別行動組最後一次報告,是由組長兼政委庭車常少校在J國一醫院裡通過手機用密文臨時撰寫的,」達明深深吸了一口氣,語速舒緩。

「北京時間201X年10月8日22時11分,1024全體成員共七人在J國首都唐人街莞花酒店秘密會合時受到J國警方特警部隊的突襲,激戰中,雙方均有傷亡,但我方最終得於從密道里潛出,並避開了追捕,抵達安全地點。

23時,經偵察員兼醫務員林爽上尉證實,第一副組長兼副政委程習少校、機要員歐陽克中尉二人於交戰時就已經犧牲。組長庭車常少校將交戰中受創昏迷的第二副組長申明上尉送往另一隱蔽地點臨時安置。

10月9日,凌晨2時左右,偵察員何仕林上尉因流血過多……犧牲。

3時,庭車常部署林爽上尉、周成武上尉兩名偵察員前去刺殺J國內閣情報調查室次長助理佐島正川。

7時,實施刺殺行動的林周二人在目標住所附近潛伏等待目標時收到庭車常的緊急命令,中止了行動,即刻返回。命令下達原因不明。返回途中與J國巡警遭遇,戰鬥中,周成武負輕傷,后在林爽的幫忙下得於脫離,但林爽在牽制大量警力射殺數位敵首后,英勇就義。

8時,庭車常於本人住所成功誘殺J國內閣情報調查室次長村上不齊,此間其妻身亡,真實原因不明。為拖延報警時機,庭車常抱著已經死去的妻子趕去醫院。

10時,庭車常在醫院經13號應急線路向我處發送事件報告密文,並向J國警方報警,稱其誤殺妻子。此後便失去正常聯絡。」

王達明咽下一口氣,拿起谷十三沏好的第三杯茶一口喝乾。

「事後,據我處調查,佐島正川於9日8時左右於住所被刺身亡,但庭車常報告中並沒有證實,是否林周二人所為。我處在55號線路上又發現了庭車常留下的暗號,他補充說明:周成武已於10月9日8時后在庭車常住所附近自殺,並與程、何、歐陽、林四人的遺體一起掩埋於同一地點。因客觀條件限制,我處至今仍無法到指定地點證實。

目前,庭車常已被J國首都高級法院判定為犯有過失殺人罪,處於五年監禁,正在服刑中。申明至今仍然下落不明……都處理得很好,各據點裡可能留下的痕迹銷毀得都及時……..都埋了,埋在一起……」

王達明目光獃滯,雙唇微微頜動,似喃喃自語,卻已沒了聲音。

「周成武自殺?什麼意思?又是誰埋的?庭車常最後一次發報和留暗號時都沒有條件證實周成武一事,也無法掩埋其遺體的吧?」鱷魚從谷十三手中拿過一杯茶,喝了一口,皺起眉頭。

「庭車常的暗號只點明了這些,當時他可能已經被J國警方掌控,無法提供再詳細的信息。」

「那麼,關於庭車常的誘殺計劃——村上怎麼會突然跑到庭車常家裡?他們之間似乎並沒有公開地交往過。庭的妻子又是怎麼死的?真是誤殺?她究意是什麼人?」

「不知道……她叫由子。」

「沒有跡象表明1024已經暴露,為什麼會突然遇襲?」

「不知道。」

「庭車常為什麼要殺村上和佐島?」

「為了補救,」王達明目光如炬,冷冷說道:「不管J國警方是否是受內調指派前來,事已至此,必須盡一切可能地防止事態惡化。村上是頭號威脅,必須除去;佐島是他的心腹,必須除去。」

「如果1024已經暴露,除去此二人也無濟於事。如果未暴露,反而此地無銀。」

「不。警方的行動可能是內調的試探也可能純屬刑事上的原因,但是J國不可能掌握太多牽涉1024的絕密信息,就算有,也只有村上和佐島知道,也只是推理、懷疑。既然事件發生了,庭車常只能將泄密的可能性減少到最低,殺掉村上、佐島就能將那些痕迹扼殺在搖藍中,最大程度地減少『交換機』計劃的損失。」

「殺村上就能清除掉他掌握的蛛絲馬跡?」

「在J國,公務員的辦事風格極為自私,不論是警界還是情報系統,蛛絲馬跡是不會備案的,只會存在於探員的腦子裡。尤其是像村上這樣的諜報與反間諜奇才,除了他的心腹門生,他絕不會輕易將自己掌握的東西透露給他人。如果他知道自己會死,他也寧願帶走這些秘密,而不會將自己的心血變成別人的功勞。」

「希望如此。關於J國和村上,你們是行家,有權說這話。我還有幾點不明白,雖然此前相關部門已經就此事做過很多工作,也找過你問過同樣的話,但是出於職責本能我仍要多此一問。舉個簡單的例子,為什麼1024其它成員都死了,偏偏庭車常和申明沒死?」

「都死了才好!」王達明騰地起身,怒視鱷魚喝道:「都死了才好!對嗎?啊?你希望他們全都死了你才開心!全死了,就不會變節,不會泄密了,你的工作就完美啦!」

「放肆!」劉清正抄起茶杯甩碎在地。

鱷魚彷彿充耳不聞,繼續說道:「庭車常和申明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種種巧合,我不得不懷疑。」

谷十三一把拉過王達明,勸慰道:「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個月,此時舊事重提,是有原因的,並非上頭心血來潮。你雖然還不到五十歲,好歹也是卧底十年,執掌一方機要事務十多年的老練幹吏了,怎麼能這麼意氣用事?軍人或正鉻守崗位或已慷慨就義,無論分工,無論級別,均是可為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己之人,」話鋒一轉,卻厲聲說道:「別說你折了幾員愛將,老鱷魚那單位年年都獲血葉勳章——那勳章是活人能領的嗎!他都是替他的同撩、他的部下領的!你看他現在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像好過的人嗎?能撐到今天沒累死病死,他這是替他的兄弟姐妹,替他的那一個個親生兒女活的!」

哽咽幾聲,王達明已不能自禁,抱頭痛哭起來。一張白得令人心碎的手捐遞了上來,攬過,濕了,泛黃,透著隱隱暗紅血色,猶枯竭的紅葉融入寒天雪水中一般,渾了,也靜了。

(二)

當鱷魚將濕透的手捐緩緩收回懷中,谷十三又沏起了第四道茶,一抹薄霧拂過緘默的燈頭,旋即消逝而去。

王達明穩穩地端著一隻小茶杯,看著鱷魚說道:「我自己也曾有過這樣的疑問,任何一個有腦子的人都會注意到這些疑點。但是軍人本職不容許我那麼想,我必須百分之百地信任我派出去的每一位部下,發自內心的信任,無可置疑地信任,在任何一條戰線上,軍人的戰鬥力都是建立在相互信任的基礎上的。雖然將軍的工作與我的工作不同,但是我堅信將軍對於部下同樣如此,甚至更甚。不論處於什麼崗位,有著怎樣的分工,我們最終都是為共同的目的而工作的。將軍,請原諒我的鹵莽。」

「你現在所謂的鹵莽,我直到十年前仍然還犯過。軍人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我個人也許會介意你的鹵莽,但是,王達明同志,黨和國家感謝你的鹵莽,」鱷魚罕見地動容了,露出一絲欣慰。

「將軍同志。有一點我得先向您檢討,並提請您上報,給予處分。我違反了一項紀律。」

「嗯,」鱷魚點點頭,不緊不慢。

劉清正的臉上卻掛不住了。

王達明鄭重說道:「依照相關規定,我必須嚴守且有責任共同保護涉及『血鳥』部隊的機密。但是,四年以前,有一名『血鳥』的身份暴露了,我沒有上報。」

「你是說賈溪吧?」

「是的……」

「我也是剛剛才察覺,」鱷魚詭秘一笑,僵白的臉上一抹血潮,「老了,粗心嘍。看來我對自己的部下過於自信了,我很欣賞你的識人之能——庭車常的洞察力顯然超出了我的估計。強將手下無弱兵吶。」

「對不起,我沒有上報。請求上級的處分,」王達明將目光轉向劉清正。

劉清正宛爾一笑,似在洋洋得意。

鱷魚沉吟道:「其實據我個人的自覺與分析,那些疑點並不能說明庭車常有變節的可能,相反,我不懷疑庭車常,也不認為有內奸。那些疑點僅僅說明了我們掌握的信息還太少,從而陷入了誤區。」

王達明一怔,迷糊了。

「你剛才說,庭車常突然中止了林周二人刺殺佐島的任務?」

「是的。二人返回途中,又撞上了敵人。」

「確實是巡警,那是意外。賈溪去證實過,當天,附近一個要退休的警署署長為了在交接職務前逞最後一次威風,帶著所有手下荷槍實彈地上街盤查路人,正好撞見長著一副痞子面孔的周成武,就上次搜身。林爽是狙擊手吧?依庭車常的智商,派他倆去刺殺佐島肯定要在佐島住所附近設伏,遠距離射殺,然後方可安然脫身——林爽應該帶著摺疊式遠射兵器,警察一查就肯定露餡。他們只能先發制人,所以交戰是不可避免的。」

「問題是庭車常為什麼突然中止自己下達的行動命令?」

「因為他原本準備獨立誘殺村上,但是計劃有了變化。呃——村上的威脅比佐島大,只要確保殺村上萬無一失,再收拾佐島也不遲。相反,如果佐島先死了,而村上僥倖逃脫,那才是真正地自掘墳墓。當然了,他事先為什麼堅信能成功誘殺村上——這個問題還是謎。但是我們現在能肯定的是,他確實要殺村上,村上也是因他而死的。依此推斷,為了確保殺村上萬無一失,他必須召回林周二人。」

「這個推斷似乎太牽強了吧?」

「賈溪證實了這一點。」

「……」

「J國媒體不知道,和村上一塊『失蹤』的還有兩個人。即便村上不怕庭車常下黑手,也不可能一個人自己跑到庭車常家裡,肯定有隨從的——當時,庭車常很有可能會忽略這一點,因為事情太緊急了,他必須儘快地同時除掉村上和佐島。」

「嗯。那召回了林周,這個打算就落空了。因為村上去庭車常家裡之前有可能會先通知佐島,如果村上死了,而佐島沒死,後果同樣嚴重。」

「這正是我信賴他的原因。因為不管是否召回林周二人,計劃一樣能成功,佐島是必死無疑;而如果不召回林周,一旦讓村上逃脫,或讓村上的隨從逃脫,計劃就破產了,事態更嚴重。」

「雖然事後證明佐島確實也死了,但是在庭車常的報告中,林、周二人還沒有等到佐島就受命中止任務返回了,佐島之死並非1024所為。」

「因為當時佐島還在內調總部里,未必會回家,林、周二人可能會撲空。賈溪則是專業殺手,殺佐島可保萬無一失,而且不會留下與1024有關的任何痕迹。,相反,就算林、周二人能殺掉佐島也未必能保證J國警方查不到。」

「你是說!」

「佐島是賈溪殺的。庭車常挑破了自己四年來一直秘而不宣的秘密,主動聯絡賈溪,使用了緊急暗號,以總參謀部1024特別行動組組長的身份直接請求總政治部『血鳥』部隊特工賈溪上尉支援。賈溪誘出了佐島,將其槍殺在內調總部門口,並留下了『冷月』的記號。至今為止,J國還不知道賈溪就是『冷月』。至於庭車常誘殺村上的詳細經過,我們還不太清楚,但是有一點我可以證實,村上確實死在庭車常家裡,他的兩名隨從也在附近的僻靜地點被殺,一人被割喉而死,一人被掐死,都是周成武的慣用手法,周成武的致命傷也是在這次搏殺中所受。」

「你怎麼知道?」

「庭車常還給賈溪留了簡訊,要賈溪刺殺佐島成功后火速趕到他家,清理村上和兩位隨從來過的痕迹。你不知道這個細節是因為賈溪不是總參的人,不會向你報告;庭車常沒在報告中說賈溪的事,是因為他的時間不多。村上死時,庭車常就抱著妻子趕去醫院,當然,這個舉動不是要救妻子,因為妻子已經斷氣了。他去醫院是為了拖延報警的時間,一來好向你報告情況,二來留給賈溪更多的時間清除附近敏感的痕迹。到了醫院后很久,他才報了警——在他去醫院的這段時間裡,賈溪趕到了庭車常家裡,在接案的警察抵達現場之前,清理了必要的痕迹。周成武是在賈溪面前自殺的,也是賈溪掩埋的,之所以要自殺,是因為周成武不想拖延賈溪的時間。為了不暴露庭車常和賈溪,為了將整個『交換機』計劃的損失減到最小,周成武奪走了賈溪的毒針,插進自己的血管,當場就斷了氣……」

鱷魚陷入了沉默。

(三)

良久,「您提出了疑點,又自己解開了謎團。這是為何?」王達明忍不住質問道。

劉清正正要發作,鱷魚已長嘆一聲。

「我事先說過,這次是非正式的談話,並不記檔,你可以不用回答。因為早在兩三個月,你已經回答過很多次,檔案上都有。我這次來,是想從你身上找到一些東西,以堅定我的推斷。」

「什麼推斷?」

「庭車常的忠誠。雖然此前軍事檢察院和保衛部的調查結果已經基本排除了庭車常變節且策劃整個事件的可能,但是,我個人仍需要一些感性的認識。」

「為什麼?」王達明顯得有點不耐煩了。

鱷魚緩緩起身,說道:「受中央軍委『交換機『計劃領導小組之命,我負責部署並實施一項行動。營救庭車常。」

「什麼!」王達明將茶杯按碎在桌上,「這是害他!如果營救失敗,等於坦白地告訴J國他就是中國間諜!」

劉清正動了動嘴,沒說出聲,目光冷冷地掃過王達明。

鱷魚斬釘截鐵道:「所以營救必須成功。」

「完全沒有這個必要!」王達明毫不退縮,「他的身份並未泄露,進了監獄反而最安全。不論讓誰來選擇,都寧願讓他坐五年牢,而不是在敵人眼皮底下揭開他的身份。我的人不能再死啦!我明白了,你們想把他這個人證弄回來,把事件原因經過來龍去脈徹頭徹尾地搞清楚,不管真相如何,你們都圓圓滿滿地結案了,又一個完美政績!你們根本就不顧他們的死活!」

劉清正終於笑了,依他的秉性,罵即是愛,而笑才是刀,越是自己最愛護的部下他罵得越凶越狠。然而此時,久居樞要機關、深諳官場利害的王達明,作為劉清正的得意部下,卻大反常態,屢屢犯忌,讓這位軍方情報系統的最高首腦在軍方安全保衛系統中樞要員面前掉盡了臉面,所以劉清正笑了,不是慣有的調侃的笑,而是這種少有而堅決的笑。谷十三不寒而粟,擔擾而惋惜地看著王達明。

王達明正憤怒地看著鱷魚。

鱷魚似乎仍不在意,旁若無人,繼續說道:「營救他是因為J國內調其實正在暗中監視他。為了將損失降到最低,我們必須將計就計,先發制人。」

「什麼意思?」王達明頓時恢復了平靜。作為有血有肉的人,他會有衝動的時候,但是作為一個老特工,他更懂得什麼時候需要保持冷靜。

「做個假設,如果J國警方突襲以宗仁社為掩護的1024真是出於單純的刑事上的原因,為什麼他們不調查庭車常?為什麼不扣押白建?是人都知道,宗仁社龍頭申明、庭車常、白建三人是結義兄弟。反之,假設此次事件是由內調暗中操縱的,更沒有理由對庭車常視而不見。難道他們傻到,真的把庭車常當成一個老老實實的商人,真的會相信庭車常在家裡切西瓜時與妻子嬉鬧一時失手而沒有其它外部因素?」

「您說得沒錯,」王達明冒了一身冷汗。

「三個月來,我一直讓賈溪留意J國警方的動向。他們仍在大力搜捕申明,按理說,如果申明在他們眼裡只是一個軍火販子、黑社會頭目,根本就犯不著出動全市甚至周邊各縣大部份警方鬧騰三個月,因為在集中了幾乎大半全國人口的首都,警方還有更多更緊要的事要做,何況現在還是在戰爭期間——一個刑事罪犯算得了什麼。」

「只有一種解釋。在他們的眼裡,申明的意義重大,重大到影響J國的國家安全。他們一面假裝無視庭車常,一面大肆搜捕申明,一定是捉住了某個突破口。這個突破口就是申明身上!」

「不錯。一旦申明被捕,庭車常就不可能像沒事一樣再呆在監獄里了。庭車常的處境其實很危險,整個『交換機』更是岌岌可危。必須趕在J國得手之前,救回庭車常和申明!」

「我明白了,」王達明羞愧地低下頭。

谷十三鬆了一口氣,小心地觀察劉清正臉上的風雲變幻。

(四)

「整個『交換機』計劃實施過程中,1024立下了不可抹滅的功勛——K138資料庫就是其中佐證,同時也負出了最為慘重的代價,」鱷魚面色黯淡,良久,嚴肅地說道:「現在計劃已經達成,中央命令,必須不惜一切代價,營救1024的倖存者。」

「感謝中央…….」王達明的眼角又濕了。

「不論是為了保障整個計劃的掃尾工作得於圓滿結束,還是為了營救1024倖存者,我都必須來到這裡,與你談這些話,了解情況。你明白嗎?」

「明白。首長…….我…….」

「處分你?那是劉老的事。現在我只需要你做一件事。把你個人對庭車常的認識和評價一五一十地寫下來,明日14時整以前交給我。我發現慢性子跟急性子談話真的是一件很艱難的事。」

「是!王達明立正受命。

鱷魚的臉上並沒有太大的動靜,「我知道你原本並不是急性子,只是今天涉及的話題過於敏感,我的方式又不對,所以激怒了你。沒有關係,我也有犯急的時候,何況你是為了部下。老谷,我們走吧?」

谷十三拚命地點了點頭,喝完最後一滴茶水,向劉清正敬禮後轉身便走,恨不得腳底抹油,即刻逃離這個即將爆發另一場戰爭的房間。

「副總參謀長同志,再見,」鱷魚向劉清正敬禮。

劉清正呵呵一笑,「不送了。」

鱷魚離開后。全身虛脫的王達明才小心地對劉清正說,「您……處分我吧。」

沉默。

良久。

「滾!」

僅此一字,王達明彷彿吃了定心丸,抖摟起精神,揀了沙發上的報紙,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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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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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節 營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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