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受傷的少年
為了讓晞兒過得無憂無慮，爺爺在房前屋后都種上紅花綠柳，這裡儼然是一個小花園。
望了一會花圃，晞兒的心裡好受一點，取了柳條編的籃子要出門。
「晞兒妹妹，這個給你。」這邊的大門一響，旁邊院子里就跑出來一個與唏兒年紀相仿的少年。
少年一身粗布衣衫，個子細高有點黑瘦，眼睛卻明亮得如同夜空中的星子。手上拎著一籃子新鮮草藥，眸子裡帶著濃濃的關切。
「千無哥哥……」晞兒眼眶微澀。這些日子，少年幫了她很多忙，總是默不作聲的偷偷上山幫她採藥。
剛來村子時，她五歲，還不願意管一個小屁孩叫哥呢！後來爺爺不止一次的說她這樣不禮貌，她才不得不喊他一聲哥。
晞兒接過籃子，和少年道了謝，兩人一起回到院子里，將草藥鋪到青石板上晾曬。
男孩剛走，晞兒就聽到爺爺喊她。
「爺爺，您醒了？」她急忙來到床前，溫柔的看著爺爺。
「晞兒，以後離李家那小子遠點。」床上的爺爺說出的話讓晞兒一怔。
「爺爺，你這是怎麼了？」晞兒不解。
千無哥哥一家姓李，就住在他們家隔壁，他爹是郎中，讀過一點書，因為家裡一貧如洗，就自嘲的給兒子起了個名字叫李千無，意思是什麼都沒有。
單單隻說李千無日日都頂著大太陽，爬山去為爺爺採藥這一點，爺爺也不應該說出這樣的話！
「晞兒，爺爺是為你好，你和他不是一路人。」爺爺嘆了口氣，那個秘密在他心裡壓了十二年，都快壓得喘不上氣來了。
他真怕自己哪天死了，扔下唏兒一個人孤零零的，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見晞兒不語，他又說，「晞兒丫頭，等你再大一點，爺爺就把什麼都告訴你。」
「那晞兒等著。」少女出了房門，站在花圃前，瞬間，有冷光在眸中浮現。
爺爺以為她什麼都不知道，可她偏偏什麼都知道。
纖纖玉指掐了一朵水粉的花嗅於鼻前，淡淡的花香讓她的心變得柔和，抬頭凝視頭頂高遠遼闊的天空，一陣出神。
十二年啊！真是彈指一揮間。
初夏的夜晚已經有些悶熱，夜深之後，爺爺好不能容易睡了。唏兒這才關了窗戶，回到西屋自己床上。
半睡半醒間，突然傳來吱呀一聲輕響，聲音雖然不大，在寂靜的夜裡，卻顯得猶為真切。
她支起耳朵判定出聲音是從柴房那邊傳來的。趕緊坐了起來，不會是要變天氣，要起風下雨了吧！
她回想了一下，柴房的門好像晚上沒關。要是雨太大，把裡面存著的乾柴都打濕，明日就沒法做飯了。
她快速的下床，為了不吵醒爺爺，輕手輕腳的來到外面，果然，柴房的門是開著。
她走過去，伸手去關門，卻聽到裡面傳來淡淡的呼吸聲。
「千無哥哥？」她的第一直覺，以為是隔壁的李千無。因為每次他惹李叔生氣，都會跑到她家柴房來避難。
她等了一會，沒聽到回答，便氣惱的走了進去，「千無哥哥，你怎麼又睡到這兒來了？」
「唔！」哪知道才一進去，地上的人就一躍而起，一隻微涼的手直接按到她唇上。
她大驚失色，進賊了？
好像不可能！
全村就數她家最窮，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
那人反手一把關上柴房的門，瞬間，隔絕了外面原本就極淡的月光。
「你不要聲張……」身後的人只說了這幾個字，就沒了動靜，按在唇上的手也在慢慢的滑落。
感覺到身後的人順著牆壁滑到了地上，她快速的把柴房門打開，直接沖了出去。
到了外面，她張大嘴巴，用力的呼吸，剛剛那一瞬間，她已經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見沒人追出來，她從邊上拎起一根木棍，再次走進柴房。
適應了一會裡面的黑暗，她不由倒抽了口涼氣。柴房的地上，倒著一名少年，看模樣也就比她大個三四歲。
她氣憤的對著地上的人踢了一腳，「讓你嚇唬我！我踢死你。」
地上的人一動不動，看來是真暈了。她眼光一閃，拾起一旁平時背柴用的繩子，將少年的兩手緊緊的反捆到一起。
等她放鬆下來，就聞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她蹙眉，這人不會是被仇家追殺了吧？要是真有人找過來，她該怎麼辦，要不要把人交出去？
然後她一拍腦門，到時候，怕是由不得她。
地上的少年在昏迷中哼了一聲，拉回她的思緒。這才注意到少年身上的衣服全是一道一道的口子，只能勉強遮住身體。他身上的衣服摸上去黏糊糊的，早已被鮮血浸透。
她要去喊醒爺爺，可走了一步，又退回來。爺爺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她不想嚇到那個慈祥的老人。
她看著地上的少年，可能是失血太多，他的臉幾近於蒼白，兩道好看的眉毛蹙在一起，薄唇緊抿，像乎在極力忍受著疼痛，俊美的五官中透出堅毅的神情。
「你是誰？」她蹲下身子，看到少年身上流出來的血已經染紅了地面。到底還是有些不忍，走到一旁的耳房裡，挑了幾株曬好的止血藥材拿進來。
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晞兒和爺爺落腳的這個地方，身後就是一座大山。所以村子里的青壯年每日都要進山去打獵，至於老幼婦孺則是三五搭伴，一起到近處採摘一些藥材蘑菇等山貨，晒乾了一起拿到集市上去買。
以前爺爺每日都會上山去採藥，用得來的錢養活祖孫兩人。他病了之後，唏兒就跟著李千無他們一起去。
看著曬得乾巴巴的藥材，她略一思索，便放進嘴裡快速的咀嚼起來。嚼好之後，直接往他傷口上塗抹。
或許是因為痛感加強，少年的睫毛輕輕的抖動了幾下，又歸於平靜。因為傷口太多，她中間又跑出去取了一次葯。
等她出去后，少年倏地睜開黑亮的眸子，眉間掠過一絲焦急，他應該儘快離開這裡，可他失血過多，頭暈眼花，怕是走不了。
只是這麼重的血腥味，很快就會將那些人引來。這個小姑娘這麼善良，他閉上眼睛，有些於心不忍。
腳步聲響起，他又閉上了眼睛。
晞兒發現他手臂上也有傷口，猶豫了一下，還是將繩子解開，替他上藥。好不容易把葯上完，她滿口的牙齒都酸疼到麻木。
緩了口氣，她趕緊回屋，找出干靜的布條給少年包紮。
村頭王大叔家的狗忽然大叫起來，又似猛地被人擰斷了脖子，嗚咽了兩聲便歸於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