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安二舅的筷子隨著蔣鈺的話語直接掉了下來,不可思議的看著外甥……
「這……」安二舅只聽外甥說了個大概,就已經明白這套記賬方法的精妙,可如今外甥說將功勞給家裡孩子換取科舉的機會,這……這不是要把賬務的事情直接推到自家身上?
「這個蝦子好鮮,姐姐你快嘗嘗!」蔣鈺剝了一個蝦子給姐姐之後,看看四周,沒有外人,才對安二舅直接說了實話:「這是姐姐看書想出來的法子,姐姐之前就給我說如果能成,就能讓表哥表弟們科舉。」
冷不丁被弟弟推出來,蔣寶珠用腳使勁踢了他一下,卻沒有反駁,反而直接道:「我們府里那個三姐姐甚是討厭,上次聽鈺兒說了二表哥才華極好,在書院還考過了她表哥,還譏諷表哥就是才華再好也不得科舉。哼!我就是要她知道,我表哥不比她表哥差什麼!不管是長相跟才學都好上萬倍!」
蔣鈺聞言,便想到府中的傳聞,顧不上腿疼,直接附和道:「就是就是,那個姓戚的極為討厭,還想勾引我姐姐,一看就不是好東西!」全然忘記了從前他也很喜歡戚家表哥的事情,畢竟跟姐姐比起來,那點兒喜歡不算什麼!
「什麼?」安二舅又被驚到了,看著外甥女,一臉憐惜道:「寶珠你在蔣家受委屈,為何不給我們說?便是權勢不必上,咱們砸銀子啊!有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多撒銀子下去,自然多的是人向著你們!是不是銀子不夠花?」
蔣寶珠剛回答夠花,就被安二舅從懷裡掏出一摞銀票直接塞到手上!頓了頓,看著一厚螺大大小小不下千兩的銀票,直接就不客氣的收了起來,笑彎了眼睛,高興道:「謝謝二舅舅,二舅舅你真好!三姐姐的舅舅從不給她錢花,所以她可羨慕我了!」
安二舅見她沒有跟從前一樣拒絕,心裡高興的不行,開口道:「姑娘家不比臭小子,手上不能缺了花銷,畢竟好看的裙子首飾那麼多?我們寶珠長得這麼好看,定然要用最好的。這些你先花著,不夠舅舅下回再給你送些。」
蔣鈺看著姐姐,又看看舅舅,其樂融融,卻沒有一個人想到給自己?心中頓時有些哀怨,但更多的卻是高興!沒有什麼能看著家人和睦更為高興的事情。
揣了銀子,又帶著舅舅給自己送的一大堆補品,蔣寶珠滿載而歸,回到府里,稍微收拾了一下,就聽說哥哥回來了,便匆匆趕了出去。
蔣玦拜見陛下之後,因為官位小,很快就離開了,因為鎮南侯要跟皇上說西北的戰事,他們沒事,就被放行了,只要趕得及晚上的慶功宴,就行!便跟上司說了,然後直接回府,結果一進門就看到妹妹一陣風似的跑過來,衝到自己懷中。
看著已經變成大姑娘的妹妹,還有一旁緊張的看著自己的弟弟,蔣玦只覺得渾身都輕快了不少,笑道:「寶珠跟鈺兒都長大了?真好!」
被哥哥抱著轉了個好幾個圈才放下,蔣寶珠拽著哥哥的袖子就是不撒手,一旁的蔣鈺見狀,也按下心中的緊張拽著哥哥的另一隻胳膊,緊張的問:「哥哥,姐姐說你再邊關浴血奮戰,定是吃了很多苦,受了不少傷,哥哥,你哪裡受傷?」
「哥哥好著呢!」戰場上受傷是在所難免的,就是現在自己的背還在隱隱作痛,可是看著妹妹弟弟,他只覺得滿心歡喜。等摸到妹妹冰塊一樣的手的時候,臉色頓變,忙問:「寶珠怎麼了?手這麼冰,是受傷了么?」
「沒事!前段日子貪玩著涼,如今已經好了,祖父還請了安太醫給我瞧病,沒什麼大礙了。」蔣寶珠答應祖父不提從前之事,自然會做到,而且他也不想哥哥一回來就跟家裡隔閡!
蔣王氏帶著蔣戚氏等人剛好聽到蔣寶珠說這句話,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拿著帕子揉揉眼睛,哭喊道:「玦兒回來了?快快快!上前讓祖母看看!」
蔣玦聞言也利索的下跪給蔣王氏磕了一個頭,然後就被她扶起抱在懷裡。
蔣玦個頭比蔣王氏高了一頭還多,實在不適應被人這麼抱著,可又沒法拒絕,正在為難之時,蔣寶珠上前,笑道:「知道繼祖母擔心哥哥,可也容的哥哥收拾一番,畢竟一路風塵僕僕,酸臭的很!」
蔣王氏一頓,然後鬆了手,再看向蔣玦的時候,就發現他的衣領有污垢,眼神微縮,然後趕忙拿著手帕後退一步,擦了擦眼淚,上上下下打量著蔣玦,然後道:「快快快,熱水備好了沒?快讓玦哥兒去洗洗,可憐見的,從前多愛乾淨的孩子,這得是勞累成什麼樣子啊?」
蔣玦笑了笑,道了聲告辭就跟妹妹弟弟一起回大房的院子了,蔣戚氏看著他們兄妹三人的背影,想到丈夫的吩咐,看著蔣王氏,有些擔心道:「這寶珠會不會給玦兒說嘴?這孩子素來是個嘴碎的。」
蔣王氏聞言瞪了她一眼,罵道:「這會兒知道擔心了,早幹什麼去了?」這個兒媳原先看著是個好的,這幾年越發的不堪了,善妒又沒腦子。
蔣戚氏脖子一縮,心中頗有些不耐煩,當日蔣寶珠那死丫頭出事之後,是誰借口頭疼,所以召了府醫。讓自己不得已只能請外面的野郎中,那郎中說人不好了,她可不就得遮掩?難道真要陪了自己的女兒?
後來又是誰見人不行了,在人家面前叨叨叨,結果落得現在的結果?
蔣王氏看到垂頭不說話的兒媳婦,氣的臉上青筋直冒,手都顫抖了,才在看到親孫子進來的時候,輕聲道:「四丫頭既是答應了老爺這事兒過去了,用該不至於說話不算話。你最好就不要再提,當日伺候的下人趁早都處理乾淨了。」
蔣寶珠並不知道那婆媳二人的擔心她如今心中最大的疑惑,自己見到鎮南侯為何會血氣上涌,渾身不再陰寒?
裹著披風,親自安排了可口的食物,然後等哥哥沐浴完,蔣寶珠看著陪哥哥沐浴的蔣鈺滿臉心疼,就知道哥哥身上傷不少,於是心疼的將易發的食物都撤了,才開口道:「哥哥這次回來能待多久?可還要回去?」
蔣玦看著懂事的姐弟倆,妹妹弟弟們的關心,更讓他心中發軟,自己努力拚搏,也只是為了護住他們,於是柔聲道:「自是要回去的,哥哥如今身上還領著四品昭武都尉的官職,不過倒是能在家裡住兩個月。」
「才住兩個月啊!」蔣鈺聞言,皺了眉頭。
蔣寶珠則是早已知道哥哥是真的喜歡軍營,雖然心中不舍的很,但卻不想束縛他,於是故作兇狠道:「那這兩個月哥哥必須好好陪我們!」
蔣玦詫異的扭頭看了妹妹,然後點了頭,接了她吹的適溫的米粥,拿著包子,大口大口吃起來。
看著哥哥吃飯都豪爽了許多,也沒有從前那麼挑食了,蔣寶珠心中頗為心疼,便是沒去過邊關,也知道那裡艱苦,哥哥這三年真的受了很多的苦。西北的氣候她多少知道一些,在那個奇異的世界也在視頻中看過,蔣寶珠看著哥哥,心裡則是想著,這兩個月應該給哥哥準備什麼東西?
「看看喜歡不?」吃完飯,蔣玦就從隨身帶回來包裹里拿出兩個手掌大的匣子遞給蔣寶珠。
蔣寶珠打開一看,裡面滿滿當當的都是首飾,跟京中流行的首飾不一樣,看這粗狂一些,可是卻別具趣味,蔣寶珠拿出一對白兔發簪,兔子全身都是真的兔毛製作,只有眼睛上面鑲了兩個紅寶石,嘴巴跟鼻子是刺繡,看著憨態可掬,直接就拿起來換了自己頭上的金簪。
換好之後,就晃悠著腦袋,看著哥哥笑問:「好看么?」
蔣玦看到妹妹腦袋上兩隻白兔子,連忙點頭,當時他買的時候就想象過妹妹帶上會可愛,現在看來,比自己想的跟可愛。自己的妹妹果然是自己見過最可愛的女孩子。
「真好看。我還買了不少皮毛,專門給你整理了一箱子,都是柔軟沒有雜毛的。」蔣玦見狀,眼睛都彎了起來,笑道。
說完,又從包裹里拿出一個匕首,匕首看著很是簡單,只是普通的皮套,可是拔出一看,確是陰寒鋒利的,一看就是極為珍貴的。直接塞到弟弟懷裡,道:「這是給鈺兒。」
蔣鈺原是不喜歡這些,可突然想到那日姐姐落水,自己被人壓制住的場景,直接接了過去,鄭重的看著蔣玦道:「哥哥,謝謝,我很喜歡!」
「鈺兒也長大了!」蔣玦見狀心中很是高興,弟弟從前不喜歡這些,便是練武也只是為了強身健體。
兄妹三人說了好一會兒話,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才相攜去正房。
此時老侯爺跟幾個兒子都回來了,蔣玦看到祖父,直接下跪行禮,蔣城看到孫子趕忙上前扶著他,激動地拍拍他的肩膀,連聲叫道:「好好好!」近日在朝堂上,他可是漲足了臉面,自己的孫子得到了聖上的誇獎。
蔣玦憨厚的笑了笑,扶著祖父坐好才道:「孫兒不孝,累的祖父憂心。」說的正是當日他瞞著家人入伍的事情。
蔣城聞言嘆了口氣,緊緊地攥著他的手,感慨道:「惟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你本是家裡的嫡子嫡孫,日後長樂侯府的繼承人,本不用這般拚命。祖父知道你心有大志,不甘平凡,但是……你父親、叔父們,我能忍心逼他們上進,到了你們這一代,卻總想著平安而已。」
「是孫兒的錯!」身為嫡子嫡孫,可是前面還有個大哥,即便對方是庶出,但給自己的壓力都不小,特別是在讀書上面,自己不及對方的時候。
後來是父親跟自己談心之後,才明白,人人生而不同,如果常年待在侯府,他的眼光就永遠只有侯府之上的一片天,一生被束縛。
事實證明父親是對的,在外雖然辛苦,但是他看到了更大、更廣闊的世界,妹妹也不必每次別人誇大哥的時候,擋在自己面前拿年齡、拿出身辯駁。
而私下卻加倍努力,甚至因為反駁了幾個大哥的說辭,做了幾首詩,傳出了才女的名聲。只需要接受別人的稱讚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