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王府。
雲南沐王府,韋小寶是聽陳近南說過的,與天地會也同是反清復明一路的。
怎麼會打傷了自己人?
韋小寶疑惑道:「雲南沐王府?他們……他們跟咱們是一路的,是不是?」
高彥超緩緩搖頭,說道:「啟稟香主大哥:徐大哥今朝支撐著回到這裡回□□店來,斷斷續續的說道:下手打傷他的,是沐王府的兩個年輕人,都是姓白……」
韋小寶道:「姓白?那不是沐王府四大家將的後人嗎?」
高彥超道:「多半是的。大概就是白寒松、白寒楓兄弟,叫做什麼白氏雙木的。」
韋小寶喃喃道:「兩根爛木頭,有什麼了不起啦。」嘴上這般說道,心裡卻嘀咕起來:兩根木頭還能把那師傅說的武功不錯的徐老頭給打成重傷,那看來你們比爛木頭還不如啊。
高彥超道:「聽徐大哥說,他們為了爭執擁唐擁桂,越說越僵,終於動起手來。徐大哥雙拳難敵四手,身受重傷。」
韋小寶道:「兩個打一個,不是英雄好漢。什麼糖啊桂的,莫非……莫非……」心想什麼「擁桂」莫非為了擁護我小桂子,我已在江湖如此赫赫有名?但覺得不大像,縮住了不說。
高彥超道:「沐王府是桂王手下,咱們天地會是當年唐王天子手下。徐大哥定是跟他們爭名份,以致言語失和。」
韋小寶還是不懂,問道:「什麼桂王手下,唐王手下?」
高彥超道:「那桂王不是真命天子,咱們唐王才是真命天子。」
玄貞道人明白韋小寶的底細,知他肚中的料子有限,插口道:「韋香主,當年李闖攻入北京,逼死了祟禎天子。吳三桂帶領清兵入關,占我花花江山。各地的忠臣義士,紛紛推戴□□皇帝的子孫為王。
先是福王在南京做天子。後來福王給韃子害了,咱們唐王在福建做天子,那是國姓爺鄭家一伙人擁戴的,自然是真命天子。哪知道另一批人在廣西、雲南推戴桂王做天子,又有一批人在浙江推戴魯王做天子,那都是假的真命天子。」
韋小寶點頭道:「天無二日,民無二主。既有唐王做了天子,桂王,魯王就不能做天子了。」
高彥超道:「是啊,韋香主說得對極!」
玄貞道人道:「可是廣西、浙江那些人為了貪圖富貴,爭著說道,他們擁立的才是真命天子,大家自伙里爭得厲害。」
嘆了口氣,續道:「後來唐王、魯王、桂王,先後都遭了難。這些年來,江湖上豪傑不忘明室,分別找了三王的後人,奉以為主,干反清復明的大業。桂王的手下擁戴桂王的子孫,魯王的手下擁戴魯王的子孫,那是桂派和魯派,他們又稱咱們天地會為唐派。唐、桂、魯三派,都是反清復明的。不過只有咱們天地會才是正統,桂派、魯派卻是篡位。」
韋小寶點頭道:「我明白了。沐王府那些人地桂派,是不是?」
玄貞道人道:「正是。這三派人十幾年來相爭不休。」
韋小寶其實是不明白哪個是真命天子,她只曉得現在小玄子還在那皇位上坐著呢,不過天地會是本家的,這外人打過來了自然是維護自己人,便道:「唐王既是真命天子,他們就不該再爭。聽說沐公爺是很好的,只怕他老人家歸天之後,他手下那些人有點兒亂七八糟。」
地窖中眾人齊聲道:「韋香主的話,一點不錯。」
玄貞道人道:「江湖上好漢瞧在沐天波沐公爺盡忠死節的份上,遇上了沐王府的人物,都是容讓三分。這樣一來,沐王府中連阿貓阿狗也都狂妄自大起來。我們這位徐大哥人是再好也沒有的,他從前服侍過唐王天子,當真是忠心耿耿,提到先帝時便流眼淚。定是沐王府的人說話不三不四,言語中輕侮了先帝,否則的話,徐老哥怎能跟沐王府的人動手?」
高彥超道:「徐大哥在午前清醒了一會兒,要眾兄弟給他出這口氣。在直隸境內,眼下本會只韋香主一位香主,按照本會規矩,遇上這等大事,須得稟明韋香主而行。倘若對付韃子的鷹爪,那也罷了,殺了韃子和鷹爪固然很好,弟兄們為本會殉難,也是份所當為。可是沐王府在江湖上名聲很響,說來總也是自己人,去跟他們交涉,說不定會大動干戈,後果怎樣,就很難料。」
高彥超又道:「徐大哥說,他一直在等候韋香主駕到,已等了好幾個月了,有時見到韋香主在街市採購物品,有時在茶館里聽書。」
韋小寶臉上微微一紅,說道:「原來他早見到我了。」
高彥超道:「徐大哥說,總舵吩咐過的,韋香主倘若有事,自會去找他,因此徐大哥雖然見到韋香主,卻不敢上前相認。」
韋小寶點了點頭,向榻上的老頭瞧了一眼,心想:「原來這老狐狸暗中早就跟上了我。我在街上買了東西亂吃,胡花銀子,早就落入他眼中。他媽的,日後他見了我師父,定會搬弄是非,最好是這隻老狐狸傷勢好不了,嗚呼哀哉!」
玄貞道人道:「咱們一商量,迫不得已,只好請韋香主到來主持大局。」
韋小寶心想:「我一個小孩子,能主持什麼大局?」但見這些人對自己十分恭謹,心下也不禁得意。她初入天地會時,除了師父之外,九位香主都比自己年長資深,此刻這些人中卻以自己地位最高,輕飄飄之感登時油然而興。
一名中年的粗壯漢子氣憤憤的道:「大伙兒見到沐王府的人退讓三分,那是敬重沐公爺為人忠義,為主殉難,說到所做事業的驚天動地,咱們國姓爺比之沐王爺可勝過了十倍。」那姓樊的樊綱道:「我敬你五尺,你就該當敬我一丈。怎地我們客氣,他們反而是運氣?這件事若不分說清楚,以後天地會給沐王府壓得頭也抬不起來,大伙兒還混個什麼?」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都十分氣惱。
玄貞道人道:「這件事如何辦理,大伙兒都聽韋香主的指示。」
這一句話下來,韋小寶可就傻了,這……她能拿什麼主意?
難道她還能帶著小玄子的人攪了那群木王府的,恐怕真要是這麼多做了,木頭王府的木頭還沒有被砍完,她的師傅便得從千里之外趕過來清理門戶了。
她心中發窘,一個個人瞧將過去,盼望尋一點線索,可以想個好主意,看到那粗壯漢子時,忽見他嘴角邊微有笑容,眼光中流露出狡猾的神色。
韋小寶疑惑此人剛才還在大叫大嚷,滿腔子都是怒火,怎地突然間高興起來?一凝神間,猛地想起:「啊喲,辣塊媽媽,這批王八蛋不懷好意,要我來掮爛木梢。他們想去跟沐王府的人打架,卻生怕我師父將來責怪,於是找了我來,要我出頭。」
她越想越對,尋思:「我只是不經事的小丫頭,更不太懂這江湖的水深水淺,雖說是香主,難道還真會有勝過他們的主意?
他們是要拿我來作擋箭牌,日後沒事,那就罷了,有什麼不妥,都往我頭上一推,說道:青木堂韋小主率領大伙兒乾的。香主有令,咱們不敢不從。哼,他們本就要雞蛋里找骨頭,廢了我這香主,我領頭去跟沐王府的人打架,不論是輸是贏,總之是大大的一塊骨頭。好啊,辣愉媽媽,老娘可不上這個當。」
韋小寶假裝低頭沉思,心中又氣又惱,腦子急速的運轉,過了一會兒,說道:「眾位兄長,小弟雖然當了香主,只不過碰巧殺了鰲拜,本事是一點也沒有的,計策更加沒有。我看還是請玄貞道長出個主意,一定比我高明得多。」
她這一招叫作「順水推舟」,將一根爛木梢向玄貞道人肩頭推去。
玄貞道人笑了一笑,向樊綱道:「樊三哥的腦筋可比我行得多,你瞧怎麼辦?」
樊綱是個直性漢子,說道:「我看也沒第二條路好走,咱們就找到姓白的家裡,他們要是向徐大哥磕頭賠罪,那就萬事全休。否則的話,哼哼,說不得,只好先禮後兵。」
人人心中想的,其實都是這一句話,只是沐王府在江湖上威名甚盛,又是反清復明的同道,誰也不願首先將這句話說出口來。樊綱這麼一說,幾個人都附和道:「對,對樊三哥的話對極!能夠不動武自然最好,否則咱們天地會可也不是好欺的,給人家打成這副樣子,難道便罷了不成?」
韋小寶向玄貞道人和另一個漢子道:「你二位以為怎樣?」
那漢子道:「這叫作逼上樑上,沒有法子,咱們確是給趕得絕了。」
玄貞卻微笑著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韋小寶心想:「你不說話,將來想賴,我偏偏叫你賴不成。」問道:「玄貞道長,你以為樊三哥的主意不大妥當,是不是?」
玄貞道:「也不是不妥當,不過大家須得十分鄭重,倘若跟沐王府的人動手,第一是敗不得,第二是殺不得人。倘若打死了人,那可是一件大事。」樊綱道:「話是這麼說,但如徐大哥傷重不治,卻又怎樣?」玄貞又點了點頭。
韋小寶道:「請大家商量個法子出來。各位哥哥見識多,吃過的鹽比我吃過的米還多,走過的橋比我走過的路還多,想的主意也一定比我好得多。」
韋小寶這般說著,端是柔弱無助的很,雙目流轉,這是何等大家來的嬌小姐,讓人只覺得應當正正經經禮禮貌貌的對待才是。
玄貞向她瞧一眼,淡淡的道:「韋香主很了不起哪!」
韋小寶笑道:「道長你也了不起。」
既然話都說到這了,自然是要去找沐王府的茬兒,可是只是這麼去韋小寶心中還是覺得有些不妥,這群人真把他當什麼不懂事的小丫頭,日後做什麼決定便以她的名義,此時便要給他們幾分好處,讓他們不敢小瞧自己,於是從懷裡拿出幾千幾千兩的銀票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之下說這是見面禮。
天地會一行人何其見過如此財大氣粗的手法,各個搓著手臉紅脖子粗的大漢伸手接過了這銀票,又連忙問了幾句。
韋小寶拍拍胸膛道這自然是韃子的錢,諸位儘管用點好,大家可買幾身漂亮的衣服,免得那沐王府的人瞧不上我們。
青木堂中人雖是推辭幾句,但也收下了銀票,便先去往裁縫鋪,量幾身漂亮衣裳,韋小寶這樣默默算著,心中又在想,這天地會好生寒酸,之前不覺得,如今越發寒酸了。
待到沐王府中人住的地方,先上幾張帖子,卻見一男子披麻戴孝地走了出來。
這是那兩根白色的爛木頭之一的白寒楓,韋小寶見他披麻戴孝狀不由有些驚訝,還沒等問出口,旁邊的人就比她先問出了口,如此才知道青木堂的那個徐老頭子是被打傷了沒錯,可對方的人死了呀。
看那白色木頭憤怒的眼神,韋小寶心中暗道糟糕,她來找人算賬,可沒想到人家才是苦主,她這邊還不知道是不是冤枉的。
又見他們這些人個個都換下了粗布麻衣,都還是威風凜凜的樣子,這砸場子的意思簡直就是明明白白的頂在人家的眼睛前面。
那根白色的木頭還沒說幾句,便朝青木堂的人大聲責問說:他們是他的殺兄弟仇人,便要衝上來打。
韋小寶心下一縮,便忍不住想退到那玄道人的身後,這老狐狸會算計,別看仙風道骨,實際上一肚子壞水,躲在他身後准沒錯。
「寒楓,住手。」
只聽一聲厲喝,從那大屋子裡面又走出了幾人,為首的那人約莫20來歲,也是一身低調的素色衣裳,眉宇俊朗,頗有幾分英俊瀟洒的味道,與小玄子的貴氣不同,這人不止有一分貴氣,還有幾分俠氣,更有一股不知怎麼說的江湖氣。
韋小寶倒是沒見過年紀比她大三四歲卻又長的還好的男子,一時間不由多看了幾眼,但是還沒來得及品評一下,他好在何處,就看到那男子旁邊的另一男子。
只看一眼就讓韋小寶心中驚呼:乖乖,那小哥哥長得可真俊。
他長身玉立,一身墨色衣衫料子雖然算不上是極好,甚至可以說是普通至極,但在他身上卻說不出來的好看,那精緻的眉目之間,帶著幾分憂愁,自有心事,可是這人好看的卻是難過的時候也好看。
他好像身體不好,一雙薄唇泛出几絲縷蒼白意思,皮膚比羊脂玉還白的病弱一些,讓韋小寶覺著便是把全身的銀兩掏出來送給他,讓他去買全京城最好的補藥,補上一補,那也是值得的。
這男子一站在那便把全場男子的風光都給壓了下去,連那走在最前面的好像沐王府老大的男人,也不及他半分姿色。
韋小寶便是眼睛不錯珠的看著他。
那人好像也發現了韋小寶的目光,看了她幾眼,然後皺了眉,彷彿有些疑惑。
「韋香主可是認識方意?」
突聽得那沐王府為首的男人這麼問了一句,韋小寶這才大夢初醒一般回過神來,不由有些尷尬,便看那個木頭老大。
這男子必定就是那沐王府的大公爺沐劍聲了,陳近南曾誇過他年紀輕輕頗為機警。
若是沒有那旁邊長的簡直是有些百里挑一的男子,韋小寶必定要和這位機警的人好好聊聊,但是既有那位不知姓名的男子,韋小寶的心神便不放在這位身上。
「我一時覺得他有些面善,就多看了幾眼,勿怪勿怪。」
何止是面善啊,這簡直就是她未來相公該有的長相。
沐劍聲也沒說什麼,只是又客套了幾句,還誇了韋小寶女中豪傑,然後便開始吵起架來,吵架的無非就是到底誰是誰非,誰錯誰對,又是誰打傷了誰。
那位方意公子倒是一直沒開口,只是眉頭緊鎖,略帶著敵意的看著天地會眾人,只是沒把這敵意看向韋小寶,只因這些英雄好漢都覺得她這年紀輕輕的小丫頭就不能計較。
可不是個小丫頭嗎?韋小寶早已換下來太監服,一身淺綠的素裙子,綁了個粗辮子,走起路來身後的辮子一晃一晃的可愛,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撲閃撲閃的,像扇子一樣的,睫毛也撲閃撲閃的。
她雖一臉古靈精怪,但煞是討人喜歡。你一見到她便知道她是個機靈的丫頭,也不是那種好的機靈,就是那種肚子里滿是鬼主意的機靈,但你只覺得她可愛極了。
所以一見到韋小寶,方意便頗為驚訝,因為韋小寶怎麼看都不像是能夠擒殺鰲拜的英雄人物,她更像是該躲在別人的身後,就像沐王府的小公爺一樣乖乖的。
「諸位英雄不如聽小寶我一言。」
見那方意公子看著是她身邊青木堂的人,卻只是掃她一眼便轉開目光,韋小寶心中有一些苦惱,便發出了聲音。
她聲音不大卻清脆好聽的很,這脆生生嬌滴滴的小姑娘的聲音,一下子把這群大漢給弄的有些手足無措,便紛紛停了手,只等著韋小寶說話。
韋小寶可是知道這群人自詡英雄好漢,自然是不會對她這個小姑娘又打又罵,說不得她若是受傷了,這群好漢明日可得聲名狼藉,便大大方方站在場中央。
「諸位都是反清復明的英雄好漢,大家都是一家人,這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若是沒證據,便是青天老爺來了,也論不出什麼是非。」
韋小寶極力的表現出自信穩重之感,但也不時有幾份靈動,對沐王府住人也是彬彬有禮。
「這樣好了,不妨我們雙方各出人重現一下當時的情況,不就知道是哪方的錯了嗎?」
這個一主意一出,得到了青木堂中人的大力贊同,沐王府那邊沐劍聲倒是第一個出言同意。
「好,韋香主年紀輕輕便足智多謀,不愧是殺鰲拜的英雄人物,便韋香主的。」
然後雙方便開始過招,韋小寶在一旁看的雙目泛光,心道:這沐王府的高山流水和橫掃千軍,看起來真是厲害極了,也不知她能不能夠偷學。
這招式實在精彩,韋小寶一時間我也忘了那位偷偷關注的方意公子,直到旁邊不知何時走過來一人。
「你年紀輕輕就做了青木堂的香主,倒還真是厲害。」
他的聲音好聽極了,就像是……鈴鐺一樣。
韋小寶想表現出幾分柔美姿態,但此刻卻是人多眼雜。
「……你看起來也是個不差的英雄人物。」
韋小寶一時緊張倒也只吐出這麼一句,然後還來不及接下一句,場上的比試便結束了,韋小寶又出頭來商量一下,到底誰是誰非,無外乎大家還是和氣生財的好。
但經過種種複雜的過程,不提原本和氣生財之後,天地會又和沐王府的人,因為到底誰是明朝正統的事吵了起來,到底是沒鬧出人命。
待離開之時,韋小寶又見到方意眉頭緊鎖,似是不悅,心道:這短短一會兒就見他皺好幾次眉頭了,可見他脾氣應當不怎麼好。
可是眾人鬧得不開心,韋小寶也不能湊上去,約個黃昏之後再續,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回了。
等回到了青木堂之後,卻見拿藥店的夥計和老闆都死了,而且重傷的徐老頭也不知所終,天地會等人便紛紛認為是沐王府的調虎離山之計,劫走了徐大哥,韋小寶好說歹說,讓他們冷靜為先,便看天色不早要回去了。
青木堂眾人自然是知道韋小寶的卧底工作便不好留,還替韋小寶找了一頂轎子把她送回去。
韋小寶向眾兄弟點點頭,上轎坐好。高彥超將衣帽包好放入轎中。一個會中兄弟走到轎前,鑽頭入轎,低聲道:「韋香主,明兒一早,最好請你到尚膳監的廚房去瞧瞧。」
韋小寶道:「瞧什麼?」那人道:「也沒什麼。」說著便退了開去。韋小寶想不起他叫什麼名字,這人留著兩撇鼠須,鬼頭鬼腦,市井之中最多這等小商販,到楊柳衚衕時他也沒跟著同去,自己一直認為他是藥店中的夥計,心想他叫我明天到廚房去瞧瞧,不知有什麼用意?
反正巡視廚房正是她的職責,第二天早晨便去。頂頭上司一到,廚房中的承值太監以下,人人大忙特忙,名茶細點,流水價捧將上來。韋小寶吃了幾塊點心,說道:「你們這裡的點心,做得也挺不錯了,不過最好再跟揚州的廚子學學。」
承值太監忙道:「是,是。若不是韋公公指點,我們可還真不懂。」
韋小寶見廚房中也無異狀,正待回去,見採辦太監從市上回來,後面跟著一人,手中拿著一桿大秤,笑嘻嘻的連連點頭,說道:「是是,是是,公公怎麼說,便怎麼辦,包管錯不了。」
韋小寶見此人,吃了一驚,那正是昨天要他到廚房來瞧瞧之人。採辦太監忙搶到韋小寶面前,請安問好。韋小寶指著那人,問道:「這人是誰?」採辦太監笑道:「這人是北城錢興隆肉庄的錢老闆,今兒特別巴結,親自押了十幾口肉豬送到宮裡來。」
轉頭向錢老闆道:「老錢哪,今兒你可真交上大運啦。這位桂公公,是我們尚膳總管,當今皇上跟前的第一大紅人。我們在宮裡當差的,等閑也見不著他老人家一面。你定是前生三世敲穿了木魚,恰好碰上了桂公公。」
那錢老闆跪下地來,向韋小寶磕了幾個響頭,說道:「這位公公是小號的衣食父母,今日才有緣拜見,真是姓錢的祖宗積了德。」
韋小寶心下驚疑不定,又經過好一番糾纏,便把那錢老闆要賣的雕花豬送到了她的住處。
等四下無人之時,韋小寶看著那錢老闆,就見到錢老闆把一人給弄了過來,知道了,那人還是沐王府的小公爺,是青木堂的人私下來報仇綁來的,還要把人藏在她這裡。
韋小寶本想罵他幾句,卻見那人的樣子。
韋小寶:……我的個乖乖,沐王府的風水這麼養人嗎?這又是哪來的神仙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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