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的怒意
伊歡檸袖子下的手狠狠地掐在一起,硬生生地掐破了一層皮。
她咬了咬下嘴唇,刻意地壓低了聲音,「奴婢、奴婢是皇後娘娘宮裡的丫鬟,奴婢臉上長了水痘,害怕傳染給太子,不敢上前行禮。」
正在閉著眼睛假寐的墨瑾風猛地睜開了眼睛,目光銳利地看向伊歡檸。
她的聲音是刻意壓低過的,但他還是察覺到了。
這聲音……和那個死去的女人太過於相似。
他凝視著她,幽深如潭的黑眸隱約透著一絲期待的神色,磁性的聲音透著寒意:「抬起頭來讓本宮瞧瞧。」
伊歡檸只覺得墨瑾風的眼神像冰刀一樣盯著她,她緊張的低著頭不肯抬起,似乎是故意在拖延時間。
「殿下,奴婢長了水痘,不敢抬起頭來,害怕嚇到殿下,還請殿下贖罪。」
「你哪兒那麼多的廢話?
太子殿下讓你抬起頭來你就抬起頭來,我們殿下什麼場面沒有見過,會被你給嚇到嗎?」
小太監不耐煩的呵斥道。
墨瑾風眸底閃過一抹幽光沒有說話,只是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等著她抬起頭來。
伊歡檸咬了咬下嘴唇,慢慢的抬頭看向墨瑾風。
她刻意用手帕遮住了半張臉,刻意露出一雙膽怯畏懼的眼睛,整具身體都在瑟瑟發抖,看上去恐慌到了極點。
對上這雙畏懼膽怯的眼睛,墨瑾風心裡特別堵塞和失落。
她的眼神不是這樣的,她與他對視的時候,曾經有愛,然後有倔,接著有恨,最後也有怨,唯獨不似現在這般膽怯畏縮。
小太監見她如此,不耐煩的走過去一把扯掉了她手上的手帕扔在她的身上,「遮什麼遮,又不是什麼花容月貌,誰願意看、你……」說到最後,小太監的聲音小了下去,看到伊歡檸臉上的水痘,胃口也一陣陣噁心。
真的好噁心,一臉的水痘就算了,有的水痘還被擠破了,血水順著臉頰流下來,讓人看得胃都要吐出來了。
墨瑾風看到伊歡檸那張長滿水痘奇醜無比的臉時心中一陣惆悵失落,好似心空了一樣。
他在期待些什麼?
是他逼她打胎讓她抑鬱而亡的,是他親自逼死了她。
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眼眸被水霧瀰漫,茫然地失去了焦距。
伊歡檸看著他眼底的變化,心中冷笑了一聲。
他這算是愧疚嗎?
如果是以前,她會有所動容,她會心疼他。
但是現在,她覺得噁心。
許公公最是會察言觀色,一見墨瑾風這般便知道他是想起了死去的太子妃。
現如今,這可是太子殿下的謹記。
他惱怒的對著小太監和伊歡檸訓斥,「好了好了,沒點眼力見的東西,把太子殿下的雅興都給攪了,還不滾一邊去。」
伊歡檸趕緊重新低下頭向後退了幾步把路讓出來。
墨瑾風路過她之時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幾秒。
她不僅聲音和那個女人相似,就連身形也是十分相似的,但她已經死了快兩個月了。
只不過是有些相似罷了,怎麼可能是同一個人。
他閉上了眼睛,將眼底的痛色壓了下去。
布攆走遠以後,伊歡檸收了心,腿一軟蹲坐在了地上,伸出手,手心裡都是汗。
而她的另一隻手的手心有一道剛剛被劃破的傷口,那是她刻意為之,這樣做是為了給自己用毒,刺激自己過敏長出水痘。
突然很慶幸自己會醫術和用毒。
墨瑾風十二歲那年被皇後送出皇宮去求學,這一去就是六年。
那也是她和墨瑾風分離最長的時間。
一次去寺廟燒香,她遇見了醫術傳神的蕭神醫,蕭神醫見她天賦異稟就收她為徒讓她學醫。
那時她正好對針線和刺繡有些煩悶,於是便偷偷的拜師學藝了,看了不少的醫書,在蕭神醫的指導下她很快就出師了,她學到的東西不少。
原本她只想學醫術,可是蕭神醫非逼她把毒也一起學了,她自然是不願意的,但是架不住蕭神醫威逼利誘,最後只能勉強答應了。
沒有想到,關鍵時刻居然也派上用場了。
剛剛墨瑾風和她對視的時候她內心是很忐忑的,生怕他真的會認出她來。
休息了一會兒,她趕緊起身匆匆離開。
害怕已經走掉的墨瑾風一會兒又返回。
東宮柳敏月一陣一陣的噁心,趕緊宣了太醫過來給她整治。
本以為是又有身孕了,結果太醫說她只是近來沒有休息好。
她頓時大發雷霆。
伊歡檸死了已經快兩個月了,這兩個月太子根本就沒有怎麼碰過她,唯一的一次還是她趁太子喝醉了以後自動找機會湊上去的。
原本以為懷孕可以讓她翻身,可是她的希望又落空了。
她至今忘不了太子醒來以後絕情的眼神和冷漠的語氣讓她滾。
當初她背著太子暗地裡處死了伊歡檸,本以為很快就可以享受榮華富貴了,沒成想太子給了她表面的風光,暗地裡卻對她無情無義。
她知道,太子的心裡只有那個伊歡檸。
他不會愛她,也許永遠也不會愛她。
「娘娘,您別急,急壞了身子可怎麼辦?」
銀兒心疼地拍了拍柳敏月的背脊安撫。
「本宮怎麼不急?
殿下雖然在伊歡檸死後馬上就讓本宮當了太子妃,可是本宮也不傻,不會不知道殿下此舉其實是為了挑釁伊丞相。」
柳敏月說完眸底浮現一抹失落和自嘲:「殿下他其實對本宮一點感情也沒有,伊歡檸死了,他連多看本宮一眼都覺得多餘。」
「娘娘莫急,咱們可以想想辦法。」
銀兒安撫道。
「還有什麼辦法可以想?
太子殿下多久沒有來本宮這兒了你知道嗎?」
柳敏月有些煩躁。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伊歡檸一死,太子殿下就更不需要她了,畢竟當初他是為了和伊歡檸置氣才讓她入宮的。
別說懷孕了,就是見太子殿下一面都會變得非常的困難。
她突然有些後悔了,早知道這樣當初還不如讓伊歡檸苟且偷生的活著。
「依本宮看,你們什麼辦法都不需要想,本宮這不是來了嗎?」
一道冷厲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墨瑾風一臉戾氣的推開了房門。
柳敏月身子一顫,看到墨瑾風的瞬間又怕又喜。
她都已經快一個月沒有見到墨瑾風了,這一個月無疑是一個煎熬,只是沒有想到他會突然過來,而且他身上的氣息不太好,讓她心中隱隱約約有些害怕和擔憂。
「殿下來了你們為何不通報一聲?」
柳敏月不悅地看向門口的丫鬟太監。
「通報什麼?
本宮來這兒來的不是時候嗎?」
墨瑾風細長的黑眸冷睨著柳敏月,身上的氣息無比的壓抑。
「臣妾不是這個意思,殿下能來,臣妾自然是歡喜的。」
對上他陰冷的眉眼時柳敏月覺得背脊一陣陣發涼,語氣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說錯話惹了他不悅。
墨瑾風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歡喜?
本宮怎麼沒有感覺到歡喜?」
今日的墨瑾風火氣似乎特別的大,看著柳敏月的眼神殺意十足,看得她有些毛骨悚然。
「殿、殿下,您這是怎麼了?
今日的火氣怎麼這麼大?
您這般看著臣妾,臣妾可是有哪裡做的不對的?」
墨瑾風大手扯過她,將她從一旁拉扯過來,有力的大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你做了什麼你自己不知道?
還需要本宮說出來嗎?」
他至今不相信伊歡檸的死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