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渣爹，氣急發飆
距離收割晚稻還有幾天，每年這幾天，家裡有餘糧的大多數會賣掉，以便空出倉庫存放新糧。
林哲希和劉月娥又忙了幾天。
錢太少，湊不齊押金，他們租不到牛。
兩人索性一個在前面拉一個在後面推，勉強也能拉個五六百斤，每天能賺到六七十文錢，累卻非常開心。
同時，他們按照林初五的要求，只要有人賣穀子給他們，賣夠一百斤送一貼藥膏，賣得多送得多。
剛開始兩天賣糧人也只是好奇，可是兩天之後，開始有人找他們買藥膏，一分錢一貼雖然少，但勝在薄利多銷，還能賺上一筆。
收割晚稻那幾天，所有人忙著收割稻穀，沒什麼生意，兩人又去地主家裡做工——收晚稻，天亮做到天黑，每人，每天十文錢。
每年這個時候，祠堂門前的小坪子都是最熱鬧的時候。
小坪子是三合泥和夯土鋪成，最適合曬穀子，每家能分到一小塊曬穀子，大人在田裡收穀子，小孩子就在小坪子上曬穀子，翻翻穀子、趕趕偷吃的鳥兒。
往年都是林哲滿負責，今年分家了，林初五堅決不讓他去。
沒有劉月娥等人分擔，林正朱一個人承包了林公望家大部分活兒，累得夠嗆，心情實在好不起來，斥了林初五，「五兒！」
「爹。」林初五的耐心被林正朱一次次偏心和懦弱耗盡，不免想起前一世那個渣爸，倔脾氣上來了，嗤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都是一家人，何必斤斤計較，可你可曾想過，你把他們當做一家人，人家就只想把你當做一個免費的勞動力，榨乾了你還背後取笑你是個傻子。」
「我知道，可我不能不孝啊！」林正朱急了，「你放心，萬一……」
他說不出口，林初五忍不住想入非非，萬一什麼？萬一哪天林公望和林唐氏死了？
那兩人生龍活虎的，林正朱累死了他倆還活得好好的。
「爹，你孝敬父母是沒錯，可你想過沒有，我娘要賺錢養我們已經夠累了，為什麼還要賺錢養你？養你也就罷了，為什麼還要養你哥哥、嫂嫂、弟弟、弟妹？你要點臉吧！我娘不欠你什麼！」
「不是的……」
「不是什麼？你幹活收穫的東西全部都到了爺爺奶奶手裡，而他們手裡的東西又大部分到了大伯爺和小叔的手裡，你什麼都沒有卻天天在我們家吃飯，難道不是靠我娘養著？
說好聽點你是愚孝，是軟飯男，說難聽點你是狼心狗肺，拿那些飯喂一隻狗還能看家，喂你，你只會給這個家帶來災難和不痛快！」
林正朱無力反駁，蔫蔫的，獨自拿起鐮刀去了田裡。
林初五沒理他。
不免想起曾經前世很流行的一句話：我曾以為你能為我遮風擋雨，卻不想我生活里所有的狂風暴雨都是拜你所賜。
劉月娥沒發瘋真是奇迹！
沒有他們一家人幹活，林唐氏只得帶上全家去收割稻穀，一邊割稻穀一邊罵林初五娘幾個狼心狗肺，不孝不悌，遲早會遭到報應天打雷劈。
據說整個田間都能聽到他們的罵聲，許多村裡人暗暗驚奇：收割晚稻是一件很累人的事，這林唐氏幾人居然還有那麼多的力氣罵人。
林哲滿不去，林正祿最小的兒子林哲靖被安排去曬穀子。
據說因為把稻草掃到隔壁家，被隔壁家罵了幾句，覺得委屈，甩手回家不幹了。
鄭繡花為了給兒子找回面子，親自罵上門去，那人也不是省油的燈，兩家人吵到林公予面前，最後林公予各打五十大板才消停。
林初五很少有時間去吃林公望家的瓜，她大部分時間都在收集藥材，收集所有能收集的東西。
山裡有不少好東西，毛栗全部拿回來，可做粗糧，也可做板栗糕；山柿子可以拿回來曬柿餅，最飢餓的時候也勉強能用，還可以當零食哄孩子；野芝麻收集回來，以後可以做食材。
但凡有用的都被她收集回來。
許多低矮的石壁上爬滿了薜荔，上面吊滿了沒人要的綠色果子，在林初五看來，賺錢的機會來了，這可是涼粉果啊，不能吃卻富含果膠。
這個時間山楂和獼猴桃正好成熟，酸溜溜的東西沒人要，她和林初七把能要的全部挑回家裡，被人看到時還被內涵了，說什麼山楂是豬都不吃的東西。
山楂摘回來可以做山楂糕、山楂片，獼猴桃可以做成獼猴桃醬。
林初五讓林哲希賣糧食回來，給她帶些東西。
這個時代的白糖和冰糖是稀罕物，死貴死貴的，二十文一斤，每樣買五斤，愣是花了兩百文錢。
木匠那裡有製作米餅的柚木模具，買三條又花去一百文，再買幾個陶罐回來備用，又花了三十文。
獼猴桃去皮，放入白糖腌制一個小時，再放入陶罐中小火熬制，一邊攪拌一邊搗碎，直到煮成糊糊狀。
酸酸甜甜，開胃又富含各種維生素。
山楂去核，冰糖一起熬制，跟獼猴桃漿製作工藝差不多，不過山楂糕多了一道熬膠工藝，加入薜荔果洗出來的果膠，倒入模具中，等冷卻下來，賣相好又美味的山楂糕就做成了。
重點是窮人肚裡空空，不喜歡這種帶酸的東西，但富人滿肚子油，最喜歡這種助消化的東西，尤其山楂糕，還具有消食化滯行瘀之功能。
窮人沒錢，賺一百個窮人的錢不如賺一個富人的錢來得快。
這個時代番茄還沒引進，又或者她不知的皇城有極少量，人們想吃酸溜溜的東西多靠釀醋，林初五有足夠自信山楂糕能賣出好價錢。
次日天蒙蒙亮，林初五交代小木頭看好家，便挑著做好的山楂糕和獼猴桃醬去了黑湖鎮。
每每這種時候，林初五就無比懷念現代化工業，八公里的路程坐車十分鐘的事，走路愣是要兩個小時，還是腳力好走得快的情況下，還得挑著一擔籮筐，肩膀受罪啊！
還好今天為了配合林初五，林哲希和劉月娥特意去黑湖鎮另外一個方向的附近村子收糧食，籮筐可放到牛車上。
聽著牛車吱呀的聲音，林初五才意識到，人力拉牛車不是那麼容易的。
偏偏林哲希還想寵著她，「大姐，走累了就上牛車，我拉你。」
「不用，等會兒你們還要拉穀子，留點力氣吧。」
林哲希單手拉車，單手撈起一隻袖子，「放心，現在你弟弟吃飽了，有力氣。」
這段時間伙食好，林哲希長高長壯實了不少，手臂上依稀可見肌肉群。
林初五哪好意思讓他拉，「你都有力氣了，我還走不了？趕緊走吧。」
娘三人一路說說笑笑到了黑湖鎮。
今天正逢圩日，早有小販挑著東西在主道上佔了一個好位置，見人開始吆喝，也有附近村民起得早，挑了自家東西來賣。
林初五和林哲希娘倆分開后，隨意找了一個位置，把籮筐擺了出來。
別看黑湖鎮偏僻，卻出過不少人物，鎮上就住著好幾個員外，據說那個神秘的聽湖小軒，還住著一位大人物。
至於什麼大人物，沒人知道，大家只敢在背後暗戳戳的嘀咕，沒人敢靠近聽湖小軒大門。
擅入者死，勿入者也得死。
林初五一邊聽著周圍人的八卦，一邊把目光放在來往的人群。
老早出來買菜的大都是酒樓的採買，不然就是大戶人家的丫鬟，她把目光鎖定在一個半老徐娘身上。
這人她認識，桃花酒館的老闆娘——早些年喪夫，釀造桃花酒的手藝堪稱一絕，加上廚藝好，愣是靠著自己把兩個兒子一個女兒拉扯成人。
每逢圩日桃花娘都會親自出來購買食材，她為人豪爽，喜歡的食材價錢合適就買一堆，也不砍價，但誰亂叫價錢，她也曉得，絕不多看一眼就走。
一來二去，來賣貨的人都知道桃花娘的脾氣，不敢亂叫價錢，還使勁往她跟前湊。
「桃花娘，我新種出來的小小白菜，很新鮮的，來點不？還是上圩的價錢一文錢兩斤。」
「桃花娘，她種出來的東西哪有的好，看我的，同樣是一文錢兩斤，買我的好！」
桃花娘走一路看一路，似乎沒有令她滿意的東西，走了一路仍然兩手空空。
她在林初五面前停了下來，望著顏色鮮艷的山楂糕，有些好奇，「這是什麼東西。」
「山楂糕。」林初五說著已經用荷葉包了一塊遞給桃花娘，「老闆娘可以試試。」
「哈哈哈……」桃花娘也不扭捏，拿過去先是放鼻尖嗅了嗅，似乎嗅到令她精神為之一振的清香，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
那一雙好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又細細品完一整塊山楂糕，才問林初五價格。
「一兩銀子一斤。」
林初五才說完價格，周圍便倒吸氣聲一片。
「什麼玩意兒這麼貴，我都能買半頭豬了！」
「有本事你去買半頭豬試試！」
「那也是我們買不起的東西嘛，這麼貴，誰要！」
桃花娘卻當做沒有聽到周圍的聲音，目光落在淡綠色的獼猴桃醬上，「這個呢？」
「老闆娘可嘗嘗。」林初五說著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小竹碗，舀了一勺遞給桃花娘。
「紅紅綠綠的，有意思。」桃花娘接過獼猴桃醬嘗了一口，袖子一揮，「挑上你的東西跟我走。」
一共二十多斤山楂糕和十斤獼猴桃醬，獼猴桃醬價格都還沒問就要了？
林初五也不問，這年頭丈夫徭役死在外面的女人不少，但能把日子過成桃花娘這樣的卻一個巴掌能數過來。
桃花娘能在黑湖鎮混得風生水起，自然有她的本事，她只賣山楂糕，最終買家是誰她不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