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星星
林志鬆了口氣，心想這層樓除了自己以為，那是再也沒有其他會動的生物了。
便找來兩根繩子，將走廊兩頭的防火門都綁緊了，然後走近那三間房門敞開的公寓瞧了瞧。
一般租住這種單身公寓的，都是一些二十來歲的青年，屋裡陳設簡潔，注重個人空間。
最後一間公寓，租住的應該是個外國小伙，茶几上有一本《快速掌握中文日常用語》一書，一面牆的玻璃櫃里，全是烈性伏特加酒。
林志轉悠了一會兒，回到昨晚的公寓，關上門，默然站在窗戶前，荒涼的羅蘭縣城，就這樣呈現在了眼前。
突然之間，他意識到周圍安靜極了。
身處三十八層高樓，足足114米的高度，馬路上那滲人的屍嚎聲傳不上來，房間里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林志站立半響，開始受不了這近於詭異的安靜，於是打開窗戶，讓高層的大風嗚嗚嗚地灌進屋子。
不過聽得久了，這單調的風聲反而令人覺得更加落寞。
他關上窗戶，走進卧室，發現床頭上有一部手機，於是拿起來連上充電寶。開機以後，幸運地發現手機沒有設置任何密碼解鎖，能直接打開，臉上不由露出微笑，也許可以聽聽歌。
林志翻看手機，發現了一段下載自微信的視頻，隨手點開，剛看了三秒，頓時震撼到不能自已。
他臉色刷一下變得慘白，嘴唇發抖，嘶啞著聲音號叫道：「不，不，怎麼可能……這是假的！」
原來這段不足一分鐘的航拍視頻里，記錄了末日當天，天空那詭異的黑霧引起了史無前例的巨大海嘯。
海水排山倒海，沿著長江及多條江河的入海口倒灌上來，將位於三角洲區域的無錫城，瞬間摧毀的慘像。
數不清的高樓轟然倒塌，雙層大巴象紙船一樣在旋窩裡翻滾，海嘯持續高漲，捲起滔天巨浪。人如同螻蟻被捲入海底，曾經繁華的城市，轉眼間成了大洋澤國。
咕咚一聲，林志突然一頭栽倒在地板上，暈了過去。
……
陽光從窗戶中照進來，落在沙發前的茶几上，又慢慢照在林志冷峻的臉上。
良久，他喉嚨咕嚕一聲，睜開了眼睛。
屋裡靜悄悄的，死一般的沉靜，他艱難地爬到茶几邊上，打開一罐啤酒，咕咚咕咚喝了個低朝天。
啤酒度數太低，實在壓不滅他心頭的愁火。
他搖搖晃晃站起來，開門出去，走進斜對面外國小伙租住的公寓，一拳打破玻璃柜子，拿出一瓶伏特加酒，扭開瓶蓋，一口氣喝下了大半瓶。
烈酒一下肚，肚子火辣辣地翻江倒海，林志雙眼開始模糊起來，看什麼都是重影。
他仰起脖子，將剩下的余酒也喝得乾乾淨淨，他現在什麼也不想，就想一醉以後，永遠不再醒來。
呯的一聲，空空的酒瓶掉在地上，林志跟著軟癱在地，腦袋裡暈暈乎乎的，慢慢閉上了眼睛。
林志再次醒來的時候，橘紅的太陽正掛在城市的天際線上，他以為也是第二天的早晨，卻見那太陽緩緩地落在了高樓之後。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錶上的日曆，哦，原來也是第二天的黃昏。
一天一夜沒吃東西，林志卻毫無飢餓之感，他喝了點水，看著黑暗漸漸吞噬了整個房間，又打開了一瓶伏特加。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林志每天都是醉生夢死，玻璃櫃里的伏特加酒越來越少，地上的空酒瓶則是越來越多。
由於每天都是高喝沉睡，少有清醒走動的時間，肋骨的傷勢倒是漸漸好轉了。
這天深夜，林志再一次從大醉中蘇醒過來，睜開眼睛，眼前黑乎乎的看不見一絲光亮。
他又躺了片刻，伸手在茶几上摸到香煙和火機，點上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大口。
窗外和公寓內一樣黑暗，林志雙眼漸漸適應，過了一會兒，他忽而發現濃得化不開的黑夜裡，似乎有一顆星星吞吐閃爍。
林志苦澀一笑，心想那星星倒是和自己同病相憐，整個夜空里，就它孤零零地亮著。
他搖搖頭，又在茶几上摸索一會兒，摸到昨晚在另一間公寓里找到的半截蠟燭，用火機點亮了。
屋裡搖曳著一團桔紅色的光芒，林志打開一盒單兵口糧，泡上水加熱了，一口口地吃著。
紅燒牛肉飯還是那樣的美味，可他吃在嘴裡味同嚼蠟，吃著吃著，突然一把推開飯盒，起身撲到窗戶上，死死盯著夜幕下那顆閃爍的星星。
「不對勁呀，怎麼整個夜空，就只有那顆星星？」
林志大惑不解，連忙從背包里翻出望遠鏡，一看之下，登時張大了嘴巴。那分明是一盞燈呀！
他心中呯呯亂跳，末日發生半年多了，那燈還亮著，說明什麼，說明這羅蘭縣城裡，還有倖存者呀。
一瞬間，林志淚流滿面，竟然分辨不出，自己是喜還是悲。
那燈光是從一扇窗戶中照出來的，只因為前段時間每天都在醉生夢死，因此直到今晚才發現了那一盞燈光。
林志雙手抓著頭髮，讓自己慢慢平息下來，心想不論付出怎樣的代價，自己也要去到那亮燈的高樓上。
他心癢難搔，在屋裡走來走去，抬手看錶，已經凌晨四點，現在過去是來不及了，不過正好利用一個白天的時間養精蓄銳，今晚悄悄溜過去。
林志端起飯盒，把剩下的紅燒牛肉飯一掃而光，然後將隨身物品整理妥當，就等晚上天黑了。
等待的時間，總是顯得那樣漫長，中午過後，他強迫自己小睡了一覺，醒來后，離天黑起碼也還有四個小時。
他拿起望遠鏡，再一次觀察那高樓，昨晚透出燈光的窗戶，是高樓最上面的一層。
林志如果一直留在二樓養傷，那他視線所阻，是無論如何，也看不見燈光的。
這樣說來，他不由還暗自感謝那敲門的喪屍，不是它，林志也不會上到這公寓樓的最頂層，也就看不見那燈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