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以竹之名

以血凝丸淬體，以淬體強化筋脈，再以青木丹養體。達到淬體六層之後，再加上葉小竹一連數日不間斷服食了十六顆青木丹來滋養筋脈，若是這番準備之後還無法承受昆吾丹的藥效，那他也只能認命了。

深夜，一彎銀月剛剛從雲間露出頭來。整個神霄派都沉溺在一片靜謐之中，安靜、祥和。

可神霄派的一間靜室之內，葉小竹卻正經歷著生不如死的折磨！

欲速則不達，此話誠不欺人。八品丹藥昆吾丹所散發出的藥力，此時正如驚濤海浪一般，兇猛的衝擊著葉小竹全身各處經脈。若不是他足夠謹慎，前面經過淬體強化，恐怕此時早已暴體而亡。

其實那昆吾丹在葉小竹的腹中剛剛融化不到一瞬而已，但就是這一瞬，就像是一個炸彈在他的腹中爆炸，前所未有過的巨大的能量瞬間將他漲的像是一個快要吹爆的氣球。

葉小竹現在算錯了兩點。第一，他服下的是八品中階昆吾丹，而非下階，藥力足足上升了不知幾層；第二，他錯估了丹田的吞噬速度。

很快，他的十二大主經脈便被狂暴的藥力充滿，緊接著是八大異脈也被充滿。雖然很多藥力正被丹田瘋狂吞噬著，但以這種速度卻根本無法趕上繼續爆發出來的強大藥力。葉小竹只得將積聚的大量多餘藥力不斷引導到一些毛細經脈之中，可是很快，這些毛細經脈之中也都積聚滿了藥力。

這一幕，不僅讓葉小竹想起兒時夥伴的惡作劇。把一種晒乾的草籽和鹽一起餵給老鼠，老鼠吃飽了便會想喝水，可是那種草籽卻有一個特性，一旦遇到水就會膨脹。原本小小的幾顆就可以膨脹到小孩拳頭大小。何況老鼠吃了那麼多，一喝水，肚子內的草籽就開始不斷膨脹！結果只有一個，老鼠漲破了肚皮，鮮紅的五臟六腑丟滿一地！

葉小竹自問：「我會和貪吃被脹死的老鼠一個下場嗎？」

全部經脈，不論大小，不論粗細，都漲滿了藥力，一絲絲的藥力化作真氣開始從經脈中滲出，這正是經脈即將破裂的表現！

「藥力還在釋放，再這樣下去恐怕真要被漲破肚皮了！呵呵，十年前的天才，十年後被一顆丹藥漲破了肚皮，若傳出去，倒真是可笑。」

危機之時，葉小竹不但不慌，反而自嘲起來。

「反正橫豎是個死，不如鋌而走險，拼一下！」

現在這種情況只有找到方法儘快消耗掉體內還在不斷釋放的藥力。原本這個消耗的方法正是依靠哪個存不住真氣的漏斗丹田，經過淬鍊的經脈已經經受住了藥力的衝擊，可是現在丹田漏出去的卻遠遠趕不上釋放的，才造成了現在爆體危機。過去葉小竹可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因為他每每凝練出一分真氣想要存於丹田，那丹田便會將它吞噬。因此，現在的危機之下，也隱藏著一個機會！

這機會便是葉小竹的丹田現在終於可以存留住真氣了！何不利用這存留下的藥力，將其轉化為先天真氣，而後使其存留在丹田之內。這樣一來藥力消耗便多了一個很大去處！

事不宜遲，想到便開始實施。

凝氣乃是以後天真氣引出後天真氣，再將後天真氣存於丹田之中。直到丹田內形成一團先天真氣氣團，便是進階成功。而這氣團的濃度越濃，則距離築基越近了。

體內的藥力如此磅礴，想要使其轉化做先天真氣自然比之平時容易許多。葉小竹僅是稍一引導，便有一縷先天真氣凝成，而消耗掉的則是與之相比百千倍的藥力。

這一下可把葉小竹嚇了一跳，以往修鍊出這一縷先天真氣起碼要枯坐上大半天，可現在神思一動便立刻凝成了。快了自然也有快的壞處，若是一旦控制不好，這先天真氣的破壞力可比現在的藥力大上千百倍！因此葉小竹轉化起來偏偏又不敢太快了。

這邊藥力還在不斷釋放，儘管丹田吞噬以外已經在將其轉化做先天真氣，可藥力依舊在增加。

「難道是註定了死路一條？！」葉小竹心中憤恨道：「有那地靈根都說我得上天垂憐，可為何又要讓我有了這樣的丹田？讓我進了修真界，卻又讓我不能修鍊！？」

「我不能就這麼死掉！一定還有辦法！」

就在絕望之時，記憶深處的一個高大身影出現在他面前，就是他那不負責任的「師傅」，那個把他撫養到七歲，而後把他帶上神霄派就不知去向的「師傅」！上山之前，兩人在一起足足生活了七年，那「師傅」竟沒透露過一句與修真界有關的事情，更沒說過自己身份。

足足七年，除了與人略顯冷漠一些，葉小竹一直以為他那「師傅」只是個與鄰家大叔一樣的普通人。

上山前他是稱他為大伯的，來到神霄派第一天，葉小竹便被告知以後叫他「師傅」了。當日，葉小竹才知道他名為紫嵐真人。

可是這紫嵐真人師傅只當了一天，第二日便不知去向。

……

紫嵐峰上，一約中年人與一七八歲小童正想對而立。

那中年人穿藍、白二色的長袍，，看面容不過四十餘歲，可卻偏偏生了一頭如雪白髮，以青冠束起。這人正是紫嵐真人。

紫嵐真人問道：「你可知自己的名字是何意？」

「恩，知道。」小童應聲道，隨後又朗朗說道：「竹有節，是謂氣節。竹中通，是謂虛懷。質類石，是謂性堅。玉竹臨風，頂天立地，是謂卓爾！」

「不錯。」紫嵐真人隨後又道：「那你可知道「百丈玉竹，十年生根」這句話？」

見小童搖頭，中年便繼續道：「在萬里之外的北俱蘆洲，生長一種百丈玉竹，這種玉竹，最初十幾年裡，都不會長出地面，而是在地下生根，直到根長達幾千米，第十一年雨季才開始長出地面，一年內便扶搖直上百米。」

小童聽后疑惑的問道：「恩，那如果在前十年就早早破土而出，不是可以長的更高？」

「樹大招風，若是沒有前十年發展的牢固根系，以玉竹生長之快，恐怕一破土而出，便會在風雨下夭折！」紫嵐真人見葉小竹若有所思，便又說道：「修道者皆言『順應天道，天道自然。』可人人皆想以百年之身求得永生，與天同在。這本是逆天之舉。既是逆天，其中兇險自然不言而喻！」

紫嵐真人頓了一下，又問道：「我再問你一句，是否要留在修真界？你命運多舛，可若能堅持，往往又能絕處逢生。今日若是選擇留，日後不論如何都不得抱怨，不得輕言放棄！」

葉小竹天資聰穎，紫嵐真人所言自然聽得明白。豪不遲疑，便重重的點了點頭作為回答。

「好！今日所言你當牢記！莫辜負了我一番苦心！」

這是紫嵐真人留下的最後一句話，誰也沒想到，第二天他便私自離山而去，不知了去向。害得葉小竹時常在想：「剛入門就把我拋下，這可真是夠『苦心』！」

……

「十年生根……絕處逢生……難道師傅早就猜到我會有這番遭遇？」葉小竹胡思亂想了一堆，可時間其實不過一瞬而已。

「不輕言放棄，一定還有辦法，一定還有辦法！」

可是什麼辦法呢？葉小竹一面盡量壓制體內藥力，一面控制著藥力轉化做先天真氣，衝擊凝氣期。一面苦思著還有什麼辦法進一步消耗掉這些藥力。處理不好是爆體而亡，可若是處理的好，這些藥力都可能帶來極大的好處。

「淬體！對了，淬體第七層——人蛻！這一層自己不是還未修鍊，剛好可以用這些多餘的藥力來淬鍊肉體！」

人蛻這一層在以真氣淬體的同時，還需人以軀體模仿各種猛獸。這難點就在模仿猛獸上，因為人尋常修鍊時都是以正襟盤坐的姿勢，而要邊修鍊，邊做出各種動作，就不那麼容易了。

人蛻又分七級，分別是：盛神法五龍、養志法靈龜、實意法騰蛇、分威法伏熊、散勢法鷙鳥、轉圓法猛獸、損悅法靈蓍。法，既是效法之意，這七級便是以人之軀體分別模仿這七種猛獸。

五龍乃是指兩手，兩腿與軀幹，這五個部位都要盤曲如龍，故又稱五龍盤體。這第一級就難倒了葉小竹。因為這一級需要四肢、軀體都要扭曲相蟠，彷彿五條小龍盤踞在一起。如果是平時還容易些，可現體內正藥力肆虐，一個差池就要小命不保。

人的潛力是無限的，往往在危急時刻總可以超長發揮！葉小竹現在就深深了解到了，因為他現在正以一個怪異的姿勢側卧著，而雙臂雙腿都蟠曲在一起。單獨看手臂、腿、軀幹都像是一張張小弓，可這五張小弓此時又都纏繞在一起。最初很艱難，可是到了後來，反而發現這種姿勢越來越舒服。體內一直狂暴的藥力，也開始順著被扭曲了的經脈滋養著肉體各處。或許是因為藥力太過龐大，很快，這種姿勢所吸收的藥力便慢慢減緩了下來。

一發現吸收藥力的速度降低，不管這一層是否順利完成，葉小竹都馬上開始下一級的修鍊。因為他等不起，體內狂暴的藥力提醒他消耗藥力的速度一刻也不能減緩。

下一式乃是要效法靈龜。

靈龜，乃是世間的靈異之物，壽命極長。有言道，龜以春夏出蟄脫甲，秋冬藏穴導引，故靈而多壽，能通天脈。也就是說，人慾達長生，就要像靈龜那樣引頸緩行，凝神守一，調理氣息，培護心志。

而靈龜這一式，就是要保持同一種姿勢，在煉體同時鍛煉理順氣息，凝鍊神智，直至達到凝神守一境界。

法靈龜這一式，葉小竹雙腿盤坐，兩手放於身體的兩側，手心向後，身體向前俯壓，作叩拜之狀。前額向前下壓，緩緩直至貼到地面。此時仍要保持兩手放在身體兩側，手心向上。

葉小竹一直保持著同一種姿勢。起初，只覺得全身酸痛，開始變得麻木，知覺變得遲鈍。但是在不知不覺中，下肢的緩緩感受到有一股暖流流出，凡是暖流流經之處，都開始舒緩開來。這正是他經脈開始順暢流通起來的表現，至此這一式也接近成功。

此時葉小竹也算是理順了氣息，但下面就需要凝鍊神智，直至達到凝神守一境界。凝鍊神智對於葉小竹倒是不難，他悟性極佳，其實早已達到抱元守一境界，因此不過意念一轉，便達到了抱元守一境界，法靈龜一式也正式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