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針灸疼得很,雖然容祈坐在輪椅上,臉色冷靜不見痛苦之色,但每當程大夫把手指長短的銀針插入他的膝蓋穴位,能感覺到他手臂越來越緊繃。

「可有感覺?」程來杏手中捏著的的銀針轉了幾圈,容祈握緊猛地握住扶手,手背上青筋直冒。

「是不是很疼。」容宓倏地站了起來,正打算上前,卻又停下腳步。

寧汝姍坐在他邊上,用帕子擦了擦他額間冒出的冷汗,不錯眼地看著眉宇不由皺起的人。

「好事啊,好事啊。」程來杏卻是高興說道,拔出手中的銀針。

「疼就說明毒素沒有破壞世子的經脈,還有挽救的空間。」小程大夫接過義父手中的銀針,也露出笑來。

容宓這才鬆了一口氣。

「那眼睛呢。」她問道。

程來杏把目光移到寧汝姍身上:「可有按時給世子敷藥,步驟可對。」

寧汝姍點頭:「都按著程大夫的要求來,藥方也是小程大夫親自配的,我給世子上的葯,按理不會錯。」

「世子可有什麼感覺。」程來杏又扭頭問容祈。

屋內四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讓他不由抿了抿唇:「沒有。」

片刻間,容宓眼中的失望遮也遮不住。

程來杏灰白交雜的眉毛也是下意識皺起來。

「不應該啊,一點……」他揪著鬍子,疑惑說道,卻被程星卿拉了拉袖口,對著他搖了搖頭。

容宓心中咯噔一下,連忙岔開話題:「畢竟是眼睛,才敷藥沒多久,估計是時間還沒到。」

「大娘子說得對。」程星卿笑著附和著,「到時還要配合針灸按摩,義父就是急性子,世子的腿本來就有知覺,眼睛的事情哪有這麼快。」

程來杏覷了世子一眼,忙不迭點頭:「是我心急了,不急不急。」

屋內尷尬地岔過話題,唯有一直沉默不說話的寧汝姍低頭,看著容祈蒼白的手緩緩握緊扶手,指尖發白。

空氣中瀰漫著那種焦慮不安,好似重石壓在他心頭,讓他再一次清晰地明白自己是個廢物,是個福禍難知的殘疾。

寧汝姍看著那雙泛著蒼白的手指,肌肉緊繃,僵硬地好似冬日屋檐上倒掛的冰柱,心底驀地閃過一絲心疼。

那是一種竭力保持冷靜,讓自己在無形傷害中顯得無所謂一般的模樣。

她太明白這樣的感受了。

所有人都說是為你好,可所有人都在傷害你,那種若有若無間的沉重呼吸和言語,連帶著小心翼翼的口氣都殘酷到近乎於凌遲。

她伸手輕輕握住那隻搭在扶手上的冰冷手背,在他甩開前眼疾手快把手爐輕輕塞到他懷中,然後打開早已備好的披風蓋在他身上,蓋住那雙花費了他全身力氣壓制的手。

淡淡的梅花香在鼻尖縈繞,在刺鼻藥味中出人意料地緩和了他噴涌而出的暴戾憤怒。

容祈半垂著眼,捧起那個手爐。

「今日的葯,夫人打算在這裡直接用了,還是帶回去。」程星卿收拾著藥箱,抬眸,隨口問道。

寧汝姍看向容祈。

「世子若是累了,我們就回去先休息一會。」她低聲詢問道。

容祈閉上眼,動了動青白的唇色:「回去。」

「那我們就回去,東西我等會讓我的丫鬟來拿。」寧汝姍對著程星卿笑說著,臉頰上的淺淺梨渦在瀰漫著苦澀藥味的葯爐中依舊溫柔可親。

程星卿點頭:「不勞煩她們跑一趟,一個時辰后我親自送過來。」

「有勞。」她笑著點點頭。

「今日是夫人獨自施針的第一天,若是擔憂可派人喚我。」送人出門的時候,程星卿特意囑咐道。

寧汝姍感激地笑了笑:「知道了,謝謝小程大夫,不過還是要自己學會才是。」

「自然。」程星卿笑著點點頭。

「冬日天寒,夫人路上注意安全。」廊檐下的人笑臉盈盈。

「多謝。」

容祈沉默地聽著兩人的對話,落落大方,彬彬有禮,手指搭在暖爐的花紋上,是最簡單的攀葉花,卻又是最曲折婉轉,指腹時不時被蜿蜒的邊沿劃過,讓他的心情越發得差。

他不耐地摩挲著手中的花紋,近乎刻板地要把花紋熟記於心,一遍又一遍順著卡住的位置來回比劃著。

磨嘰。

他分出一絲心神不屑地想著。

容家所有主路是沒有台階和石子路的,所以寧汝姍整日推著容祈來來回回倒也不累,只是……容祈的臉怎麼比剛才還要難看。

寧汝姍掃了一眼輪椅上的世子,無奈想著。

「世子屋內的梅花還開著嗎?」她找了個話題說道,「我院子里的白玉蘭開了,不如……」

「不用。」容祈好似一塊捂不熱的石頭,一開口就能把話堵死。

兩人一路無言回道院子,冬青正在和扶玉說話,兩人見著主子回來了,便各自迎了上來。

「可要奴婢去拿葯。」扶玉見她手中沒拿東西,便問道。

寧汝姍把輪椅交給冬青,笑著搖了搖頭:「小程大夫說等會自己送過來。」

「小程大夫真是太好……」扶玉不由感嘆道。

咣當一聲。

容祈手中的暖爐撲通一聲跌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扶玉嚇得立馬閉上嘴。

寧汝姍也嚇了一跳,連忙看向容祈,見他指尖泛著紅意,指甲蓋劈叉,血順著傷口流了出來,不由一驚:「是太燙了嗎?傷到沒?」

「這個花紋,不要。」容祈不去看她,只是冷冷說道。

冬青眼皮子一跳。

——世子這脾氣怎麼這麼大。

寧汝姍看著他冰冷的側臉,抿了抿唇,狀若無事地跟冬青說道:「記得等會找小程大夫拿點燙傷葯來。」

冬青期期艾艾地應下。

寧汝姍看著容祈冰冷的側臉,只好帶著扶玉回了自己的院子。

扶玉早已按捺不住脾氣,一回到自己院子就忍不住抱怨道:「世子的脾氣怎麼這樣壞,動不動就莫名其妙生氣。」

寧汝姍想著之前回□□爐里的事情,心中一沉,無奈嘆氣:「世子也是為難。」

「誰不為難。」扶玉咬唇,「明明是我家姑娘最難了。」

「程老早上改了葯,我等會想去廚房做個點心。」寧汝姍順手從摘了一朵小紅花,簪在扶玉鬢間,笑著岔開話題

「這披風好像是夫人的。」膝蓋施針之後會有一個時辰不能用力,冬青把人扶到軟塌上休息,最後撿起輪椅上的披風。

容祈閉著眼不說話。

「算了,等會夫人還要來的。」冬青早已習慣自說自話,順手就打算把披風掛起來。

「扔出去。」

硬邦邦地好似院中的青石板

冬青掛披風的手一頓,訕訕說道:「那我給夫人送回去。」

容祈閉著眼,纖長的睫毛落在蒼白的臉頰上,沉默而冰冷。

——吵架了?

冬青關上門時,不可置信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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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后我懷了白月光的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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