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一張羅馬的超昂貴門票:其五
此刻,沒有人在岸邊露伴的身邊,他離小房子最近,其他人都還在那張塑料桌子旁坐著。焦躁的情緒讓人難以忍耐,索性跑到小房間的側門旁邊來偷聽。不過讓岸邊露伴失望的是,房間內的動靜一點都沒有聽見。
月亮好刺眼。這樣想著,房門開了。
只有阿帕基一個人走出來,想埋怨他一句為什麼這麼慢,但看到阿帕基原本冰冷的眼神變得不太正常便沒有開口。
「談完了嗎?」
想起在決定談判的那一刻,握住這個名為斯帕奇奧·杜卡的男人的手本該是布加拉提,但阿帕基不知為何,搶先了一步。
「談完了。」
當時的阿帕基就像是搶劫一般搶走了手,隨後與杜卡離開,進入員工休息室,聊了不知道多久。
「拿到鑰匙了?我還怕你這個人一激動跟那傢伙打起來,腦袋也沒多靈光,著實害我擔心了呢呵!」
岸邊露伴一如既往喜歡揶揄人,然而讓他在意的是,那個跟自己總是對頭的傢伙,那個冷漠又生硬的傢伙露出了從未有過的溫柔的笑。
「過來。」
他沒有動,仍舊站在小房子的門口。
「怎麼了?」
雖然心有疑慮,岸邊露伴還是朝他走了過去。站在這個高出自己一截的男人面前總有無形的壓力,岸邊露伴故意不露出好臉色來,雙手插在口袋裡一副不屑的樣子。
「警告你哦,別以為他們離得很遠你就能為所欲為,而且你的速度也沒有我快。不過就是個子比我高而已你可不要得意忘形……」
示意對方自己不好惹,然而阿帕基只是笑了笑,從口袋裡掏出一條什麼繩子。月光照亮了阿帕基手中的東西,那是一把鑰匙,孔上有被一條繩子系好。沒等岸邊露伴拒絕,阿帕基便雙手將穿著鑰匙的繩子舉起,像佩戴項鏈一般,將鑰匙鄭重其事地戴到了他的脖子上。阿帕基並沒有馬上放手,他用右手的拇指托著眼前的下頜摁住了岸邊露伴一直喋喋不休的嘴,左手則輕摟住他的頭顱,在對方來不及反抗時,輕輕吻上了他的額頭,在岸邊露伴的震驚中,雙唇遲遲沒有離開。
「……噓……」
安靜點。
「接下來,我就沒辦法再走下去了。」
岸邊露伴僵直著身體,感受到那雙不善言辭的唇在額頭上逐漸變涼。他不敢相信,也許想到了什麼,可一團亂,在一團亂里,自己又覺得束手無策。不可以有失冷靜,不可以亂作一團。他摁住了自己嘴唇,就是不想要自己大聲吵嚷,不想聽自己問出任何問題。
「記得……幫我跟布加拉提說……」
聲音變得好虛弱,虛弱到就要聽不清。阿帕基明明就站在自己面前,那無聲滾動的喉嚨,明明還有著鮮活的氣息。他在說什麼瘋話……
「說……說什麼?」
岸邊露伴顫抖著問出口,只覺得整顆頭都在發脹,脊背卻在月光的映照下變涼。
「就說、嗯……我找到歸宿了,讓他不要多想。還有你、你啊……」
他還有什麼話要對自己說嗎?無聲等待,岸邊露伴卻什麼都沒聽到。
阿帕基的身體倒退了一步,他緩緩靠向房子的牆壁,看起來累極了,甚至支撐不住只能靠著牆坐在地上。柔軟的長發毫無生氣地垂墜下來,這讓岸邊露伴意識到也許這個男人真的如他猜想的那樣。
「Heaven'sDoor!!!」
顧不得他有沒有話想要對自己說,岸邊露伴急忙打開了對方的臉。他到底要幹嘛不知道,他到底怎麼拿到的鑰匙也不清楚。因為是隊友,所以信任他。然而呈現在眼前的是什麼?
岸邊露伴忘了呼吸,在那張紙上,赫然標註著「死亡日期」。
「……2001年7月21日,23:23……死亡?」
這個混蛋到底幹了什麼!可惡……岸邊露伴在內心暗自狂罵著,不聽使喚的手想要抓住那頁紙撕掉。這個男人不可以死,岸邊露伴此刻只有這個念頭。
不是沒有面對過生死離別,即便自己也只活了二十幾年也見證過親人的離世,朋友的意外變故。可這裡是哪裡,這裡是高速中間的一個加油站而已,這裡只是途中……
「不用了……我……我不死的話,就誰也……出不去了……」
似乎借用了最後的力氣,阿帕基握住了想要撕扯紙張的那隻顫抖的手。隨著動作被打斷,岸邊露伴的精神遭受到波及,「天堂之門」的能力解除。這還是第一次,因為自己的精神力遭受到衝擊,替身能力自行解除。岸邊露伴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替身並非是無敵的。
「我……這次,真的……沒有遺憾了……不管是方向,還是……哈……沒有遺憾了……」
隨著阿帕基緩緩墜落的手,像要化作牆壁與泥土一般的阿帕基不再說話。
好想喊叫,好想大聲質問他,想踢醒他……
死抓著阿帕基的手不放,可咬了很久的唇,也明白自己無法挽回什麼,無力感讓他整個沉默下來,岸邊露伴的手指尖只能感受到逐漸冰冷下來的手。
月光就照耀在這張擁有著一張撲克一般面容的臉上,死灰中透露著瑩白光澤的肌膚在月下微微泛光。岸邊露伴深吸一口果斷站起身來,後退幾步朝著布加拉提揮了揮手,對方朝這邊走過來時,他刻意遮擋了那個男人的身影。
「怎麼了,阿帕基還沒有出來嗎?」
幸好別人都還不知道,岸邊露伴張了張嘴,還是改成用手指的。
「……收屍,讓阿帕基睡一會,我們可以走了。」
不敢再去回頭,也不知該怎麼面對布加拉提。
「你說……!」
完全不敢相信,甚至以為他在開玩笑。臉上少見地露出暴怒神色的布加拉提趕忙走過去,摸上阿帕基頸動脈便跟著沉默不語。眼下知道這些的只有他們兩個人,特里休和納蘭迦還有米斯達在盒子里,在車附近等候的只有喬魯諾,布加拉提深深吐了口氣,隨後掏出盒子。在一陣閃光后,原本在盒子里休息的三人不小心掉到了地上,也就在同一瞬間,阿帕基僅留的身體被收了進去。
「走吧,要離開了。」
沒有看向任何人,布加拉提率先轉過頭去,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的眾人被摔得一頭霧水,嘴裡邊抱怨著卻沒有人回答他們,不論米斯達如何問「怎麼回事」兩人也不搭理。一直到眾人聚齊,擁擠的車子裝不下,布加拉提才二話不說將夜半停泊在加油站附近的一輛橙色皮卡用替身拉開了門,隨後向眾人大喊了一句「要出發了」。
「喬魯諾,你負責開車。米斯達跟納蘭迦負責巡邏,露伴老師回盒子里跟阿帕基休息一下。」
布加拉提轉身,一旁的特里休便看到了一張嚴肅的臉。與最初兩人在車上聊天時的樣子不同,不過幾個小時而已,眼前的布加拉提變得冷漠了許多。
「特里休,如果其他人沒辦法照顧到你,你要記得保護好自己,我相信你的能力。」
特里休只是點點頭,隨後坐跟納蘭迦一同坐在了後排。所有人都已經準備就緒,在布加拉提將岸邊露伴送回盒子里后,特里休看著站在原地的布加拉提有些疑惑。
「布加拉提,不是要走了嗎?快上來啊……」
沒人知道布加拉提在想些什麼,只是站在空地上沉默了一會,輕輕翻身跳上後面的車斗。隨後喬魯諾發動了車子,布加拉提在搖晃中平躺在了斗內。
可是漆黑的天空除了月亮就是星星,夜晚晴朗得讓人覺得煩躁。轟鳴的發動機持續不斷讓車子前行,目光所及之處都是無聲的夜。
有一顆流星劃過。從一處天際,拖著紫色的尾巴,倒影映在布加拉提的眼中,隨後又從眼中滑落出來,閉上眼的布加拉提用手擦乾。
盒子里。
岸邊露伴再一次坐在那枚金幣的那一側,眼前就是今晚曾開著油膩膩玩笑嘲諷過自己的男人。當初應該回罵他的,自己是熱狗,那他就像是野狗一樣,會被那種廉價的味道吸引……
為自己再沒機會罵出口的髒話而感到無限後悔,好後悔,好後悔……
感覺嘴唇有些痛,抬手腕蹭了一下,上面是殷紅的血跡。
…………
「還真是像你們黑幫會有的作風啊……」
看著自己的車子被開走,杜卡也沒在意。他無所謂自己的車子如何,畢竟相比之下,這個男人鮮活的生命更難得。
還要多久,自己的詛咒才能被解除呢……如果可以,也想結束沒有盡頭的生命,也想換取終結,早早被詛咒遺忘。
「你可真是嚇了我一跳,以為在埃及時你在誆騙我,沒想到這都是真的……」
與他搭話的男人坐在椅子上,身體朝著桌子上趴過去,輕鬆地笑了起來,臉上清晰的雀斑都舒展開來。他年輕的容貌與杜卡在埃及時偶遇的樣子完全不同,看起來差了十幾歲,性格也大相徑庭。可杜卡知道,二者是一個人。
「一個個剪去,不嫌麻煩嗎?」
若說兩人是朋友倒也算不上,雖然交流來往比較友好,卻是在暗中互相忌憚。擁有無限生命的杜卡,可以創造出一個圓環一般的時空;而他在埃及遇見的男人,則擁有刪除他人時間的能力。相遇第一天就一起吃了晚餐,在聊到一同發動替身能力會出現怎樣的結局時兩人都沉默了,隨後無奈露出笑容碰杯不再探討。
「要不是那個東洋男人搶走了我的記憶,我也沒心情做這麼麻煩的事……早早拿到神諭之物,早早與你交換了生命,一切不就解決了?」
「你就這麼自信,他們不會反過來把你做掉?」
杜卡對這個男人自信慵懶的態度相當持疑,能力突出可以肯定,但最初在那個叫阿帕基的男人握上自己的手時,就知道也許對於人類來講,單純的能力並不能完全主導一切。
「雖然暫時看來,我仍舊是絕對的實力,但這並不代表我可以安心享樂。金錢地位都擁有,控制欲得到滿足,我堅信這都是出自於自己無上的慾望與不懈努力得來的。可除了我以外,別人也會有同樣誓死必達的慾望,那是人類原始的、只要想到就會讓精神顫慄的能量。接下來我必定要與其他人互相拼一個求生欲,我想,在此刻我所持有的很多東西都會強烈加重我對『失去所有持有』的恐懼,這種恐懼會轉化為精神力與實力回饋給我……」
杜卡就眼看著這個穿著粉色毛衣的年輕人用沙啞的嗓音講出這樣不知該如何理解的話語來,原以為以他的實力或能力會更加自信,卻發現不自信的他才是真正恐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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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分寫太亂對不起。
本身解開杜卡能力範圍的鑰匙,是必須由一個非他本人的存在接手。也就是說,在鑰匙傳遞到阿帕基手中時,類似於結界的時空就被打開了。而實際上所謂的「去羅馬的門票」並非是鑰匙,而是阿帕基的生命。
因為茶哥有意識到,所以在握上杜卡的手時,他才會果斷搶先布加拉提。而所謂的談判都是徒勞,握上手的瞬間其實就已經結束了,因為死亡時間是23:23。
再解釋一下。兩人談判,不過是杜卡出於好奇,而非茶哥自己爭取的。
就醬紫,接下來去羅馬吧,讓茶哥好好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