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鳳凰男(五)
向老太的面相一看就知道不是等閑之輩,一打照面,許半琴心裡先怵了。她打了打精神,以後還有的跟這個老婆子斗呢,她可不能畏懼,不過就是個鄉下老婆子罷了,還能有什麼高深的手段。
許半琴定了定神,走進去。
「給老太太請安。」她屈膝問安。
向老太也在暗中打量她。昨天沒見著人,今天見了,心裡倒有些驚訝,原本以為是個狐狸精長相,沒想到竟然這麼普通,有幾分姿色,但是絕對不足以讓男人迷失心智。
「起來吧。上茶。」
有婢女取了蒲團過來,放在向老太身前。
許半琴盯著看了一眼,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將婢女端過來的茶杯奉上,口中道:「請老太太喝茶。」
向清怡就坐在一旁看著。這算是她第一次和許半琴照面,確實和原主印象中一樣,不是什麼出色的容貌,但是她絕對不會因為對方長相平凡就看低她,這個許半琴確實有些手段的。
老太太倒也沒有為難人,喝了茶,將準備的禮物取了出來。
是一根發黑的銀簪子。
許半琴雖然也沒有想過能收到什麼貴重的禮物,但是也沒有想到會這樣寒酸。這明顯是看不起她。
老太太活了這麼大歲數,許半琴臉上的嫌棄她還是能看出來的,當即有些不悅。
她才剛到向家不久,向慶榮有錢不假,但是這家沒歸她掌管,向慶榮也沒有送她什麼東西,這簪子看著是老舊,就這還是老太太自己壓箱底的東西呢,沒想到人家就這麼擺明的嫌棄。
向老太冷笑一聲,「怎麼,嫌棄我這簪子配不上你這朵嬌花?」
許半琴連忙搖頭,「這怎麼可能呢,長輩賜予,都是好東西。」
老太太冷哼了一聲,道:「去拜見你這幾個姐姐吧。」
四個姨娘最年輕的也有三十齣頭了,此時都拘束地坐著,都是第一次見到向老太。
「慢著!」
就在這時,坐在一旁一直沒有出聲的向清怡突然說了話。
所有人的目光轉向她。
向清怡看了向老太一眼,就將目光轉向許半琴,說道:「我娘雖然已經不在了,但是她是我爹的原配,現在許姨娘進門,總得跟我娘磕頭才算合規矩。」
許半琴眼睛微微瞪大,她還得跟那個死鬼磕頭?憑什麼?
「可是她現在都已經不在了!」
讓許半琴去跟向夫人磕頭,她當然不願意,好不容易人死了,死了還想壓自己一頭?
向清怡的臉色霍地一變,她冷斥道:「她?許姨娘,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就是這麼稱呼我娘的?你應該尊稱夫人!」
許半琴瞪大了眼睛,看著近在咫尺卻彷彿跟變了一個人的向清怡,她有些懵,不知道平時一直很親近她的向清怡今天怎麼會給她難堪。
向老太卻點了點頭,說道:「清怡說得不錯,雖然人已經去了。」
向清怡看向許半琴,沒有跟她再啰嗦,「走吧,許姨娘,這裡沒有我娘的令牌,你得走一趟了,沒道理請我娘過來,你說是嗎?」
向老太也在看著她,許半琴雖然不情願,可是也不敢公然反對,只能站起來,跟著向清怡她們往外走。
「清怡!」
走了一截,許半琴憋不住,叫了向清怡一聲。
向清怡偏頭看向她。
「清怡,你今天是怎麼了?是不是因為我嫁給了你爹,所以你不高興了?」
向清怡笑了笑,「許姨娘,你在說什麼呢?我為什麼會不高興?」
「你...你真的沒有嘛?」可是向清怡這態度實在是奇怪。
向清怡繼續說道:「向老爺都已經年過四十了,有你這樣年紀的女人肯給他做姨娘,我替他高興都還來不及,怎麼會不高興呢。」
許半琴聽著這話,總覺得刺耳得緊。
說話間,已經到了供奉向夫人靈位的院子。
這裡平時無人到來,顯得很是冷清。而此時正是清晨,一陣陣微風吹過來,打在人身上,有些許寒意。
許半琴就更不用說,她總感覺這裡好像陰風陣陣,讓人心裡瘮得慌。
此時的她畢竟還是個小姑娘,還沒有後來那樣城府深心思也更加狠毒。
推開大門,因為很久沒有人過來清掃,這處塵埃遍布,一推開門,空氣發生對流,一處沒有關嚴實的窗戶突然被吹動,發出一聲怪響。
許半琴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得失聲叫了一聲,引來向清怡她們的目光。
許半琴自覺失態,連忙補救,「這裡,這裡灰塵好多。」
向清怡盯著她的目光慢慢地移開,等她們都走進去了,向清怡才開口。
「許姨娘,跪下吧。」
丫鬟想去給許半琴找蒲團,被向清怡給叫了出去。
上面就供奉著向夫人的靈位,許半琴一直垂著眼眸,不敢像上看。
正在她猶豫的時候,向清怡突然厲聲道:「許姨娘,你還不跪下!」
許半琴本來就心虛,被這突然一聲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她膝蓋結結實實地跪在了青石磚上,疼得她齜牙咧嘴。
「許姨娘,我一直覺得我娘是被人害死的。」
偏生這時候,頭頂傳來了向清怡的聲音,她聲音聽起來與平時不同,「我會將害我娘的真兇揪出來,讓她跪在我娘的靈位前,給我娘賠命贖罪!」她聲音里沒有半點情緒,讓人聽來汗毛倒豎。
許半琴無意間抬頭,看到了向夫人的靈牌,一種恐懼頓時擊穿了她,讓她忍不住渾身顫慄。
向清怡居高臨下地看著嚇得臉色灰白的許半琴,突然俯身問她:「許姨娘,你覺得,害我娘的人會是誰?」
許半琴結結巴巴地說道:「...這,我怎麼知道,興許是你多想了。」
向清怡冷冷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許半琴打了個擺子,越發覺得這個房間裡面有些陰冷,她半刻都待不下去了,慌忙站起身,絲毫察覺不到膝蓋正痛得厲害。
「我也已經跪過了,清怡,我們這就回去吧,還有其他姨娘等著喝茶呢。」說完,也不管向清怡怎麼說,慌忙退了出來。
直到走出那處房間,站在了太陽底下,她才感覺渾身徹骨的寒意稍稍退散。
向清怡跟在她身後走出來,看著許半琴的背影沒有說話。只不過她心裡已經確定了,許半琴一定就是害死原主母親的人。
回到向老太那裡,許半琴乖乖地給剩下的幾個姨娘都敬了茶。
當著向老太的面,誰都不敢放肆,喝完了茶,大家也就都散了。
許半琴回到自己的院子。因為不是正室了,所以正室的正院她沒有資格住,現在住的是個偏院,不大,裡面都沒有怎麼布置,一開始向慶榮準備的院子就是正房。
向慶榮準備的時候是很上心的,只是後面很久沒有見到許半琴,加上向老太的阻攔,所以才放棄娶許半琴為正室,但是過了昨天一晚,許半琴哭訴幾句,向老爺就後悔了,覺得自己讓許半琴做了姨娘是在是委屈她了,所以今天就下令將一處最好的院子給許半琴住,今天就準備搬過去呢。
許半琴回到住處,不管丫鬟們怎麼忙亂,坐在院子裡面的石桌上靜靜地回想今天的事情。
向清怡實在是太反常了。以前的向清怡絕對不是這個樣子,今天卻好像變了一個人,對她態度冷漠,甚至可以說是敵對。
聯想到她說的那些話,許半琴不由得有些害怕,難不成是因為向清怡發現了什麼?
不可能。她在心裡搖頭,向夫人都已經死了一年多了,當時都沒有能發現,現在更不可能了,誰都不會知道那件事情跟她有關。就算是懷疑她,也沒有證據能夠證明就是她做的。
向清怡的態度為什麼會變化這麼大,她得弄清楚。她本來就已經想好了,在向家,只要向清怡肯支持她,她自己再努力拿下向老爺,向家就遲早是她的天下,可是現在向清怡對她表現出了敵意,這不是什麼好事,興許會打亂她的計劃,畢竟向清怡向老爺唯一的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