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硃砂紅繩
相比於慈寧宮,連衫顏的庭院恬靜了不少。
初春過後,還是有些乍暖還寒。
梁邵言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打呼嚕睡覺。
林舒在榻下裹著毯子,恨不得蒙住整個腦袋。
他眉頭微蹙,露出不耐煩的神情。懶得在向梁邵言重複說你安靜點。
林舒似乎都忘記了男女之間的那種尷尬感。
梁邵言翻了個身,呼嚕聲戛然而止。
她衣袖已經捲成了餅狀,一條腿伸出來狠狠地夾著被子,一張睡的通紅的臉微抬,胸口的春光一覽無餘。
她像是難受的緊,哼了一嗓子,抬手抓了兩下脖子。
可能是力道有點重,白皙的皮膚上已經有兩道印子。
越來越深,紅的刺眼。
林舒本就沒有困意,如今更是睡不著。
他跪坐在梁邵言的床邊,看著她這不雅的舉動。
根本沒眼看,偏過頭。
林舒告訴自己,這是天子的女人啊,他可開罪不起。
他一隻手隔著被面,橫空往梁邵言身邊去,想幫她正一下衣領。
衣衫不整的睡,容易著涼。
林舒自認為這麼做是為了自己,畢竟他有任務在身嘛。
耳邊卻傳來了痛苦的哽咽聲音,忽隱忽現。
林舒將撤下披風蓋在梁邵言的身上,這才試探的拍了拍她的臉,嘴上嫌棄:「喂,睜眼,醒醒!」
眼前的女人無動於衷,只是咬著乾裂的嘴唇,身體不自主的帶著點顫抖。
可能是肚子里的孩子踹了她吧。
林舒撫了撫他的額頭,眼神中的抗拒也消散了點,只是道:「沒事了。」
而與此同時,梁邵言的身體已經幾乎不受控制,赫然的掙開眼睛,坐了起來。
梁邵言受了驚,喘著濃重的氣息,那雙眸子里摻雜著密密麻麻的紅血絲,有一瞬間,像極了被逼到絕境中的母狼。
心砰砰地跳,梁邵言的內心好像有了一個聲音,像是巨大的漩渦,還沒等他聽清楚,便沉寂下去,就好像從未存在過一般。
靠,又做噩夢。
梁邵言不信玄學,出口即是國粹,以媽為半徑,咒罵了很長時間。
隨便的撩開粘在臉上的髮絲,他吐了一口濁氣。
餘光一定,他很是訝異的看著眼前的一雙手,緩緩地抬起頭來。
林舒也是被他罵人的騷操作搞的愣在了原地,一時之間都忘了自己的舉動。
梁邵言也是同情眼前這個大兄弟,頓時冷冷地笑了一聲,問道:「你的手不累嗎?」
說完,梁邵言便把手靠在大腿上,支著頭,用一副防備的目光看著林舒。
林舒早就退到了一邊,順著視線可以看到梁邵言起伏的胸口。
下一秒,梁邵言湊近了他,不知道打什麼注意,拍了他的肩膀與林舒搭訕。
「林大人,你醒的可真早,去給我倒杯水。」梁邵言眼巴巴的看著他,樣子倒是誠懇。
林舒心裡頭想,醒的早?我是壓根一直都是醒著的。
被梁邵言看的發毛,林舒心裡直罵自己真欠,立馬站起來,氣沖沖地去倒水。
還沒走幾步,梁邵言就從後面抓住了林舒道衣袖,用那雙情迷而不自知的嗓子道:「我要冷水,不要熱的。」
林舒想擂她一拳,別動手動腳的。
忽然想到初遇連山顏的時候。
她被人堵到巷子里一個耳光抽倒在地。
本以為是個女孩子早就嚇的魂不附體,卻沒想到這傢伙永遠比和正常人不同。
當時,二不說爬起來,頂著那堪比發麵饅頭的臉,就是一頓吼道:「去你媽的。」
別人罵人頂多就是被說成潑婦,而她罵人,就好像是要人命。
嘴巴沒閑著不說,一頓輸出猛如虎。
她手上拿著個黑色的方形東西,順手就往人家身上砸。
砸一下好像又不過癮,蹦著高將巴掌還了過去,又一腳往那人的襠部來了一腳。
後來,梁邵言才知道逃跑。
林舒當時正在考察路線,眼前的女人赤著的腳被凹凸不平的地面磨破,只是撒歡的往外面跑。
還沒得意多長時間,頭髮就被人從後面猛地抓住,向前奔跑的身體,倏地停下,隨著身後隨著那股慣性,直接仰著頭摔倒在那人的腳邊。
可她嘴上還是不饒人,沒有半點委屈求全。
拼了命的支著已經被磨出血泡的胳膊一點點往前蹭去。
她嘴角勾起一絲破碎的狠意,眼裡儘是殘冷,一股猛勁逮住那人的腳脖子,一口下去。
她吃了一嘴的血,一副赴死的模樣,嘴裡卻嘟囔著:「這替身我可不當了,艹,真疼。」
接著,他只覺得肚子一陣絞痛,這才喊了出來。
若不是林舒一棒子將人打暈。那人還會對著她的肚子再來一腳,到時候一屍兩命也未可知。
這個女人,是心比天高,嘴比天硬。命比紙薄。
還髒話連篇,她和林舒說的第一句話,便是:「你他媽誰啊,占老子便宜。」
思緒迴轉,倒完水之後,林舒冷眼撇梁邵言。
梁邵言喝了一口,因為身體不便的原因,極緩撩了撩衣袖,從手腕上一把拽下跟他一起穿越而來的硃砂紅繩。
放在林舒的手上。
他嘴上罵罵咧咧,眼底卻是難掩的慌亂。
梁邵言從小就不缺人愛,本以為逃脫了父母的掌控,就可以恣意做想做的事兒,卻沒想到有一天會來到這麼一個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他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林舒。
這人,反感他也好,奉命監視他也罷,總歸陪了他這麼久。
梁邵言不喜歡欠別人:「送你的。」
林舒看著眼前的紅繩,不算精美。但一看編結方式和上面點綴的玉石。
應當是價值不菲。
他擺了擺手,連忙還給給梁邵言。
梁邵言最煩他這樣磨磨唧唧的樣子了,三下兩除二,給他繫上了。
梁邵言威脅道:「你不要的話就扔了,或者毀了。總之,不要還給我,或是給其他人,男的女的都不行,誰也不行。」
林舒被她這句話說的半句不敢吱聲,那紅繩勒在他的手腕上,就好像剛才的酥麻還在,有種怪異的情緒在心底發芽生根。
「聽見了沒。」梁邵言惡狠狠的樣子,撞入了他的眼帘。
林舒的心跳漏了好幾下,連衫顏一向強買強賣,他懶得和她反駁。
但是這東西,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要。
看來,只能到時候找個法子悄無聲息的還給她得了。
連衫顏好像了卻了一番心事,托著腮笑道:「今晚你便不用受著我。早些休息吧」
林舒腳下一頓,竟然沒有以前那般一走了之或者是解脫的感覺了,反而像是被咯了一下。
他覺得自己很莫名其妙,只是搖了搖頭。
梁邵言嘆了一口氣,發誓道:「不必擔心我會逃跑。」
林舒眸光淺淡:「屬下並未擔心,再過一會兒,家主帶著梁小娘會一同前來。自然不需要屬下了。」
靠,什麼意思?
梁邵言一秒破功,剛才得溫柔體貼一瞬不復存在。
他暗自磨牙難耐,恨極生悲,掉了眼淚。
呵,都說見縫插針,他老姐沒縫可鑽啊。
好不容易熬過了林舒這個手眼通天的人傢伙。
卻沒想到,終究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難纏的傢伙還在後面呢。
狠狠地看了一眼林舒,早知道不把手繩給他了。
梁邵言的那一眼,讓林舒心裡一陣泛苦,最終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