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你說什麼？！她受傷了？！她傷哪裡了？！」

聽了小昭的話，周芷若嚇得立刻查看起趙敏的身上。可眾人是躲在樹木陰影里，月光昏暗，不究著一個地方細看根本看不清什麼。

想著血跡在自己的后腰處，小昭立刻伸手摸向了趙敏小腹，周芷若見她如此，也細細看去。

小昭一觸，發現果真溫熱濕黏，周芷若也看見，趙敏小腹處的衣衫的顏色，果真比別處深了一大片，湊近了更是能聞到撲鼻的血腥味。

「是、是不是剛才，郡主真的拿倚天劍刺中自己了？！」

周芷若立刻掏出手帕，緊緊按住了趙敏的小腹傷口，黑夜樹影之下，沒人看得見她的眼淚撲簌簌地落下，咬住了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謝遜張口說道，「不能回木屋，咱們往島西邊去，那裡的幾個山洞比較隱蔽」

小昭背起趙敏，周芷若緊跟在旁幫忙壓著趙敏的傷口，一行人用最快的速度在島西面尋了一個山洞，張無忌一路上也就地尋了幾株藥草。

謝遜生了火，張無忌將草藥用石塊搗碎交給了小昭，隨後便和謝遜迴避出了山洞。

周芷若連忙將趙敏的衣服解開，借著火光查看傷勢，見趙敏小腹一處劍傷深有兩寸許，此時還在不停滲著血。

周芷若趕緊奪過小昭手裡的草藥，小心敷在了趙敏傷口，又用手帕蓋住，從衣擺撕了布條下來將傷處包紮起來，然後便靜靜地坐在趙敏身邊，一句話也不說。

小昭看著雙目通紅，失了魂一般痴痴望著趙敏的周芷若，想安慰兩句，可轉頭看看氣若遊絲的趙敏，實在是沒法開口，唯一能拿出來安慰的，便是趙敏還存著一口氣。

山洞裡沉寂了許久，兩人聽著張無忌在洞外和謝遜相認后，似乎去尋找其它藥材了，謝遜則依舊在洞外附近守著，反正幫不上忙，也不打擾山洞裡的幾個姑娘。

「周、周姑娘，你去看看壞傢伙吧，她吃不下東西」

小昭和周芷若忽聽得蛛兒的聲音，以為她醒了，雙雙回頭，卻發現蛛兒仍是閉著眼睛。

小昭走了過去，看見蛛兒額頭密布汗珠，本想替她擦擦，一觸到額頭，著手卻是火燙。

「蛛兒姑娘似是重傷發燒了」

周芷若這才明白過來蛛兒應是在說夢中胡話。

「周姑娘，你別叫她傷心，你去看看她，她心中只喜歡你......你、你去看看，她定會歡喜，就能、能吃得下飯了」

「蛛兒姑娘她......」，小昭話到嘴邊，沒有繼續說，她悄悄瞥向周芷若，發現她已經回過了頭，繼續望著趙敏，小昭看不見周芷若臉上是個什麼神色。

「若是......若是她能......我不會叫她傷心，你、你怎就能捨得......她可是只，只喜歡你......」

「蛛兒姑娘、蛛兒姑娘」，小昭輕輕搖著蛛兒，她多想叫蛛兒別再說了，她聽了心中都覺得有些難受，更別說是周芷若。

可是蛛兒眉頭死死皺了起來，滿臉痛苦之色，也不知是傷勢太嚴重還是做了噩夢，口中的囈語卻是絲毫沒有停歇，「你！你別傷她，別叫她傷心，阿牛哥說她心口有傷，你還要她再傷心......也不知，是哪個那麼狠心，狠心傷了她」

周芷若背著身子，雙手死死攥了起來，指甲狠狠嵌進手心，她也只覺得不夠痛。

「壞傢伙，你倒是多吃些.....你身體不好，多吃些......別再、別再嘔血了，我心疼」

「你別總叫我醜丫頭，我散了功去，就不醜了......你看了會不會喜歡」

「你怎就......就只......」

「若是......我初見你時，不是這副模樣，你會不會......」

「無忌，對不起......我、我好像......」

「周姑娘，她昏迷了也只叫著你的名字......你不能這樣對她」

「壞傢伙......」

蛛兒的聲音越來越小，小昭坐在一旁也再聽不清楚，只是這些，就足夠叫她驚訝，她也知道，就只這些，也足夠將周芷若的心一片一片凌遲。

說她一點不怨周芷若，那是假話，小昭雖然看得出，周芷若是喜歡自家郡主的，可兩人從一開始，就有許許多多難以跨越的坎，周芷若性格雖善，但蒼天弄人，事到如今，她經歷了許多，背負著許多，註定了她對待趙敏再不會像蛛兒這般純粹。

若是可以，小昭也希望自家郡主喜歡的是蛛兒。

怎麼說趙敏都算是為了周芷若冒著生命危險甘當階下囚，可聽了蛛兒說得一些這些天來的事，周芷若冷漠的樣子彷彿就在自己眼前，後來自己再見到趙敏時，她卻是被鐵鏈鎖著，身心俱傷氣息奄奄獨自倒在船艙里，小昭無論如何都沒辦法輕易釋懷。

「咳！咳咳...咳咳咳......」，趙敏忽得一陣劇烈的咳嗽，將心思各異的周芷若和小昭全都叫回了神。

「敏敏，敏敏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周芷若伏下身子，緊張地在趙敏耳邊喚著。

小昭當即沖了過來，看著趙敏臉上又憋得通紅，一口氣彷彿被什麼堵住，便連忙將趙敏的身子翻側過去，拍撫著她的後背。

果然，小昭這麼一拍，趙敏喉間又嘔出一口血，氣息順暢了許多，咳嗽也慢慢停了下來。

「郡主、郡主......」，小昭見趙敏眼皮眨了眨，似乎要醒，便輕輕叫著她。

趙敏似乎真恢復了些意識，能感受到身上的疼痛，眉頭無力地皺起，不停扭著身子，動來動去。

周芷若怕她扯著傷口，將她的腦袋放在自己腿上，輕輕按住她的身子，不讓她亂動，「敏敏，敏敏你乖一些，不要亂動好不好」

趙敏還不夠清醒，聽到有人說話，卻聽不清說了些什麼，依舊輕輕掙扎扭動著，抬手竟要朝自己小腹的傷口抓去。

「敏敏！」「郡主！」

小昭和周芷若連忙同時按住了趙敏的手，再不讓她亂動。趙敏立刻哼唧起來，整張臉皺起，看上去又是難受又是委屈，彷彿是在斥責這兩個狠心的人連動都不讓她動。

許是想看看是誰這麼狠心，趙敏眼皮睜開了一點兒，眼前有些模模糊糊的。

「敏敏，你醒了？」，周芷若見著趙敏能睜眼，心中的歡喜抑制不住地流露到臉上。

她叫著趙敏，輕輕撫著她的臉，趙敏的眼皮緩緩眨了眨，周芷若對上了她的眼神，卻見她嘴角慢慢勾起，竟對自己笑了出來。

「敏敏，敏敏？」

「芷若......」

「我在，你怎麼樣？有沒有哪裡痛？」

「芷若......」

「嗯，敏敏」，周芷若抓起趙敏抬起來的手，貼到自己臉上，感受著她手心微涼的溫度。

「芷若，又夢見你了，真好......」

周芷若的心一下子像被無數根尖針穿過，又酸又痛，她想托起趙敏，她想抱她，想吻她，想將她永遠摟在懷裡，再也不分開......

可是她不能。

「周姑娘，周姑娘」，小昭看出趙敏還沒有清醒，想提醒周芷若，卻發現她竟也有些不對勁，自己連叫她幾聲都沒將她叫回神。

「小昭，芷若」，張無忌正在這時回了山洞，衣擺兜著一堆草藥，手裡還拿了兩個剛才悄悄從木屋裡帶出來的鍋碗，打算給眾人煮葯。

「公子，葯找到了？」

張無忌有些失望，「我轉了一圈，還是沒找到能治敏敏心脈損傷的葯，只尋到一些恢復內傷的，對了，我還在木屋裡看到了一些外傷葯，一會兒重新給敏敏敷上吧」

一提到趙敏，周芷若才回了魂，緊張看向張無忌，「那、那她心脈的傷勢怎麼辦？」

張無忌想到一行人的處境，愁道，「敏敏的傷，只能回中原再說了，雖說暫時死不了，可不能拖久了，但是咱們又......」

周芷若悲戚地重新看向昏沉的趙敏，即使沒人同她說，她也知道，趙敏心脈上的傷，是自己一手造成，趙敏落得如此境地，也全是因為自己，她以為趙敏是自己的劫，可自己卻累得趙敏更多。

周芷若突然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災星，愛著自己關心自己的人都不會好下場，父母是這樣，師父是這樣，趙敏如今也成了這副模樣，自己每次一有危險，她毫不猶豫就要搭上自己的性命，要是再這樣下去，只怕真的離死不遠了。

若她沒有喜歡上自己，喜歡的是其他任何一個人，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明明是生來驕傲的郡主，卻總是處處遷就自己，明明該被百般呵護，卻被困荒島受這傷痛折磨，明明可以永遠逍遙自在不必長大，卻被自己逼得失了幼稚天真，這兩日儼然就像一具行屍走肉。

要是你沒遇見我，會不會過得更開心一些？

可我們已經遇見了......

要是、要是你不再喜歡我，會不會，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痛苦了？

趙敏，我終究是不能和你在一起的，所以你別再喜歡我罷

要我怎麼做你才能夠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