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永和宮裡,愉妃坐在屋裡的踏上,單手撐著踏上的矮几,另一隻手扯著帕子咳了好一會兒,本來蒼白的臉都泛著不正常的紅。
身邊的一個宮女正輕拍著她的後背給她順氣,另一個宮女端著葯,一臉擔心的看著她。
愉妃喘著氣,緩了許久才緩過來,接過宮女手裡的葯,眼睛都不帶眨的一口喝了下去。
宮女接過愉妃手裡的葯碗,遞了一杯清水,愉妃漱了漱口,接過一方新帕子擦了擦嘴角。
這才對著身邊的兩個宮女擺了擺手,示意她們出去。
宮女出去后,沒一會兒門被推開,進來一位四十多歲的嬤嬤,笑著說道:
「娘娘,老奴看著五阿哥已經回了上書房。」
用了葯沒怎麼咳嗽了,愉妃的面色稍稍好了些,聽得吳嬤嬤的話,愉妃笑著點頭,但口氣帶著幾分無奈。
「嗯,都讓永琪不必每日回來,偏是不聽。」
吳嬤嬤笑著回道:
「五阿哥是孝順您呢。」
是孝順且懂事,滿宮上下誰不知道永琪是個孝順懂事的,孝順的讓她心疼。
愉妃揉了揉額頭,頗為心疼的說道:
「本宮知道,這麼小他便如此懂事,酷暑天也不聽勸來回跑,現在天兒轉涼了日頭沒那麼毒了倒還好,冬日裡本宮再不會由著他這麼跑了,可別凍壞了。」
吳嬤嬤瞧主子揉額頭,知道主子用了藥頭又疼了,上前幫主子按摩太陽穴,一邊按一邊說道:
「男孩子晒晒太陽健康結實,冬日天冷未免娘娘擔心,五阿哥自己也不會讓您太過擔心的。」
吳嬤嬤的手法這些年早已練出來了,愉妃好受了一些,閉著眼微仰著頭有些難過的說道:
「也是本宮身子不爭氣,常年病著,以至於永琪這個本該玩耍的年級才這般懂事……」
吳嬤嬤的手一頓,五阿哥多大了,主子就吃了多少年的葯了,近兩年身子越發孱弱,靠太醫的葯撐著。
想到主子如此辛苦的活著,她心疼的開口。
「娘娘快別這麼想……作為皇子懂事早未必不是好事。」
愉妃呲笑一聲,低低說道:
「本宮這身子……也不知道能撐到什麼時候。」永琪才八歲,她如今活的艱難,才剛入秋就感覺手腳冰涼,身體虛弱到每每睡下都感覺再也不會醒來,每日就靠太醫開的葯撐著,她還能撐幾年?
吳嬤嬤眼睛泛酸,紅著眼忍著哭意,嘴上卻篤定的說道:
「自是能撐到害您之人遭到報應,撐到看著五阿哥成家立業,您兒孫繞膝的時候。」
「你這話也就只能自我安慰,我心裡明白等不到那個時候。」
愉妃自嘲一笑,心頭難過不舍。
捨不得離開,因為她的孩兒還未長成。
她不怕死,但怕死了她的孩兒羽翼未豐無人護著。
所以,她艱難的活著,定要先掃清障礙,以純貴妃為首。
若非純貴妃,她不會如此。
愉妃眼中含.著恨意。
「純貴妃……」
害了人卻還能坐上貴妃之位,犯了錯位份卻未受影響,她怎麼會容許她繼續高高在上?
吳嬤嬤也恨純貴妃,若非是她主子如何會如此?
提到純貴妃,吳嬤嬤想起一件事,湊到主子耳邊輕聲道:
「娘娘可知道,怡嬪娘娘去過景仁宮了。」
愉妃一怔,回頭不確定的問道:「當真?」
吳嬤嬤點了點頭,把穎貴人和怡嬪姐妹二人今日之事一五一十的稟報。
愉妃皺眉,這怡嬪跑去景仁宮在她看來沒那麼簡單。
上回她去景仁宮,便是找到了那頭油換了自己清白。
這回應該不單單是姐妹二人為著和穎貴人的恩怨。
「讓人盯著怡嬪,若她是為對付純貴妃,必要的時候推一把。」
愉妃眼裡閃過陰狠,說完又猛地咳了起來,吳嬤嬤幫著給愉妃順氣。
看主子這麼痛苦,咳的面部扭曲,吳嬤嬤終究是沒忍住眼淚。
「娘娘如此痛苦,老奴定不會讓害您的人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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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給皇上按了好些天,穎兒的胳膊遭不住了,每日醒來那胳膊得緩好一會兒,酸疼的厲害。
但看皇上的神色,眼瞼處的烏青並未消散多少,人清瘦了不少。
也不知道前朝是什麼大事,如此焦慮的寢食難安?
穎兒思索了許久,仁孝皇后薨逝這一年似乎朝廷有出兵,好像是金川戰役?可能是戰事不順?
若是的話,這戰役明年才有結果,還有大半年的時間,如此穎兒覺得純按摩不是辦法,別位份還沒撈到,胳膊先廢了。
所以,這日白日里,乘著太醫來給她複查腳的時候,穎兒向太醫諮詢了一下失眠癥狀需要如何做,除了按摩輔助,是否可以以藥物或香料幫著來減緩。
她打算弄些安神香料,做成香囊近身攜帶。
塔娜,吉娜和主子一樣都不會針線,唯有院兒里的小丫頭會。
穎兒沒學過針線,現在更沒本事綉香囊,便讓那小丫頭幫著綉了一個。
沒搞什麼花里胡哨的花紋,就簡單的一個香囊,上面綉了幾片葉子。
乾隆明黃色寢衣靠在軟塌上,有些意外的看著一身桃色寢衣,青絲半挽,未施粉黛,手裡拿著香囊半蹲在他面前的穎兒,挑了挑眉。
「朕的生辰還有幾日,你這是提前送禮了?」
說完乾隆坐起來,骨節分明的大手伸出兩根修長的手指,抽走了穎兒手裡的香囊。
女人巴掌大的香囊鼓鼓的,針腳均勻,花樣簡單不繁雜,他自發的以為是穎兒學來繡的。
「不是說不會針線?這看起來還不錯。」
不會針線的人,這麼短時間能綉成這樣,可見私底下費的功夫不少,乾隆雖覺得不錯,但嘴上卻說道:
「不過你誇下海口就以這香囊相送,這禮未免薄了些?」
穎兒杏眼眨了眨,呃,這是誤會這香囊是生辰禮了?
還誤會這是她繡的?
這誤會……
「嬪妾是看皇上近來實在勞累,問了太醫開了安神的香料放在裡面,近身放著能起到安神的作用。」
這又是按摩又是香囊,如此關心他的身體,令乾隆心情不錯,看這個香囊又滿意了幾分。
但聽到穎兒下一句話。
「不過嬪妾手笨,不會針線,臨時抱佛腳未免匆忙,皇上暫時用著,嬪妾儘快學習綉一個拿得出手的香囊……」
不是她繡的……乾隆舉著香囊,倒沒有怪她沒親手縫製,只有些意外又有些好笑的看著穎兒。
「你便是實誠也不至於這般快的解釋,好歹容朕感慨一下你的心思。」
穎兒就是聽到皇上誤會了,怕以後露餡兒,這才趕著解釋的。
「便是怕皇上誤會,怕皇上之後知道要治嬪妾的欺君之罪呢。」
說完穎兒抬眸,眉眼帶笑,相處下來她已經沒有一開始的小心,多了幾分隨意。
乾隆一聽她說欺君之罪,忍不住哈哈大笑,就著香囊抵著她的下巴,探身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哈哈哈,如此你這生辰禮便過不了關了。」
她可說了,不滿意便任由他處置。
因著忙於朝政,睡眠不足,夜裡只想抓緊時間休息,已經好幾日沒紓解。
此時,他狹長的鳳眸泛著幽光,寓意分明。
穎兒吃吃的笑了聲,往後一躲,本是半蹲在軟塌邊,這下直接坐在了地上,拉開了兩人距離,偏頭笑嘻嘻的說道:
「這是嬪妾擔心皇上休息不好送給皇上近身放著助眠的,並非生辰禮。」
乾隆挑了挑眉,突然雙手環抱於胸,看著坐在地上的穎兒。
她雙膝抵胸,因著曲腿的姿勢,寢衣衣擺上拉,露出一雙玉.足,腳跟著地,圓潤的腳趾上.翹著,腳丫子正無意識的蠕動。
人躲開了,卻無聲的勾.引著他。
乾隆倒是沒有立刻把人摁住,而是意味深長的說道:
「哦?你這胃口吊的足,就不怕適得其反?」
說完抬腳踢了踢她的腳,倒是念著她有腳傷,避開了她的痛腳。
穎兒嘻嘻一笑,用腳靈活的蹭了蹭踢她的那隻腳,挑釁的看著他。
「哪能啊……」便是不滿意,她也能讓他滿意的不是?
話沒說完,一聲驚呼,男人欺身而下。
事實證明男人經不起挑逗,也經不起挑釁。
皇上生辰前,後宮還有件大事,便是嘉妃的九阿哥滿月。
因著前朝有事並沒有大辦,雖未大辦但卻往啟祥宮去了一道旨意。
便是嘉妃封貴妃的旨意。
如此,後宮里便有一皇貴妃,兩貴妃的局勢。
偏生,這兩位貴妃膝下都生育了三個孩子。
嘉妃膝下有四阿哥永珹,八阿哥永璇,和剛滿月的九阿哥。
而四阿哥永珹是皇上登基以來第一個孩子,為人敦厚,品行端正。
但論喜歡,往日皇上和太后似乎對五阿哥更為喜歡一些。
因為五阿哥年幼知事早,孝順懂事又聰明好學。
大阿哥和三阿哥被取消議儲資格后,不少人背後猜測五阿哥永琪會是皇上屬意的儲君人選。
就連愉妃也這樣以為過,但當愉妃聽說嘉妃晉封貴妃,本來還和宮女含笑說話的臉,瞬間變得冰冷。
貴妃……
又是貴妃,同樣生了孩子,她為何還只是妃位?
她們多孕有功,但她的情況皇上不知道嗎?她只能有永琪一個孩子,當初封嬪也只是因為補償,按說她生了永琪就該以子嗣有功封嬪,皇上補償她她也該是妃位,過了這麼些年論資歷她也該到貴妃位份了。
因著她只是妃位,連累永琪也平白矮了一頭,愉妃心口堵著一口氣,上不去也下不來……
永和宮傳太醫是常事,在嘉妃晉封貴妃當天傳太醫,不少人也只以為是愉妃病情反覆,這不少人中穎兒便是一個。
但皇貴妃,嘉貴妃,令妃,舒妃卻不這麼想,愉妃自病後性情多變,令妃和舒妃位份上來之後更甚。
宮裡面的女人誰不在乎位份的?那麼努力的想得到寵愛,不是因為喜歡皇上,便是為位份。
有皇子的,想的可就更多了。
皇貴妃派人去永和宮的奴婢匆匆回來,面色不是很好,皇貴妃見此端和的笑淡了幾分問道:
「愉妃如何?」
宮女喘著氣,慌忙說道:
「愉妃娘娘吐血了,昏迷不醒,太醫說……不大好。」
「什麼?」皇貴妃眉頭緊蹙。
不大好,那就是很危險,危及性命。
「快扶本宮去永和宮,派人去養心殿請皇上,五阿哥呢?有沒有人去通知?」
皇貴妃匆匆忙忙的往外走,一邊走一遍吩咐。
「那邊有人去了養心殿……五阿哥那裡,永和宮的吳嬤嬤說愉妃娘娘昏迷前讓瞞著五阿哥,並未有人去。」
穎兒聽說愉妃病了的時候,正打算帶著和嘉公主去放風箏的。
穎兒先前答應過和嘉公主放風箏,腳受傷后這放風箏的承諾便一直擱置著。
得了太醫的話,她的腳全好了之後,那小姑娘似乎聽見了風聲,拉著貼身伺候的宮女拿了一隻蝴蝶形狀的風箏嚷嚷著要去放風箏。
穎兒牽著和嘉公主去御花園,這人還沒到御花園,就見到皇貴妃,身後跟著令妃和舒妃,幾人匆匆往永和宮的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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