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簡訊

碩大的碗，滿滿的一碗面，方早連面帶湯都吃了個精光，仍是有些意猶未盡。趙蒼蒼已經喝完了一罐黑啤，又開了第二瓶，看著方早充滿期待的臉，難以置信地說：「你胃口這麼大，怎麼長得這麼矮？」

「哦。」方早不好意思說，自己還沒飽，但也實在不敢厚著臉皮讓她再給自己做一碗，只好舔了舔嘴唇，討好地問，「還有啤酒嗎，給我喝一點吧？」

「你還未滿十六歲吧！小孩子家家，喝什麼酒！」

「再過幾天，我就生日了！」

「那就過幾天再說！」

方早像一隻吃飽喝足的貓，懶洋洋地坐在趙蒼蒼的身邊：「你手藝這麼好，為什麼不自己做飯啊，外賣多不健康。」

「我不喜歡做飯。」

方早又失望地「哦」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道：「那你心情好想做飯的時候，可以告訴我嗎？我給你打下手，然後你多做一份！」

趙蒼蒼忽然起身，居高臨下地睥睨著方早：「方早小朋友，我這才發現，你臉皮挺厚的，挺會順著杆子爬。」

「我也可以幫你做事啊！比如寫作業什麼的！」方早覺得自己已經做出了很大的讓步，「你知道以前在國內，我作業都不讓人抄。」

「我可真感動啊，不過像我這種在三流學校混吃等死的藝術生，沒什麼作業！」

方早看著趙蒼蒼的背影，絕望地發出最後的呼喚：「只要你偶爾做飯預留我的份，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啊！我可以給你做牛做馬！」

趙蒼蒼估計也沒想到她這麼沒節操，腳步踉蹌了一下，沒說好也沒說不好，轉身進了房間。

或許是方早瘦小的身軀讓趙蒼蒼動了惻隱之心，或許是方早許下的承諾讓她心動，總之，在那個晚上之後，趙蒼蒼時不時會在公寓里做飯。

方早從來不敢相信能在德國吃到正宗的揚州炒飯、炸醬麵和糖醋排骨，甚至有天下課，她在家裡看見了煎餅果子，和南澤市實驗高中門口那家的味道簡直一模一樣。

「天啊，趙蒼蒼你怎麼這麼厲害，我感覺像是回到了高中學校門口。」

趙蒼蒼滿意地點點頭：「看來這個醬沒有壞，我可以吃了。」她咬了一口煎餅果子，得意道，「這可是我讓人從國內高價買來的醬，沒有錯，就是校門口那一家的。烙餅的盤子被海關查收了，不然更好吃！天啊，為什麼他們不相信我那是一個煎盤，太無知了！」

方早並不介意自己被當成小白鼠，反而對趙蒼蒼充滿了崇拜與愛慕：「你真棒！」

趙蒼蒼的煎餅果子吃不下去了，她認真地打量方早，過了許久才艱難地道：「你實在太狗腿了，而且狗腿得太真誠了，把我噁心壞了。」

「你是不是噁心得吃不下東西？」

「那還是可以吃得下的。」

方早盯著桌子上剩下的那個煎餅果子，悲壯地嘆了口氣。

趙蒼蒼恨鐵不成鋼地將它往她的方向推了推：「吃吧吃吧，我減肥！我說你怎麼吃那麼多，還一點不胖呢？老天真的是太不公平了！」

方早低頭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胸部，又看向趙蒼蒼因激動而起伏的胸口，同意道：「老天真的是太不公平了！」

雖然趙蒼蒼總是對她惡語相向，但她還是堅定地認為，兩人已經成了朋友，天底下，哪有人會為仇敵做飯呢！

可她曾經立下的誓言卻沒有實現過，她不僅沒有做牛做馬，在洗碗摔碎趙蒼蒼心愛的玻璃杯后，趙蒼蒼連廚房都不讓她進去了。

很快，聖誕節就來臨了。

歐洲的聖誕節就像中國人的春節，盛大而隆重。城區的幾個學校從20號開始就相繼放假，連同新年假期，有將近半個月的假期。

趙蒼蒼早早就和朋友約好去冰島玩，方早沒什麼安排，沒有party可參加，決定假期就在圖書館和實驗室度過，她還有作業沒做完。

趙蒼蒼聽了她的安排，未免覺得她有些可憐：「要不，你和我們一起去冰島，現在應該還可以訂到機票。」

方早搖頭：「不了，下學期要上解剖學，我和老師申請好了，他說假期可以讓我去參觀大體老師。」

趙蒼蒼聽得毛骨悚然：「放假大家都去旅遊，你竟然要去看屍體，還是自己申請的！」

「有什麼問題？」

趙蒼蒼這下連話都不想和她多說，就怕她把自己推上實驗台研究肌肉組織，忙衝進房間收拾行李。

趙蒼蒼出去旅遊，方早便如同她所說的那樣，每天在圖書館和實驗室來回，日子過得索然無味。畢竟吃慣了趙蒼蒼做的食物，有了對比，再吃外賣和即食麵就覺得食不下咽。

很快就到了聖誕節，慕尼黑應景地難得下了場小雪。

方早剛回到公寓，快遞員便抱著大箱子來敲門。

方早拆開，發現那是一個人體骨骼模型，它孤零零地躺在箱子里，還壓著一個支架。

方早激動得不行，當即就給趙蒼蒼打電話。

「是你給我送的生日禮物嗎？我好喜歡，謝謝你！」

趙蒼蒼正與一群朋友在冰湖旁等待極光，信號並不好，詫異道：「你今天生日嗎？我不知道，生日快樂啊……」

方早掛了電話，還在想是誰給自己送的禮物，手機卻適時響起，是簡訊。

——生日快樂。

From：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