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撒謊
阿崇盯著她黑漆漆的頭頂,忽然發問:「你的腳是不是受傷了?」
像是回應他的話一般,她的右腳再次傳來疼痛。
阿崇嘆了口氣,輕輕托起她的腳,按了幾次:「疼嗎?」
「疼,但不是特別疼,腫得這麼厲害,應該是軟組織挫傷,不是脫臼。」
方早迅速地判斷病情,阿崇卻笑了:「我都忘記了,你真的學醫去了。」
「那你呢?這兩年在做什麼?還好嗎?」
「我挺好的。」
阿崇話音剛落,外面雷聲大作,臨空而降的閃電映亮了山洞,兩人面面相覷。
「你撒謊,看,打雷了!」
阿崇抗議:「我怎麼不好,至少現在比某個傷了腳的泥人好多了,打什麼雷,有種再打一個。」
老天爺十分配合地轟隆作響,方早笑得直不起腰。阿崇捂住了嘴巴,不敢再說話。
這場雨一直下了好幾個小時,毫不停歇,且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天色混沌不清,分不清白天還是黑夜。
方早是不小心失足而落,包留在了原先的營地,身上什麼都沒有,連鞋子都丟了一隻。阿崇徒手攀岩,遭遇大雨進來躲雨,身上只有一個小腰包,只裝了小刀、打火石和幾塊壓縮餅乾,連手機都沒有。
「你為什麼沒有手機?」
「就算有手機,這會兒也沒信號。」
他們所在的山洞位於岩壁的半山腰,大雨滂沱,沒有護具徒手攀上去幾乎不可能,更何況,方早的腳還受了傷,兩人只能在山洞中等待救援。
她是跟隨俱樂部來的,丟了一個人,領隊一定會發現,只是雨這麼大,什麼時候找到她是個巨大的問題。
洞內有篝火堆,估計有人在這裡露營。阿崇點燃了火堆,洞內總算不那麼陰森森了,他扔了兩塊壓縮餅乾給方早。
方早不喜歡這乾巴巴的東西,可她已經消耗了不少體力,再不吃點東西,還不知道有沒有力氣等到救援隊。
方早啃了兩口壓縮餅乾,疲倦地靠在岩壁上。阿崇坐在火堆的另一邊,火光中的他,五官忽然變得凌厲起來。方早忽然想起一件事:「你是不是給我寄過明信片?」
這是她聽宋敏詩說的,她出國后,家中時常會收到來自世界各地的明信片,沒有署名,沒有寄語,只有空蕩蕩的地址和收信人。方早沒有什麼朋友,還以為是寄錯了,或者是誰的惡作劇,這會兒看著阿崇,忽然就有了答案。
「嗯,這兩年偶爾出去旅行,看別人寄明信片,就給你寄一張。」阿崇沒有否認,他倒不是沒有朋友,只是那群酒肉朋友,寄明信片這種東西,還不如寄兩瓶酒來得實在。
「你這兩年都在外面旅行?不用上學不用工作嗎?啊,你到底多大?做什麼的?」
原先一直漫不經心的阿崇終於抬起頭看她:「你啊你,現在才想起問這些問題?你就從未想過,我是個壞人?」
「你不是!」方早篤定。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看起來比她大不了多少的阿崇比她整整大了五歲,竟然已經大學畢業,還是在英國念的商科,她的震驚已經無法用言語形容。
「那你為什麼看起來這麼像個小混混?為什麼有那麼多時間到處玩?」方早越和他相處,越覺得震驚,他一遍遍地顛覆她的認知。
「我又不是什麼學霸,只是混個文憑而已。我們那種三流學校,你就算半個學期不上課,補交個請假條,照舊給你畢業。」
阿崇又往火堆里添了一點柴,回頭髮現,方早靠著岩壁已經睡著了。
她前一秒還在和他說話,下一秒卻睡得深沉。
她的頭髮還未完全乾透,亂七八糟地往外卷翹著,阿崇忍住了將它弄得更亂的衝動,脫下外套,輕輕地蓋在她身上。
她是喜歡他的。
兩年前,阿崇便知道。
她看向他的眼睛帶著毫不掩飾的熾熱,可能她都沒察覺,他卻是能感覺到的。
在她之前,阿崇也不是沒有和女孩相處過,只是每一個都喜歡刨根問底,黏黏糊糊,恨不得整天與他膩在一起。只有方早,總是與他保持著安全的距離,從不讓他為難。她不知道他是誰,只知道他是阿崇。她並非不好奇,只是知道他不想透露,便壓抑自己的蠢蠢欲動,不多問一句。
她越是這樣,阿崇越是不敢靠近她。
她發的信息,每一條他都有看,後來他也去看過她幾次,每一次她都未曾發現。此次到慕尼黑來,他只是一時興起,壓根沒有想過要去找她,但還是去慕尼黑大學轉了兩圈,看看她念書的環境。
她有著美滿的家庭、美好的未來,這麼美好的女孩,不應該和他這樣的人混在一起。
可是兜兜轉轉,她還是走到了他的面前。
跳動的火光中,阿崇伸出手,想要去觸碰她的臉。方早像是感覺到有人靠近,不安地動了動肩膀。阿崇的手頓了一下,終是慢悠悠地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