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心跳

周聲出國念書這事，阿崇是知道的，畢竟姚蘇雲失控崩潰也就那麼幾次。他站在樓梯口聽著她憤怒地咆哮，將花瓶砸向了地面，憤怒失控的模樣極為少見，他樂得看熱鬧。只是下一秒，看見了他嘴角的笑，姚蘇雲迅速收聲，扯出笑容來：「阿崇，你吃飯了嗎？我煲了湯。」

阿崇當著她的面，將湯倒進了下水道。

姚蘇雲終於不再笑了。

阿崇倒是笑了，悠閑地上了樓。

「大哥。」這一次，仍是周聲先開口叫他。

阿崇有些恍惚，一下子竟不知如何稱呼他，好像一直以來，自己都沒有叫過他。阿崇含糊地應了一聲，戲謔地看向方早：「你們有約？」

方早一下子變得局促，忙道：「我邀請周聲來聚餐。」

阿崇盯著她，抱怨道：「你不邀請我？」

方早驚呼：「怎麼可能！」忙錯開了身子讓阿崇進門，周聲跟在他身後。

於是三人聚餐，變成了四人火鍋。

原本說好是趙蒼蒼下廚，食材都準備好了，她卻鬧了脾氣，不肯進廚房。方早知道，是阿崇的緣故。

趙蒼蒼和阿崇從未見過面，只是聽方早說起過幾次，莫名就對阿崇懷了敵意：「真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喜歡這樣的人，故作神秘，小心是個情場浪子，專騙你這種無知的未成年少女。」

「我沒有喜歡他！」方早反駁，「而且，再過幾個月，我就十八歲了。」

「算了吧，你的眼睛背叛了你的心。」趙蒼蒼戳穿她。

方早不知道，從未見過面的人，為何會成見這麼深，阿崇那張俊秀無害的面孔，也減少不了趙蒼蒼的敵意，以至於她連廚房都不願意進了。此次主要是向周聲道謝，讓他做飯也不好，方早一籌莫展，感覺天要亡我，欲哭無淚之際，發現家裡還剩下一包火鍋底料，連忙開始倒騰火鍋。

方早在趙蒼蒼與周聲的耳濡目染下，做飯雖然不會，煮個火鍋還是可以的，她在廚房手忙腳亂地忙碌了好久，才端出熱氣騰騰的火鍋。

周聲看著她手中鮮紅熱辣的湯，欲言又止。

「怎麼了？」

周聲看了一眼阿崇，他的臉在霧氣中顯得很平靜。周聲搖搖頭，沒有說話。

很快，方早便知道周聲的臉色為何不對——阿崇不能吃辣。

在寒冷的冬天吃火鍋顯然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阿崇卻沒有怎麼動筷子。方早原先以為他是客氣，為了他撈了好幾顆丸子后驀地發現，他的臉色紅得不對勁，嘴唇也紅艷艷的。

「你不能吃辣？」

「一點點還是可以。」阿崇這樣說。

但方早放了一整包火鍋料，還放了趙蒼蒼從國內帶來的干辣椒，連趙蒼蒼這種無辣不歡的人都喝了一大杯飲料，頻頻吐舌頭。

「你怎麼不早說？」

「你看起來很想吃的樣子，在廚房忙碌了很久。」

我哪裡是很想吃，我是什麼都不會，只會煮火鍋。方早這麼想著，抱歉地吐了吐舌頭。

阿崇晃了晃空蕩蕩的水杯，進廚房倒水。

趙蒼蒼趁機壓低聲音：「你喜歡吃辣，他不能吃辣，在一起不會幸福的！」

趙蒼蒼的聲音並不高，但方早還是感覺到周聲輕飄飄地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忙捂住趙蒼蒼口不擇言的嘴。

阿崇好一會兒都沒有動靜，方早喊了一聲，並未聽到回答，只好進廚房探個究竟。

結果一推開廚房的門，她便看到阿崇倒在地上，手反抱著自己，明明是冬天，他卻滿頭都是汗。

方早嚇了一跳，這個場景她不陌生。

兩年前，阿崇也是這樣痛苦地在地上蜷縮成一團。

「你怎麼啦？！阿崇，你沒事吧！」

方早蹲下身，想要將他扶起來，可他一米八的個子，她在他面前顯得渺小無力。方早只能用力地抱著他，卻一次次被掙扎的他推開。這樣的阿崇，方早是陌生的，他整個人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眼中充滿了戒備。

在第五次被推開后，方早終於再一次抱住阿崇的腰，緊緊地摁住他因痛苦而掙扎的身體。阿崇在她的懷中慢慢恢復平靜。

「我送你去醫院好不好？」

在她懷中痛苦地咬著牙的阿崇忽然抬起頭：「不！」

「可是你看起來很不好！」

「你讓我休息一下，一下就好。」阿崇把頭靠在她的肩上，聲音悶悶的。原本是她抱著他，這會兒，成了他抱著她。

原先顧著安撫阿崇，她沒有在意，這會兒發現他的身體滾燙潮濕，灼熱的呼吸噴洒在她的頸間，她僵著身體，一動不動地任他抱著自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滾燙的吻落在她的臉頰上。

方早背對著廚房門，並未看見，周聲就站在門口，沉默地看著他們席地相擁。

她只聽見自己規律而快速的心跳，以及阿崇沉重的呼吸。

至於別的，她都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