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醉了

一到期末，圖書館人滿為患，很多時候連位子都沒有。方早遇見過周聲幾次，一見到她，他便起了身，將位子讓給她：「你坐吧。」

「不不不，我回公寓就可以。」

周聲卻說：「你不來，我也差不多要離開了，等下還有課。」

如此，方早便不客氣地坐到周聲原先的位子上，她剛坐下便聽到身後傳來一聲短促的哀號：「看，給那個亞洲女孩坐了，我只慢了那麼一點點。」

「她和那個男孩是一起的。」另一個聲音壓低道。

方早翻出課本準備複習，周聲已經轉身走了。

他的背影挺拔，那些陰暗的過往，此時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到痕迹。

又過了幾日，方早又在圖書館遇到了周聲，她一來，他便將座位讓給她。起初方早還推辭，在座位被後來居上者盤踞后，再也不矯情，周聲一起身，她便坐下。後來去圖書館前她索性給周聲發信息，問他在不在，幾時要走，配合得十分默契。

期末成績出來后，方早再一次取得了優秀，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這個結果要有多努力才能得到。方早覺得周聲功不可沒，便決定請他吃飯，覺得兩人吃飯未免太冷清，便又捎上了趙蒼蒼。

趙蒼蒼收到邀請后，神色變化莫測，目光複雜地盯著方早看了好一會兒，看得方早毛骨悚然。

「怎麼了？」

「你和你男朋友掰了？昨晚不是還在視頻嗎？」

方早橫眉冷對：「你瞎想什麼，我和周聲只是朋友，像我和你一樣。我請他吃飯，是因為他幫了我的忙，給我佔了大半個月的座位，還幫我找到幾本絕版的典籍。」

趙蒼蒼「哦」了一聲，聽不出是失落還是慶幸。

方早怕熱，慕尼黑的夏天是她最喜歡的季節。

相比樟城和南澤的酷熱，慕尼黑甚至稱得上是涼爽，小雨過後的夜晚，他們一行人去了瑪利亞廣場附近的HofbrauhausMunchen。

皇家啤酒屋在慕尼黑已有四百年歷史，方早卻是第一次來，一進去便被人山人海的場面所震懾。趙蒼蒼熟門熟路地帶著他們落了座，然後點餐。

與門外的安靜祥和形成對比，門內人聲鼎沸，還有極具巴伐利亞特色的樂隊在演奏歡樂的德國民樂，說話幾乎要靠吼的。

或許是啤酒屋內的氣氛太好，或許是剛結束了課程讓他們都很輕鬆，連向來嚴肅的周聲都帶上了笑容，喝了不少的啤酒。方早被周圍大聲說笑、大口喝酒吃肉的氣氛所感染，趁著趙蒼蒼和周聲說話的時候續了幾杯啤酒，待到趙蒼蒼髮現不對勁的時候，她已經雙眼發直，坐在位子上一動不動。

趙蒼蒼伸手在她面前揮了揮，被一把抓住。

「你把我和周聲的酒都喝了，天啊，醉了吧！」趙蒼蒼一驚一乍。

方早想說自己還沒醉，因為她還記得自己要請客，抓起錢包便搖搖晃晃地去買單。周聲卻大步搶在了她前頭。

「你要做什麼？說好我請客。」方早覺得自己沒醉，卻搖搖晃晃，怎麼也站不穩。

周聲在她栽倒之前伸手扶了一下，看她站穩后，很快收回了手。她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已經快速買了單，連小費也簽好了。

方早不高興地嘟囔：「你看不起我是不是？！我有錢呢！我這次期末成績不如你，我連搶單都搶不過你。」

周聲這下確定方早是真的醉了，正常的方早是不會這樣說話的，像個小孩一樣胡攪蠻纏。

「沒有看不起你。」周聲嘆了口氣，又伸手扶了扶她，「你到底喝了多少？醉成這樣。」

「我沒醉！」方早握拳強調。

「是，你沒醉，但你幫了我那麼多，給我一次機會請客。」

方早還不滿意，絮絮叨叨地低聲說著什麼。啤酒屋內聲音太大，她說話聲太小，很快被掩蓋，他只能低下頭去，側耳傾聽。

「我沒醉，我才沒醉……」

她的頭髮長了，他靠得近，風一吹，有一絲飛到了他臉上。

周聲感覺鼻子發癢，像是做著什麼艱難的決定，他伸出手，輕輕地將她的頭髮拂到耳後，不小心碰到她的耳朵，冰涼的觸感讓他迅速地收回了手。

方早仍舊低著頭喃喃地說著什麼，並未察覺他的動作。

周聲鬆了口氣，正想拉著她走，卻發現她身後站了個人。

趙蒼蒼不知什麼時候靠近，抿著唇沒出聲，目光幽幽地看著他。

「走吧。」他聽見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