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定是有大事
作為一個年輕有為的女刑警,商眠覺得自己最近的日子過得極其虐心。
最近博陵極其不太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刑事案件堆積如山,奇案又層出不窮,什麼虐貓殺狗案,什麼分屍而食案,商眠心理素質強大,跑完現場后還能面不改色地吃紅燒排骨。
但她手下兩個人,明顯沒她那麼強悍,饒是陳肅這樣的男人都幾天不敢碰肉食,更別說何小空這種嬌滴滴的小公主了,她跟著商眠跑任務,一周連瘦五斤,若不是她連男朋友都沒有,商眠幾乎要懷疑她有了身孕,每日都面色蒼白,動不動就噁心嘔吐。
工作忙,系統還卡,每日登入內部系統都感覺像在征服珠穆朗瑪峰,進退兩難。就連向來將工作奉為生命的金戈,都不止一次對商眠抱怨:「我感覺我的頭髮越來越稀少了。」
商眠又忙又累,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還不忘毒舌上司:「您有頭髮嗎?麻煩幫我拿個放大鏡來,我看看。」
工作如此虐心,生活當然不會放過你,又來踩上一腳——房子到期了,房東通知漲房租,而且這萬惡的包租婆,一漲就是三分之一!商眠提出異議,對方絮絮叨叨和她講了大半個小時自己的苦衷,歸結下來中心思想就是:要繼續住就加房租,不加給我滾蛋。
現在住的房子位於博陵中心城區,雖是沒有電梯的老小區,但環境優越,物業也十分有水平,這兩年博陵房價瘋漲,漲房租無可厚非。
出於某些原因江遠不喜歡住宿舍,這裡環境好又安靜,適合他學習,離學校又近,方便他來回,這一住就是三年,也習慣了。
這一漲租,商眠頭疼得不行,就算換了地兒,要找到同樣環境的估計也不便宜,且地理位置要在江遠學校與南廈分局的中間,更是難上加難。
屋漏偏逢連夜雨。
早上出門的時候,江遠拒絕她送,她覺得事有蹊蹺,偷偷跟著才發現他去了電腦店。待江遠離開后,她問了電腦店老闆,原來是他的筆記本主板壞了,因為是多年前的機子,連修都沒辦法修。
已經是大半個月前的事了,而江遠嘴咬得死緊,說都不曾說一句。
商眠的工資並不高,加上花錢大手大腳,平時負擔兩個人的生活和江遠的學費都十分吃力,江遠十分爭氣,每年都拿獎學金,基本從來不花她的錢,偶爾還會貼補家用。
這麼懂事的孩子,拿了獎學金,二話不說給她買了手機,對電腦壞了卻絕口不提,商眠既難過又內疚,覺得自己這個姐姐十分沒用。
到了刑警隊,商眠查了一下銀行卡餘額,原本就低落的心情更加糟糕,成了一顆蓄勢待發的炸彈。
這種壞情緒一直延續到工作上,審訊嫌疑人的時候,商眠全程黑口黑臉,加上審訊室燈光昏暗,她看著就像來自地獄的修羅,嫌疑人心裡發怵,連隱瞞都不敢,一口氣全招了,還附送了好幾條訊息。
商眠的壞脾氣在刑警隊是出了名的,連師父金戈都不敢招惹她,準時放她下班回家。
接連加了半個月班,她和自家的床都沒和辦公室的沙發熟悉。回家之前商眠去了趟電腦城,她對電子產品不了解,索性挑了江遠喜歡的品牌,照著銀行卡餘額選了配置,回家路上又忍不住嘆了口氣,那小子精明得很,還不知如何矇混過去。
結果剛進家門,便看見兩個不屬於這裡的人,商眠那句「朕回來了」硬生生卡在喉嚨里,憋出一句:「爸媽,你們來了……」
商明建十年如一日帶著老好人的笑:「聽說你們分局最近出了不少大案子,你忙壞了吧?」商眠其父商明建,老刑警一枚,這兩年雖已退居二線,仍舊住在警察大院,出了門連打聽都不用,自有老同事上來和他八卦:「你家阿眠又破了大案了,和你年輕時一樣能幹,就是這脾氣……」
商明建同志脾氣好得出了名,見人三分笑,商眠那暴躁的脾氣,完全隨了坐在他身邊板著臉眼尾微微往上吊那一位——曲葵。
曲葵和商明建來自同一公安系統,在職30年,不僅是法醫部一把手,在家也是說一不二的角色,當初因商眠不顧一切搬出家裡,曲葵整整三年見她都沒有好臉色。
上一次回家還是三個月前,鄰居李阿姨要介紹自家侄子給商眠,才提了個話頭:「阿眠也單身好幾年吧,我家侄子和你年齡相當……」
商眠剛踏進家門,一聽這話,也沒什麼表情:「李阿姨,可以見見呀,不過你問問他能不能接受我和一個19歲的男孩同居……」商眠話音剛落,李阿姨已經變了臉色,找了個借口落荒而逃。
這邊她剛走,曲葵已經將手上的蘿蔔扔了過去:「你給我滾!」
於是,硬氣的商眠同學三個月都沒有再登門。
兩個人都是吃軟不吃硬的脾氣,能讓老佛爺紆尊降貴到這裡來,一定是有大事。
第11章還是那麼討人厭
見商眠回來,沖水泡茶充當吉祥物的江遠終於解脫了,借口回房間學習,逃之夭夭,他不怕商明建,但曲葵的氣場太強大,讓他坐立難安。
商眠將包往沙發上一扔,直接在父母面前坐下,也不繞彎子了:「你們來找我啥事?」
「你這什麼語氣,沒事就不能來了?」曲葵瞪了她一眼,目光又忍不住往江遠的房間瞟,「你現在是破罐子破摔了,兩人同住一個屋檐下,也不知道避嫌……」
商眠還想和她好好說話,偏生這話怎麼聽怎麼刺耳,她也不客氣:「媽,你如果要說這事,就請回吧,我忙得很。」
若是平時,曲葵早已爆炸,此時卻咬了咬后槽牙,硬生生地忍住了。
商眠不由覺得驚奇,她媽這脾氣隨著年齡的增長越發暴躁,今日不是吃錯藥了,就是有大事要求她。
果然,商明建清了清喉嚨:「商眠,你還記得郁伯伯嗎……」
商眠眼皮一跳:「當然記得,當年你們一起出任務,在荒郊野嶺出車禍翻車,與外界失聯,背著你走了十幾公里去找醫院的那個郁長安郁伯伯。這事你說了幾十遍,我都會背誦了……」
「郁伯伯家的兒子,你還記得嗎?」商明建似乎想起什麼,臉色一黯,補充道,「還活著的那個,小時候你跟他玩過,還把他當成姐姐的那個。」
商眠之所以對郁伯伯印象深刻,除了他曾經救過自己的父親外,更因為他剛正不阿的性格。
那時候他還沒成為法官,還只是檢察官,因為一宗刑事案件而得罪有權勢的人,對方綁架了他兒子。當時商眠還未出世,許多事情都不了解,只是父親在酒後感嘆隻言片語,案件的具體情況她不清楚,只知道他們奔波了幾日幾夜,最後找到的仍是屍體。
雖然兇手被繩之以法,但郁長安仍舊失去了兒子。
那是他一輩子的傷痛,妻子也因此患上了焦慮症,即便後來他們又有了一個孩子。
郁長安與小兒子並不親近,因為兄弟倆長得太過相似。
商眠小時候還和他的小兒子玩過,對方長得精緻漂亮,她還將他當成了姐姐,被叫成「郁姐姐」的人惱羞成怒,但只會用言語表達,逞口頭之勇,商眠嫌他絮絮叨叨煩人,將他狠狠揍了一頓。
商眠的彪悍在那時便初現端倪,硬是將比她大兩歲的人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後來郁長安一路往高走,又搬了家,商明建始終掙扎在刑警隊前線,自覺要與郁大法官避嫌,慢慢減少了聯繫,商眠已經將近十年沒有聽過郁長安這個名字了。
「你知道作為法官,你郁伯伯每天都要面對不同的威脅和引誘,但他始終堅持做自己應該做的,做自己認為對的事。這些年他已經收斂鋒芒,但他得罪的人實在太多了,他對這些威脅向來不放在心上,但這一次,受到傷害的人不是他……」商明建頓了頓,「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你於阿姨也有些神經衰弱,不能再失去他了。」
「前幾日,你郁哥哥,就是你郁伯伯的兒子,剎車被人惡意破壞了,他出了車禍……」
「做得很嚴密,還沒抓到人,監控也沒查到什麼……」
「威脅信還是一直往家裡寄……」
「你郁哥哥性格古怪,不願意搬回家住,當然不可能請保鏢,你郁伯伯和於阿姨難過又擔憂,愁得不行,原本你於阿姨精神狀態就……」
「我們家欠郁家的情這輩子是還不完的,無論如何,我都不能看著老郁唯一的兒子出事!」
商明建越說商眠的眼皮跳得越快,這個人聽起來怎麼這麼熟悉,與她腦海中某個模糊的影子慢慢重疊在一起,而且都是姓郁。
「爸,他是不是叫郁雲初?」
商明建一愣:「這麼多年不見,你還記得他的名字?」
商眠此時已經不知用什麼表情回應,原來是這樣的事,怪不得連她媽曲女士都要親自上門。
原來郁雲初就是小時候被她叫作「郁姐姐」的那個漂亮又高冷的男孩子。
這些年,他的容貌變了,那一身傲嬌與矯情卻沒變。
還是那麼弱不禁風。
還是那麼討人厭。